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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林清玄——我不是菩萨转世(1)

林清玄 台湾著名作家

您可能不认识他的相貌,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您一定读过他的作品。

各类大中小学教材当中都大规模地收录了他的作品。他就是台湾著名作家林清玄。被称为“宝岛才子”的林清玄不但著作等身,而且口才超群,经常到各大中小学进行演讲。近日,林清玄来到杭州的天长小学,与这里的孩子和家长进行交流,并接受了我们《程程访问》的独家专访。

精彩对话:

程程:林老师你好,杭州你会不会经常来?

林清玄:我不是很经常,不过来过几次。

程程:每次来都是来做什么呢?

林清玄:都是来演讲。我第一次来杭州是1996年,在广电大楼。那一次听说还是杭州第一次买票的演讲,一张票10块钱人民币。

程程:那也不得了了!

林清玄:1996年的时候是很大一笔钱!

程程:我还以为你会经常来,因为在书上我已经看到你写了《送你一瓢西湖水》,然后我想是不是林老师会经常过来,只是1996年拿到西湖水和土那是第一次?

林清玄:有啊,常来。

从进入文坛到现在,林清玄的作品之多可以说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据不完全统计,他一共出版过近200本作品,不到30岁就囊括了台湾所有重要的文学奖。那么如此高产的作家究竟是怎样炼成的呢?

程程:其实书你也算非常高产的人,已经有130几本书了。130多本书都是怎样去生产出来的?

林清玄:因为我们觉得写书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其实我每天写作的时候不多。很多人想说,林清玄写那么多书,是不是他每天都在写?我每天用在写作的时间大概只有两三个小时。

程程:就够了吗?

林清玄:就够了。就是早上我写两三个小时,写完3000字,我就会把我的工作结束去做别的事情。那一天如果写3000字,一个月就是10万字,累积起来不得了,一年就是120万字,所以它是长期的累积。像我年轻的时候就警觉到这一点,所以我每次思考就是七八本书一起想,七八本书同时并行的。同时想同时工作,这个写一点那个写一点,慢慢哪一本先成熟就哪一本先出版。有一点像种水果的人,每天去院子里巡一巡,这棵熟了采下来卖吧,那个还没熟再等一等。

关于林清玄的著作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在书店里,他的作品一部分被摆在文学书架上,另一部分却被摆在了佛学书架上。在他的作品中,我们也经常能够感受到佛学的影子。他的文字净化心灵、洗涤灵魂,许多人因此将他奉为“心灵的导师”。

程程:你有那么多关于佛学的著作,关于禅学的著作,那这些思想是什么时候来的?是顿悟的?还是有哪一位导师去影响你?还是受什么著作影响呢?

林清玄:我会进入佛教的世界是因为我跟一般的年轻人一样,年轻的时候就追求成功,想要变成一个成功的人。成功的人大概就是穿西装打领带,然后有名有钱有影响力,我们说这个人成功了。那就一直追求。到了30岁的时候,大家都认为我成功了。因为那时候我很有名,我得过所有台湾重要的文学奖,凡是没得过的,就不是那么重要的(笑)。然后我的书还蛮畅销。然后我那时候在台湾最大的报纸当一级主管,手下很多人。那时候因为大概我口才不错,所以又主持了一个电视节目,又主持了一个广播节目。广播节目每天有,每天早上。

程程:天哪!

林清玄:每天早上6点到7点虽然在事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这时的林清玄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快乐。作为一家报纸的主编,他每天都被无数的会议、稿件、采访围绕。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在日复一日忙碌当中失去了自我。

林清玄:有一天我在等着看报纸小样,打开一本书,那本书叫《奥义书》,印度哲学的书。打开第一页我就吓到了!它说一个人到了30岁要把全部的时间用来觉悟,我30岁了还没有觉悟,不要说所有的时间,翻过去说一个人到了30岁,如果没有全部的时间用来觉悟,就是一步一步在走向死亡之路。就好像被人打了两个巴掌,醍醐灌顶。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上当了,因为那个年代的印度人平均年龄只有39岁。人家到了即将死亡的时候,要看的,30岁是晚年了。

如果我要走向觉悟,我一定要很进入宗教,而且佛教讲得最好,所以我要进入佛教。所以大概一两个月以后,我就辞职,然后放下所有的工作跑到山上去闭关。

程程:那时候你成家了吗?

林清玄:我成家了。

程程:那你怎么全部都能放得下呢?

林清玄:就连太太小孩都放下了。

程程:我的天哪!可是我觉得这个事情压力太大了!

林清玄:那时候我很崇拜弘一大师,我写过一本弘一大师的传记,说他的太太在他闭关的地方绕室三圈,然后跪在他的门口敲门流泪,呼唤他的名字请他开门,他都不做声。

程程:你也这样吗?

林清玄:太太哭累了就回去了。我也是这样。

隐居深山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三年,林清玄自己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每日参禅打坐、诵经念佛的生活。但是三年之后的一件小事却在无意中改变了他的生活。

林清玄:结果有一天,我下山要去买水果。卖水果的不在,我就站在水果摊前面。突然有一个人跑过来问我说,老板,这苹果一斤多少钱?我当场傻眼了,你没有看到我那么有智慧吗?你没有看到我这么有气质吗?

