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歙县跑了三天,结果也只卖掉了100元。为了省钱,我每天只吃面条,不敢点菜。有一天实在馋得不行了,就点了一元钱的炒螺蛳。看来在歙县也混不下去了,我这才决定到杭州来。这之前也不是没想过来杭州,但我实在是没勇气来啊。我有不少大学同学在杭州,我怕让他们看到我这副落魄相,其实我这个人是很要面子的。
当时武林广场有个自由市场,我背着一袋珍珠项链向那些摊主推销。没想到这次更惨,推销了四天还没卖足100元。
一天,我在汽车东站的一家职介所认识了一个女孩,她见我想法蛮多的,就说,你索性来承包我们这家职介所得了。当时艮山门一带有不少职介所,生意都是蛮好的。所以那女孩这么一说,我就真的动了心。
女孩带我见了老板,那位沈老板一副精明的样子,他提出每月的承包费要1500元,要我先付半年。可我哪来那么多钱啊,只好跟他商量,能不能先交500,让我试做一两个星期。结果做了一个星期,果然就赚到了一千元。于是我退掉了在石桥租的住处,在职介所里摆了张钢丝床,打算好好地做这一行了。
这一段,大概就是后来当“猎头”的最初的试水吧。
身上有了点钱,我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感觉做职介接触的人层次太低,虽然能赚点钱,但没什么前途。后来几年我又尝试做过别的,平心而论我很努力,但也许是运气不好吧,始终没干出什么名堂来。
我急中生智,在和人才中心领导商量后,大笔一挥,把年薪8万的改成了20万,把1.2万的改成了3万
1997年7月,经人介绍我认识了《乡镇企业报》的副主编,他说,我们广告部现在正需要人,不过没有底薪的,你要是愿意,就过来试试吧。
那个时候我很落魄,穿了件白衬衫,领口都是发黄的。刚到报社,连张办公桌都没有。为了联系广告,只好整天在公用电话亭里打电话,掏的都是自己的钱。打了几天电话,身上仅有的一点钱又没了。就在我快绝望时,终于接到一笔2400元的广告,虽然是个小单子,但我已经很兴奋了。
局面慢慢地打开了,报社领导见我很勤奋,人也灵光,就给我找了个可以坐坐的地方。
前面说过,我这个人,对社会上的各种信息一直都是比较敏感的。当时乡镇企业发展快,“星期天工程师”应运而生。针对这个现象,我建议报社搞一个乡镇企业和高校之间的协作网络。总编听了很感兴趣,当即表态让我搞这个项目。
结果运作得还算成功,企业和高校反响都不错,活动结束后报社还盈余了2000多元。报社领导很满意,后来成立科教部,领导就点名让我负责。这一安排,为我日后的工作打下了基础。一直到现在,我都从心底里感谢。
有一天,义乌一位号称“打火机大王”的黄老板打电话到我们科教部,想请我们帮助找一位精通胺纶包覆丝技术的工程师,我马上想到了上次活动中结识的某高校一位姓周的教授。一联系,还真巧,他们在上虞就有这个项目的试点,而且技术已经比较成熟了。黄老板和周教授的合作很成功。作为酬劳,黄老板给了我2万元。这是我第一次尝到经营人才的甜头。
1998年上半年,报社成立浙江省乡镇企业服务中心,主要搞人才信息服务,还是由我负责。我找到了省人才中心,希望能和他们联合举办乡镇企业人才交流会。为什么不自己单独搞?老实说,一来是想借他们的名气,二来是想利用他们的人才资源。
为了使这次人才交流会更有实效,我在会议期间策划了一个“高级人才交流会”。省人才中心很支持,专门从他们的人才库中精选了25名“高级人才”。我一看名单,差点泄了气:这些所谓的高级人才,年薪最高的开价才8万元,最低的只有1.2万元,这算什么“高级人才”嘛!我急中生智,在和人才中心领导商量后,大笔一挥,把年薪8万的改成了20万,把1.2万的改成了3万。
