书城教材教辅汉语修辞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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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作家作品修辞(9)

[81]《一江春水向东流》

它取自李煜词作《虞美人》中的名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愁是一种情绪,无具体可感的形象,难以被人的感官捕捉。而比喻“以实写虚”,创造出“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具体意象,把无形的愁绪形象化,这样,欣赏者的想象便随着那滚滚东流的“一江春水”而奔涌开去。诸如此类的影视剧名还有《阳光灿烂的日子》、《辣味蜜糖》、《大江东去》等。

“以实写虚”,化抽象为具体。要做到这一点,创意者必须突破语言的常规,以一种变异形式,多角度、多侧面地去描写事物,以创造别致的艺术情景。比喻作为一种语用手段,常被灵活运用,达到“以实写虚”的目的。比喻还往往与通感迭用,以增强艺术表现力。这样,可以沟通五官的“感知”,能造成感知的复合,会更容易地把抽象之物实体化。

例如: [82]《辣味蜜糖》

这一剧名,将剧中主人公曲折艰难但又浪漫美好的恋爱历程形象地比作“辣味蜜糖”。本来飘忽、难以叙述的曲折故事,同味觉形象“辣味蜜糖”一结合,抽象的心理情感,最终变成了具体可感的审美对象。

又如剧作《阳光灿烂的日子》,将故事情节设喻为“阳光灿烂的日子”,让观众以日常生活经验去体会、去感受,从而更加直观形象地感知剧情。

如果比喻不善把各种感知结合起来,观众想象的翅膀就会被捆绑起来,很难体会到剧名丰富而潜隐的内涵。从审美心理学上说,审美心理活动本身就是多成分、多层次的综合意识现象。因此,它总是要求剧名创意者充分调动人们的五官功能,从不同侧面去感知事物,使人们获得对该事物完整而具体的形象认识。

(二)借代

借代辞格用于影视剧名,可以使借体形象鲜明地表现本体特征,可感性强,促人联想。

关于借代的含义,陈望道先生在他的《修辞学发凡》中说过:“所说事物纵与其他事物没有类似点,假使中间还有不可分离的关系时,作者也可借那关系事物的名称,来代替所说的事物。如此借代的,名叫借代辞格。”陈先生把借代和比喻进行区分对比,比喻和被比喻的两个事物之间有“类似点”,而借代与被借代的两个事物之间“没有类似点”,但是“中间有不可分离的关系”。

这种“不可分离的关系”就是借代辞格中借体与本体之间的关联性。说话写文章时,只需说出借体,人们便能理解到本体。日常生活中,人们经常在使用借代辞格。比如,“今天家里来了一个新面孔”,大家便会意识到,“这是一个陌生人”。同样,在影视剧定名过程中,借代也常被人们自觉不自觉地运用。如《大腕》、《白痴》等。

借代辞格之所以被广泛使用,有其存在的心理基础。

认知心理学有一个重要的概念:认知框架。所谓认知框架,就是人们根据经验建立起来的概念与概念之间的相对固定的关联模式。比如,一个人的外貌特征和这个人就在同一个认知框架里,因而一说到这个人的特征,就容易联想到这个人。再如,事物和品牌也在同一个认知框架内,如果有人说:“我买了一台长虹”,听话人很容易理解是买了一台长虹牌电视机。其他,如部分和整体、特定与普通、原因与结果等,在影视剧定名中也有不少应用。例如:

[83]《中南海保镖》

机构——所在地(党中央——中南海)。

[84]《倾国倾城》

原因——结果(女人美貌——“倾国倾城”)。

[85]《霹雳神探》

普通——特定(善于侦察的人——神探)。

[86]《瘦身男女》 《肥猫寻亲记》 《笨小孩》

物体——特征(人的胖瘦、聪明与否)。

[87]《金手指》《小城之春》

整体——部分(人体四肢、一年四季)。

借代辞格的本体和借体应当而且必须共处于同一个认知框架内。处在同一个认知框架之中的两个客体,说出其中的一个,容易联想到另一个,这就是借代辞格的认知心理基础之一。上述之例,本体与借体都同处于一个认知框架之中,说出借体人们便会联想到本体。比如看到剧名《神秘的黄玫瑰》,人们自然会想到“黄玫瑰”的本体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性。

处于同一认知框架里的两个客体究竟哪个充当借体,取决于其显着度。认知心理学有一条一般性的规律:显着度高的客体最引人注意,最易于识别,当然也最容易处理、加工和记忆。对于同处在一个认知框架里的两个客体甲和乙来说,如果用甲当借体,甲的显着度一定得比乙高,这样,说甲的时候就能附带激活乙。用显着的东西来指代不显着的东西,这是认知上的一般规律。上面例[83]至例[87]里的借体跟它们所代的本体相比,其显着度都是高的。如“中南海”那个大院子比起“党中央”、“倾国倾城”比起“美女”要显着得多。

除特殊表达的需要,处于同一认知框架里的两个客体的显着度差异有其一般规律。例如在一般情况下,具体比抽象显着,结果比原因显着,特征比物体显着,等等。

由于对借代修辞的规律性认识,影视剧定名在运用借代辞格时就可以更好地激发观众的联想,从而达到更佳的宣传效果。

(三)反复辞格

反语,也称“反言”、“倒辞”或“倒反辞”。陈望道先生在《修辞学发凡》中说:“这是说话人的口头意思和心里完全相反的一种修辞。”可见,反语的构成实质是语义的构成,是通过行文中某些特定的词语的表层意义与作者所表达的深层含义产生矛盾的修辞。这种语义的不一致往往产生幽默感。因为“将两个互不相干的东西出人意料地放在一块,这种逻辑悖理就产生幽默感”。所以,朱光潜先生将柏拉图对话集中的苏格拉底的反语译为“苏格拉底的幽默”。

在影视剧命名中运用反语,促人思索,使人警醒,谐趣横生,充盈着闲适的情趣。例如:

[88]《小城无故事》

“无故事”如何能演绎影视剧呢?创意者正话反说,意在让观众引起探索小城故事的乐趣。其实,小城中充满了至真至纯的爱情、亲情和友情,能不发生至美的故事?

