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近忧远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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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中国的城市在哪里(6)

城市发展离不开富人,无论是法人还是自然人,所以既要吸引他们来投资,也要尽可能让他们来消费。一座发展中的、繁荣的城市,必定需要更大量的富人以及与他们的需求相适应的高消费,需要奢侈品和远高于平均水准的服务。这与城市资源的均衡分布及普遍性社会保障并不矛盾,要坚持对富人的超标准服务按高于市场价收费,对奢侈品课以高税。这些收入越多,政府用于城市发展和补贴穷人的钱越多。当然,吸引富人也是城市间的竞争,如果征收过度就会失去富人。只要管理得当、法制健全,对富人的消极影响不必过虑。不时有人指责富人的炫耀性消费,其实真正的富人不会在手上戴上十只戒指,大多不愿意公开自己的奢华生活,最善于炫耀的恰恰是某些媒体。心态健全的居民、受过良好教育的青少年也不会轻易受到诱惑,参观了皇宫就想当皇族的人毕竟是少数。

2010年12月30日

好事为什么不能做好

去年初上海市政协大会召开期间,我就虹桥机场等候出租车不便长期得不到解决一事提案,不久有关方面派人当面给我作出答复。我提出的建议是,将出租车等候区的商店拆除,将公交和长途车站移开,扩大出租车候车区,并且像深圳、北京等地的机场一样,将直排两行上客改为多排斜行上客。答复令我非常满意,因为机场也将按这样的办法改造,一年内就能完成。

今年初政协召开前,果然听到消息,虹桥机场出租车候客区改造完毕,条件大为改善,旅客候车时间一般不超过二十分钟。可是1月7日晚上我在虹桥机场等出租车时遇到的情况却使我有些失望。候车区固然宽畅多了,出租车完全可以多行斜排停放,在上客后就能直接离开,不必相互等候,但眼前的出租车却依然一辆辆排成竖行上客,而且经常后继无车,过了好一会才见有车从候车区驶来。我问调度是怎么回事,他说因为下雨天旅客不愿走出到室外上车,所以只能用老办法。结果我等了半个多小时。

当时我想,上海多雨,春夏季节更多雨天或阵雨,如果一下雨就只能用老办法,那问题还是没有彻底解决。照理,主管部门在制订改造方案时就应该考虑到下雨时可能出现的问题,如果当初在候车区加盖一个雨棚,应该不会增加多少钱,也不会有什么技术上的困难,现在再来解决,不仅会增加投资,而且又得影响正常的运行。

但今天早上听到东方传呼的广播,才发现还有管理上的原因。根据旅客的投诉,一些出租车占着等候的位置,却迟迟不肯出车,因此后面等候的车进不来,旅客走不了,等候的队伍排了四圈,等候的时间普遍超过半小时。出租车司机这种行为照理应该受到客运管理员的制止,但来自某出租公司的管理员却无动于衷,真正的管理员又不露面。

尽管我没有到现场做调查,就已经能够断定这种怪现象的根源所在——机场等候的出租车不再分长途和短途,这也是这次改造的措施之一。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就已经有了担忧,如果背后没有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做得到吗?

这是虹桥机场候客出租车多年没有解决的矛盾:出租车司机候客排队的时间很多,有时甚至要等好几个小时,但乘客的路程长短差别很大,有的只需要一个起步价的车程,有的却是上百元的车费。于是一度出现司机拒载短途客,或者向乘客额外索取“补贴”,还有个别调度员将长途乘客调给熟悉的司机。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前几年都实行将长途、短途分开候车的办法,一般排队等候的司机拉长途,短途则由特定的公司承担,司机一般不必排队。所以机场候车处原来都有中、英、日三种文字写的通告,配上标明范围的地图,绝大多数旅客也习惯了这样的办法。

我本来以为,既然管理部门取消了长短途的区别,肯定已经采取相应的措施,协调了各方面的关系和利益,现在看来问题恰恰出在这里,显然这些赖在停车位不愿出车的司机,是嫌乘客的目的地不够远,在等更合适的乘客。管理人员不闻不问、无所作为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与这些司机有特殊关系——或者属同一家公司,或者是熟人,或者对方碰不得。