这次交流会很成功,有6名高级人才被企业正式聘用,最高年薪超过了20万。整个活动不仅没有亏本,还盈余了近2万元。我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靠这些原始的办法,我在不到一年时间里建起了一个拥有2万多名人才的人才库。
1999年6月,浙江省乡镇企业局并入省经委,我们《乡镇企业报》也面临着调整。于是,我借机注册了“浙江千里马人才服务中心”,成立了真正的民营猎头公司。在本省,算是比较早的。
有意思的是,我还没有去“猎”别人呢,自己就差点被别人“猎”了去。
那次人才交流会成功举办后,人才中心就开始注意我了,他们多次跟我联系,希望我过去工作。可是我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没去,因为我想干点自己的事。
为了收集人才资料,建立自己的人才库,不瞒你说,我真是什么招数都想过。
平时,经常到人才市场门口去溜达,一旦有机会,就主动和那些“人才”搭讪。如果得知哪里在举办大型会议,就要想方设法混进去--会议材料中一般都有名单嘛。如果真的混不进去,就找到宾馆的商务中心,或者会场附近的打字店,把他们废纸篓里的废纸全部买回来翻找,因为会务人员很有可能临时到这些地方复印材料。还有一个很绝的办法,你们肯定是想不到的,就是花钱向名片店购买制作名片用的铝板,把名片翻印出来,再把有用的一张张地挑选出来登记造册。
就是靠这些原始的办法,我在不到一年时间里建起了一个拥有2万多名人才的人才库。在有的人眼里,我们这些手段似乎是不上台面的,老实说,谁会心甘情愿厚着脸皮去干那些事啊,可是创业阶段嘛,要生存就要有手段,没办法啊。
2000年夏天,我在省展览馆办了场夏季人才交流会。随后,又针对高级人才应聘的时候都希望隐蔽一些的特点,在中北大酒店搞了一次浙江省中高级人才封闭式交流会。在筹备这两次交流会的过程中,我又遇到了一些麻烦。就说一件事吧。本来我已经跟一家报社谈好了这两次人才交流会的广告,协议也签了,广告款也付了,可是第一期广告见报后,第二期却迟迟没有按时登出来。原来是有人说,这个千里马人才服务中心是家民营企业,没有资格举办人才交流会的。其实我心里清楚,他们是好意,还是想让我去他们那边工作。
可我辛辛苦苦准备了那么久,把全部的资金都投了进去,豆沙都已经吃到嘴边了,怎么可能不办呢?民营企业没有资格举办人才交流会,谁规定的呀?
两次人才交流会最后还是如期举办了。有关领导知道我的不易,最后还是放了一马。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是打心眼里感激人才中心的几位领导,更不敢忘记省人才协会徐天祺老师及众多前辈和朋友的扶持。
那个高级人才封闭式交流会办得特别成功,不少媒体还热热闹闹地炒了一把。但是随后,省里有关部门就出台了一个政策,民营人才中介再办人才交流会必须经有关部门批准。
做猎头最怕的就是客户不能及时按合同约定付款,有人曾建议我打官司,我考虑来考虑去,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能办人才交流会了,我赶紧转变工作重心,腾出更多的精力中介高级人才,做起了真正意义上的猎头。
刚开始,人们对猎头公司还不了解。我去印名片,打字店里的小姐笑开了,说,猪头公司?你们怎么取这种名字?是专门做猪头生意的?我们跑到乡镇企业去,问他们需不需要找人才,他们说当然需要了。可一听说我们的服务是要收费的,就都摇头了。有的说,我们是在为社会解决就业啊,怎么还要向我们收费?有的说,给你们点劳务费也是可以的,但是哪有收这么高的费用的?