[89]《都是天使惹的祸》

“天使”怎么会惹祸呢?观众对这反语式的剧名,很自然地产生亲切感,心中不由得遐想:莫不是可爱的天使令人间真情(尤指儿女私情)奔放流露。

反语这种修辞的产生,也有其自身存在的客观基础。

我们知道,客观世界是由矛盾构成的。世界上的万事万物既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花有花开花落,潮有潮起潮落,等等。现实世界的人性也是充满了矛盾,美德中有丑恶,丑恶中有美德;表面老实,内心狡猾;天生丽质者不加修饰,天生丑陋者往往大加装扮。可以这么说,现实世界无时无处不存在矛盾,而且矛盾的对立双方又是可以互相转化的,月由阴变晴,由晴转阴,由圆变缺,由缺转圆;人由悲到欢,由欢到悲,由离到合,由合到离,都是常事。这样,反语就有了它生存的客观基础。

影视剧名的创意离不开一定的剧情,剧情巧妙展现的需要使得反语的产生成为必然。剧名中反语的使用主要是为了表达一种俏皮的情趣,有时也用一些口是心非的贬义词来表达亲昵的感情,体现一种亲切感。例如:

[90]《不是冤家不聚头》(剧中恋人经历了误会——“宿敌”——朋友——相爱的情感历程)。

“冤家”本是对仇人的称呼,这里却是一个发自内心的情真意切的昵称,体现了恋人之间强烈的爱。

一般来说,反语所指的意义是以一种隐蔽的形式出现的,但这种隐蔽又是一种故意留有破绽的隐蔽,是一种能够感觉到的隐蔽。如果反语所指的意义过于隐蔽,破绽不能让人感觉出来,那么反语本身就失去了价值。心理学研究表明,联想是大脑固有的一种机能,主要有相似联想、关系联想、对比联想和接近联想四种类型。对于反语的理解,主要是通过破绽来进行对比联想。这破绽又是由异常搭配所构成。因为语言搭配是有一定规则的,有时故意不按这些规则就是为了极力制造各种不协调,留下破绽,从而形成反语。比如上述三例中的“冤家聚头”、“天使惹祸”、“小城无故事”,都一反常规,制造了一种谐趣。

(四)比照辞格

比照是将两种不同的事物或者同一事物的两个不同的方面(部分、阶段)放在一起进行比较,以说明事物的特点。它用联系的观点研究事物,揭示事物的特殊矛盾,分出事物的强弱高低,是一种重要的认识方法,也是一种重要的表现手法。在影视剧命名中,比照手法的运用很普遍。运用这种手法,能够借助相差悬殊、截然相反或根本对立的事物,来肯定或强调、突出某一事物的特征,有利于加深人们对影视剧名的印象,以达到极佳的广告效应。

根据比照辞格在剧名中应用方式的不同,我们把它分成两类:

1.正比

《爱与诚》:当亲情、爱情与忠诚相抵触时,你何去何从?

《美与善》:美丽的姿容与善良的心灵,你更喜欢哪个?

2.反比

数字比——《二十五个孩子一个爹》:是一个养鸡光棍汉用真情谱写的人间最美的乐章。

智力比——《笨贼妙探》:笨贼不笨,妙探不妙,然而阴差阳错、妙趣横生的情节却偏偏要颠倒之。

事件比——《四个婚礼一个葬礼》:喜庆的婚礼无法掩饰人的恶性,葬礼正悄悄逼近。《抬错花轿嫁对郎》:抬错花轿,酿成大祸,却让剧中主人公巧遇心上人,喜上眉梢,恩爱永远。

上面所列举的剧名,尤其是反比的例子更容易记忆和流传。究其原因,恰如陈望道先生在《美学概论》中说的,“两个极不相同的东西并列在一处,其间相去很远,便多成对比”,“如线条的曲直纵横,图形的方圆并列,便是对比的。同形而大小悬殊,如在自然中大树旁边,散有小树,大岛旁边,附有小岛,也是对比。或是小野邻接,或者群山连亘之间望见一片汪洋,也是对比”。高尔基说过:“为获得更大的说服力,必须把所拥护的思想和反对的思想并列起来。”俗话说:

“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这都揭示了比照作为修辞手段的本质意义和表达功能。有的事物通过对照显得十分清楚,特征突出,真的愈见其真,假的愈见其假;善的愈见其善,恶的愈显其恶。

综上所述,汉语修辞艺术给影视剧名的创意注入了无限生机和活力。不论是语音修辞、词语锤炼,还是辞格修辞,都为影视剧名的魅力创造增添了光彩,使之可以更加准确地传递信息,生动有力地表情达意,让剧情内容与剧名形式达到完美和谐的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