但是站在司机的立场想想,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如果他等了四个小时才轮到这次出车的机会,上来的乘客只到西郊宾馆,车费才十多元,几小时等候的回报实在太低!当然主管部门也可以做出强制规定或者给予处罚,但这样一来,司机们就会不来机场候车,到时候旅客在机场会叫不到出租车,或者等候的时间更长。短途乘客很可能一直等不到车,即使勉强上了车,也得看司机的脸色,或者变相多付车费。如果一定要调出租车进机场,或者让某出租车公司保证机场有足够的车,只通过行政命令或铁腕措施恐怕难以奏效。

改善机场等候出租车的条件,为旅客提供便利,缩短旅客候车时间,是一件好事。目前已经采取的措施,目的也是好的。既然如此,就请主管部门继续努力,将好事做好。一方面,应该在候车区补建一个雨棚,方便乘客上车。另一方面,一定要在保证司机和乘客双方利益的前提下,切实解决长途、短途乘客与司机等候时间之间的矛盾。有的措施效果究竟如何,既需要事先的调查研究,也应该做必要的试验,不能哪位负责人一拍脑袋就做决定。个别司机的过分要求和违规行为固然应该坚决制止,但多数司机的正当权益也要切实保护。没有他们的积极参与和优质服务,虹桥机场这个上海窗口是亮不起来的。

2006年2月21日

这样的上座率有什么意义?

当铁道部发言人宣布高铁的上座率高达120%时,我和多数对高铁运行状况稍有了解的人一样,颇感意外。因为自从7月1日沪宁城际高铁开通以来,我已乘过六次。除了7月1日当天是买的VIP票,坐在车尾(事先报道可坐在车头,上车后才知道车头的VIP座根本不开放),看不到其他车厢的情况外,其他五次都看到了车厢中的空座,有时看到一节车厢内的乘客不到一半。就是那间VIP座,八个座位也只有五位乘客。不过按照铁道部运输局综合部主任李军的说法,我才发现自己实在孤陋寡闻,原来高铁的上座率有自己的统计标准,“高铁列车中途停站,旅客有上有下,席位是可以复用的,所以上座率超过100%并不一定超员”。这充分证明了“中国高速铁路自运营以来始终保持客流非常旺盛的状态,高铁上座率120%是真实准确的”。

但我还是不明白,这样特殊的上座率有什么意义,因为公众无法通过这样的上座率来了解高铁实际运行的情况和成效。大家心目中的上座率是很简单的,就像一个有一千个座位的电影院,卖掉了八百张票又没有退票,那就是80%的上座率。至于买了票不来,或者开映后就走了,都没有关系,因为票款已经收到了。但听了李主任的解释才知道,高铁的上座率完全反映不出经济效益,甚至可以与客流的实际情况无关。举个极端的例子:从上海到南京发出两列列车,一列是直达车,上海上了九百位旅客,还有一百个空座,上座率是90%,以每张票一百五十元计,收入是13.5万元。另一列车途中停靠六个车站,也是一千个座位,始发站至第一站间有八百位旅客,第二站至第五站间完全无人,第五站至第六站间又有八百位旅客,上座率是160%,以每张票三十元计,收入是4.8万元。那么,90%的上座率与160%的上座率如何比较?160%的上座率就能证明“客流非常旺盛的状态”吗?

我记得以前铁道部门使用“人千米”这个单位,无疑要比简单的上座率精确得多。在上面的例子中,上海南京间以三百千米计,前者就是二十七万人千米,后者以每段五十千米计,就只有八万人千米,高下立现。

其实,现在高铁都用电子票,进站都需经扫描,每张票的信息非常完整,完全可以采用更精确的“上座率”。如上座率应该以全程为单位进行折算,上海南京间应以满三百千米为1个基本单位,像上例假设的那两张票,每张只坐了五十千米,只能计为0.16单位。用这种方法计算,后一列车的上座率只有30%,而前一列车依然是90%,应该比较能反映实际情况。另一种办法是根据收入计算,如每张票以一百五十元为单位,后一列车的每张票只能折为20%,上座率为6%。采用这些统计办法没有任何技术上的困难,却能使公众了解高铁的运行状况和效益,远比目前的120%上座率“真实准确”。