我们一般是按照该人才年薪的20%~30%收取费用的。这是行规,不是我自己随便定出来的。做猎头这行,你们想想可能花不了什么成本,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先不说做成一笔业务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单从看得见的成本上说吧,公司运作要成本、收集人才库要花钱、把人才约到酒吧或茶馆接触得买单……推荐人才后,还要定期回访沟通,帮助人才尽快适应新的工作。这些都是要花费的。
所以做猎头最怕的就是客户不能及时按合同约定付款。大前年,有家企业委托我们物色班子。总经理的人选费了不少周折,最后相中了杭州一家专业市场的老总。接到我的电话后,这位老总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是谁向你介绍的?那口气是很不高兴的。我用非常礼貌的口气,说了大致情况后,他才说,现在不方便,你回头再跟我联系吧。经过反复几个月的工作,最后总算成功了。这单业务,按照协议我可以拿到16万中介服务费,可是那家企业却只肯支付5万元,跟他们谈判了一个多月,最后才拿到了7万元。
还有一家企业,想从台商的企业里挖高级营销人才。他们找了一年一无所获,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上海一家台企找到了一位姓李的营销总监。可经过两个多月的接触,小李还是没有动心。后来,小李遇到了车祸,我得知情况后,赶紧把信息发给宁波那家企业的老总,让他赶去医院。这一招果然奏效,感动之余,小李接受了对方36万元税后年薪的邀聘。按协议,企业要支付我9万元的费用,这时他来跟我还价了,说给你5万吧,已经不少了。我当然不同意,就一直拖着。半年后,因为小李的管理方式伤到了一些老员工的利益,结果小李回到了原公司,我们6个月的辛苦也打了水漂。
当然气啰,很多人曾建议我打官司,可是我考虑来考虑去,最终还是放弃了。
原因嘛,一方面是猎头公司刚刚起步,打官司无论对我们公司的形象,还是对猎头这一行业的声誉都会有影响。另一方面嘛,刚刚起步的时候不够规范,很多业务都是口头协议的,就是打了官司也不一定会赢。况且我们哪有时间和精力去打官司啊。
现在有很多企业老板,经常会在半夜里打电话过来,约我去喝茶喝咖啡,跟我聊他们遇到的问题,常常一聊就是一个通宵。这些服务都是不收费的,却特别费神。可他们是信任我才找我的啊,还不好拒绝的。而且,这也是潜在的客户吧。
其实我们已经不是在做单一的人才中介,而是在做与人才相关的沟通、协调等方方面面的工作,早已超过了简单的中介含义。但是现在行业的收费还不太规范,这样一来,公司的口碑虽然不错,效益却不太明显。所以今年我打算做一些调整,推出一些新的服务产品,一些企业咨询方面的业务也要考虑收费了。毕竟,我是在做一个企业,口碑和效益还是并重的。
私家侦探
口述 王 诚 整理 曹晓波
车子上高架,出绕城,又上快速,我们不近不远跟牢。这女人肝火蛮旺,咚咚咚就上了楼。
我这个杭州人,以前捧的是公务员的金边碗,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杭州人的安耽相道。2003年春天,几个吃刑侦饭的朋友一起喝茶,有人说,我们出来搞私家侦探好不好?我一听正对胃口。也有人反对,说这行当还没有开放,不来事的。我说啥叫改革?明文允许干了,还轮不到你了。要吃就吃头口水,吃好了,就是楷模,一放开,这个行业的标准就是我们。
说干就干,我就辞职了。
我学的是法律,法律上没有明文禁止的事情,我晓得也应该悠着一点。所以,工商登记的名称是浙江猎鹰商务咨询公司,咨询什么?企业商业调查、个人资信调查,还有私人侦探、私人保镖、私人行踪定位。当然,前面两项是写在业务范围的;后面嘛,就是擦边球了。
“个人资信调查”是啥?现在买车买房,最方便的,信用贷款。信用怎么衡量?空白,没有具体条文,没有归口部门。我们利用掌握的资源,就钻这个空白。
要调查,就要跑出咨询范围了,这也是在法律的边缘上行走。
公司一成立,第一笔业务记得蛮清楚。一个女的,四十岁出头,戴阔边眼镜,一说话眼睛好往镜边上打量人。她说怀疑老公有外遇,又没有具体证据,只有老公手机上一个使用频率很高的电话号码。我一看号码,建德新安江的。我问她要我们做什么?她说查实号码的地址,查实持有人与她男人的确切关系。我说你还想不想夫妻和好?她说那肯定想的啰。想的,当然要“想”办法了。要不然,以后的日子两个人心里都搁牢的。我说,床上的证据是不收集的。这是“裙边”,滑出去就违法了。
我们拿了她老公的照片,星期五临下班,“泊”在她老公的单位门口。按这个女人的说法,每一个周末,她老公都有“活动”。那座大楼里的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男人出来了,上了一辆桑塔纳,一个人,也没有向家里的方向开。我说有戏了。赶紧掉转车头,跟在屁股后头。
车子上高架,出绕城,又上快速,我们不近不远跟牢。毛两个钟头,车子到了白沙镇。我们不敢跟得很近,不料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吃”了一只红灯。等到红灯过去,前面是一个转弯。再怎么看,没有一辆车子像的。
我说不急的。我们在镇上找了一家花店,我问,能不能代送鲜花?店里说可以的。我说地址不知道,只有一个电话号码,请你先联系一下,主人在不在家。
花店马上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的,她说鲜花是哪位送的呀?花工说送的人不肯说,想给你一个惊喜。那个女人蛮高兴,笑得电话外都能听见,痛痛快快报了某某花园某幢某单元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