程程:根本不像卖水果的。

林清玄:闭关已经3年了,修行多好啊,你把我看成卖水果的。我站错地方!换边!站在一个卖猪肉的地方。有一个人跑过来,老板,这五花肉怎么卖?当时给我一个很大的刺激,原来我的外貌跟卖水果卖肉的人是一样,不同的是我的内在已经起了很大的改革,而这种改革外面是看不出来。那我想很多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外表是一样,可是内在也没有改革,我应该把我得到的东西告诉他们。所以我就回到山上整理我的东西。

下山之后的林清玄经常到许多地方进行演讲。凭借他深邃的思想和出众的口才,他的演讲很快在台湾大受欢迎。到后来,每次他到一个地方演讲,都会造成万人空巷的巨大影响。

林清玄:后来我在一个地方,叫菩提园佛教生活中心演讲,每个星期讲一场,连续讲5年。一开始讲大概不是那么轰动,寥寥来几个人。到讲了几个月以后,那个讲堂都爆满。又到了几个月,就只好在外面装电视,外面也都是人。到后来只要我演讲那一天,四周的马路都塞车。

程程:天哪,林清玄又火了!这个火跟之前事业上的那个火是不一样的,它给你带来心灵上的满足和快乐吗?

林清玄:那时候就很开心,因为我每天,我演讲有个特色,就是我演讲不用稿子。我就是想到哪里讲到哪里,讲到哪里想到哪里,到后来就讲了5年,就变成很大的事情了,很轰动。然后报纸就会有评论说,这林清玄一定是菩萨转世,不然怎么这么厉害,可以吸引那么多的人。然后有的人因为听了我的演讲以后,回去病就好了,类似这样子,很可怕。有一天我走在路上,一群人跑过来,就跪着跟我礼拜。

程程:天哪!

林清玄:那我想我完蛋了,这种事我不能再做了。然后我就跟人家说,我不是菩萨转世,请你们原谅我,我真的是一个平凡的人。

林清玄,1953年出生于台湾高雄的一个农民家庭。令人震惊的是:他一家一共有18个兄弟姐妹,林清玄排行第12位。小时候大家都戏称他为“林十二少”。

程程:这个“林十二少”从小就显露了与别的孩子不一样的天分吗?

林清玄:当然!一出生就不一样。

程程:真的吗?

林清玄:我出生的时候,如果以后有人写我的传记,就可以说我出生有异象。

程程:真的吗?我要听一听有什么异象。

林清玄:一般的小孩子出生都会哭。

程程:没错。

林清玄:我出生没有哭。

程程:你笑了?

林清玄:我也没笑,也没哭。

程程:那是需要医生打一巴掌屁股的那个?

林清玄:结果那时候是在家里生,打也不哭,就很奇怪。那我爸爸想这孩子太奇怪了,那我们家排行是“清”,所以他给我取名叫林清怪。

程程:就叫“怪”啊?

林清玄:“奇怪”的“怪”。我哥哥说这个字不好,因为我跟我哥哥年纪还差蛮大。这个字不好听嘛,就叫林清奇,“奇怪”的“奇”。我爸爸说这个字好,就跑去报户口,然后就写林清奇。报户口的人说,怎么取那么奇怪的名字?我爸爸就说,因为这个小孩很奇怪,出生没有哭。

程程:到什么时候才哭?

林清玄:十几天之后才哭。

程程:十天之内就没哭过?

林清玄:对,突然放声大哭。

程程:那你太奇怪了!

林清玄:他们那时候家里人都以为我是智障或者哑巴,发不了声音。那个人说,林清奇,我有一个更好的。他正好在看武侠小说,里面有一个“清玄道长”,这个字也是“奇”的意思,不过这个字比“奇”好,就叫林清玄。所以就把我取名叫林清玄。每次我想到这一段就满头大汗,这个名字好。我取“林清怪”,写文章谁要看啊!

虽然生活在农村,但是林清玄从小就表现出了极高的文学天赋。他心思细腻,文笔清丽,写得一手好文章。20岁不到就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著作。说起对自己文学道路的影响,林清玄说他最想感谢的是他的母亲。

林清玄:其实我的写作里面,影响我最大的是我的母亲。我妈妈有一件事情对我影响非常大。我年轻的时候,已经是一个作家了,那时候已经出了好几本书。那写作因为那时候没有电脑,都写在纸上,手写。写一两行觉得开头写坏,习惯性地就撕掉,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有一天累了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就发现,那些垃圾桶的稿纸都被捡起来用熨斗烫平了,放在我的桌子上。奇怪,谁会那么无聊?那一定是我妈妈才会那么无聊。正在想我妈妈刚好进来,我说妈干嘛把这捡起来,那些都是已经写坏丢掉了。她说你抬起头来看看窗外,你看窗外很多树。如果你把文章写坏了,一棵树就白白牺牲了。因为你这个纸都是树做的,当时给我很大的震撼。妈妈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说你以后写先要想好你要写几个字,如果你要写300字就写完了,你就不要写3000字。第二个你写的时候要想,你写这一篇文章的价值有没有超过那一棵树,如果没有超过那一棵,那你不是害了一棵树吗?

在台湾,林清玄曾经有着“圣人”的美誉,在很多人眼中,他的人格和思想都堪称完美。但是在经历了一次婚姻风波之后,他的“圣人”光环开始有了一丝瑕疵。1996年,他与生活了几十年的妻子离婚,一年后他迎娶了比他年轻十几岁的妻子。

林清玄:我就因为遇到我的太太了,遇到我的太太我说,如果我20岁遇到她,我就会跟她结婚。如果30岁遇到她,我也会跟她结婚。如果我40岁遇到她,我也会跟她结婚。

程程:总之她就是对的那个人。

林清玄:对对对。我在书里面经常写,说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在寻找那相约而再来的人。那你碰到那个相约而再来的人,你可以逃避啊,但是逃避接下来一定是一辈子的痛苦。当时有很多人就说要集结,说要到“台湾”的总统府前面去烧我的书,抗议我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记者跑来问我说,林老师他们要去总统府那边烧你的书,我说叫他们不要到那边烧,到我家前面来烧。

程程:你这么放松?

林清玄:对,你找错人了,找错地方了。

程程:所以看你用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