2010年8月13日

光靠铁道部解决不了春运难题

连续几年都写了有关春运的文章。有一年我曾写道:何时春运不再成问题,让我们在新年以后、春节之前能写点轻松的话题?今年尽管我已就春运接受过电视和电话采访,但一直不想动笔。可惜事与愿违,现在还是不得不说几句话,因为我不相信铁道部开出的支票,我认为光靠铁道部解决不了春运难题。

铁道部声称,春运之难在于运力不足。所以寄希望于铁路建设,待运输能力提高到能满足客流需要时,春运就不成问题了。在铁道部方面,或许并没有算错,因为到2012年能铺好多少千米新铁路,建多少新车站,改造多少旧铁路,最终能达到多少运力,不会有什么误差,多大的运力可以输送多少旅客也不难计算。而且确定这样的目标后,也便于向国家要钱——除非国家不想保证春运,否则就得有这些投资。

但是我不知道铁道部是怎样估计2012年的春运客流量的,是根据目前的数字,还是按照多大的增长率估算的?可这是一道谁也没有把握的难题。比如今年的客流量和提前量,就明显受到国际和国内经济形势的影响,事先有几个人估计到了?那么从现在到2012年这之间又会发生什么呢?春运的主力“农民工”会增加还是减少(尽管可能性不大)?如果增加的量超出了铁道部目前的预期,岂非又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吗?

我一直认为,要从根本上解决铁路春运之难,应该从两方面入手:一是扫清农村人口城市化的障碍,让一部分“农民工”及时“摘帽”;一是从根本上消除利用火车票牟利的行为。

谁都明白,相当大部分每年往返于工作地与故乡之间的“农民工”,实际上早已是城市或城镇的产业工人了,甚至已跻身管理人员。可是却无法在工作地入籍,更不能接家属子女来定居,或者虽然家属子女同在却不能享受当地人同样的待遇。为了适宜这样的特色,或者说是为了保持这样对自己有利的特色,雇主方也留出长长的停产期,有的甚至要到年底才发当年的工资,到次年立春后才重新开工,经常保持一大批临时性质的“农民工”。要是“农民工”不受身份和户籍的限制,那么他们中的大部分早已过了“临时工”的阶段,应该转为正式工,或者签了长期劳动合同,成为工会会员和城市居民。他们完全可以留在城市过年,或者将父母亲人接来过年,或者享受探亲假,在春节以外的时段回乡探亲。如果这样,春运的客流固然会高于平时,但不会出现现在那样越来越高、高不可攀的盛况。从19世纪末至20世纪50年代,上海等沿海大城市每年也有大批“农民工”迁入,但他们很快就成为产业工人、职员及城市的主人,并不需要每年奔波在春运路上。如果从今以后,随着“农民工”在城市定居而使春运客流减少,铁道部的目标就能提前实现。

当然,这不符合某些“民俗学家”的愿望,他们希望春运潮越高越好,不是有人赞扬广州火车站的盛况,建议要以此“申遗”吗?我不知道这位“民俗学家”的祖籍何处,总不至于世世代代都在广州吧!他为什么不身体力行,每年回原籍祭祖团聚呢?为什么不到火车站站上一天,或者随返乡民工挤上火车享受一番呢?

至于第二方面,尽管铁道部至今没有承认,我却一直深信不疑。每年春运前铁道部都信誓旦旦,保证如何采取措施打击票贩子,杜绝以票谋私,但只要春运一开始,没有哪一个车站没有票贩子,以及数不清的高价票。就是对铁道部坚称的运力不足说,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无论事先如何积压,到了除夕、初一,该走的还是都走了,甚至还会出现几天冷清。我想没有哪一个是步行回家的,无非是最终不得不买高价票,或者改乘汽车或飞机了。如果是前者,岂不还是购票难,而不是运力不足?如果是后者,那为什么不能提前协调,铁路、公路、民航还不都是国务院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