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阿拉伯文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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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蒙昧时期复兴的繁荣(532—622)(3)

无疑,在传世的塔拉法的诗中有许多伪作,但这首悬诗和上面提到的《拉依韵基诗》则是他的作品。塔哈·侯赛因对于他在悬诗中有关骆驼的描写表示怀疑。他认为:对出身于拉比尔种源的诗人来说,如此生硬地描写骆驼是奇怪的,尽管这种描写柔和、简练,但他与所有描写骆驼的诗人不同,他的描写显得呆板,完全没有表现出骆驼的活力和生气,就好像骆驼被拴在诗人面前的木桩上,诗人对他一点一点地进行描写。

塔哈·侯赛因的理由是不充分的,但反驳者的论据也不充分,无论如何,这类描写虽然是属于塔拉法的,因为在语句、表达、描写、熟练地运用比喻和借喻方面,都表现出了它的蒙昧时期的原始特点;另外,在塔拉法很长一段的流亡生活中,唯一的伴侣是骆驼,诗人描写它,这是自然的。在描写和表达上用语比较粗犷,这是不足为奇的;至于把骆驼比作狮子,比作荒原,就更不奇怪了,因为在蒙昧时期,有特定的语汇,这些语汇随着时间推移对后人便显得非常陌生了,由于在与其他民族接触后,阿拉伯诗歌开始选择新题材,旧题材被忽视,因而这些语汇也就不大使用了。至于塔拉法描写牵骆驼和赶骆驼时使用的语句更是柔和、流畅,这是因为他表达的是感情和内心世界,而这正是人类的永恒题材。题材本身要求细腻,语句自然也应该是亲切、明快的。

贝达威说:“塔拉法和蒙昧时期的大诗人们一样,描写自然,结构精美,在这方面他们有着共同的艺术特点;然而他又以强烈的感情,自由而深刻的思想独具一格。他不像乌姆鲁勒·盖斯那样只在描写外部事物上有所创新,也不像祖海尔那样表述思想虽然井井有条,但是却显得呆板,也不像纳比埃那样,在表达感情时往往过分夸张。他的诗歌却洋溢着充沛的、为人们所喜爱的活力,从而使意境更生动,思想更深刻,从中表现出诗人诙谐的、放荡不羁的强烈个性。”我们来看看他的各类诗歌中的主要特征。

1.描写:像所有蒙昧时期的诗人一样,塔拉法的描写十分细致,如描写驼轿(悬诗3-5行),骆驼(11-45行),玩乐生活(48-55行)。他的描写自然朴实,善于从自然界中选取各种比喻。

2.责怨:这类诗细腻诚挚、充满自尊。他并不是因为无能和软弱而责怨,而是因为亲人们对他过分暴虐,但他却始终维护他们的地位(80-83行)。

3.爱情:他的情诗具有贝督因式的细腻,但不像乌姆鲁勒·盖斯那么放纵(1—10行,50行等)。

4.讽刺:诗人只写了少量的讽刺诗。最著名的是讽刺杏德国王和国王的弟弟嘎布斯以及诗人的姐夫阿卜杜·阿慕尔的诗。这些诗的特点是大胆、尖锐、表现出对对手的蔑视和嘲讽。

5.格言:塔拉法写了一些格言诗句,这是根据发生在他生活中的事件而创作的,其中最有名的是:

这就是塔拉法诗歌的重要主题。从研究中我们还会了解到悬诗中含有的个人处世哲学、艺术性和史料方面的价值。

诗人塔拉法的处世哲学塔拉法是一位极有个性、思想自由、言行坦率的诗人,他具有老人的睿智和青年的放任,他全身心充满了活力,他还力图以某种哲学思想来观察事物,并带着某种信仰处世。

他没有一点宗教信仰。他在一个只知追求物质享受的环境中长大,这使他受到不良教养,他为所欲为而毫无节制。从父辈那里继承下来的财产的荣耀,使他自命不凡,并形成一种信念:凡是他所作所为的皆对,否则皆错;同时他也有条件过这种贪得无厌的、花天酒地的生活。此外,他经历过巨大的痛苦和磨难,那些觊觎父亲遗产而侵吞母亲权利的亲人们把他像“牲口”一样地赶出了部落,他对此愤愤不平。因此,他养成了一种具有遗传的、先天的勇敢、慷慨、施舍和不甘屈辱的贝督因的高尚品质。

塔拉法的诗在精神上追求崇高境界和完美的事物,而在实际生活中,他又贪求物质享受。他并不认为理想追求者不应有欲望,因为如果只有理想而没有欲望,那只是一种对来世的信仰。为所欲为障翳了诗人对永恒真理的探索和思考,削弱了他对它的信仰,使他在信仰和实践上迷离了真理的道路。因此,他的哲学处于追求物欲和追求理想的矛盾中,带上了因生活转瞬即逝和力图用享受来弥补迅速失去的年华的悲观情调。生活中的痛苦、族人的暴虐、流亡生活的遭际使这种悲观的情调更浓。

他看到死亡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死亡将降临到每一个人——富翁、穷人、慷慨者、悭吝者、勇士和懦夫的头上。既然如此,人为什么不用转瞬即逝的生活欢乐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呢?既然人愿意向穷人提供帮助和施舍,能够响应发扬刚毅、勇敢精神的号召,那么为什么不能不失时机地满足物质享受呢?

他的这种观点表现在两个方面:社会生活方面和个人生活方面。在社会生活方面,塔拉法认为,无论在战争时期还是在和平时期,他都首先是属于部族的。他有很强的责任感,会毫不犹豫地响应部落号召去战斗:

他属于一切需要他的人。他愿意住在高山顶上,让乞丐和需要帮助者容易看到他,便于呼唤他,他总是满足他们的要求,向他们提供金钱和援助。这部分总起来讲是诗人理想倾向的产物,它和我们下面提到的不同。

在个人生活中,塔拉法只注重于精神追求和物质享受。一方面,他热衷于保持阿拉伯贝督因的高尚精神,并用所有能保证这种精神的东西来充实它。他在玩乐场所总是和长者坐在一起;他慷慨大度,因为吝啬地死去毫无价值;他既是一个果断、自信而又自恃的人,又是一个刚毅勇敢而又诚挚的人;他只和名流们聚饮,与他们一道和着舞女的歌声豪饮;他希望死后作为良士被悼念。另一方面,闲暇之余,他又热衷于寻求肉体享受,他认为这不是什么罪过。从他的无神论观点看来,只有那些与大方、勇敢和蒙昧时期贝督因崇高品质格格不入的东西才是罪过。他不愿在生活享受未完全满足就死去。塔拉法不愿白白地活着,因为他认为人都要死亡,任何人都不会永生,因而他对生活感到失望,对生命的瞬息即逝感到忧伤。然而他善于思考,不囿于忧伤,也不作无益的长吁短叹,恰恰相反,他追求生活享受,想在短暂的一生中尽情地享受一切。在他看来,生活享受也是次要的,一旦社会义务或个人义务需要,他可以抛开它,享受不能阻止他去战斗和献身。他的放纵还是有节制的。

生活享受主要是纵酒和调情,他为此花费掉所有金钱而毫无怨悔。他有意识地细细品尝生活的乐趣,而不是不加节制地恣狂。他对族人对他的谴责感到不解,因为穷人和富人都喜欢他,穷人感谢他施舍,富人赞赏他高尚。

在他的处世哲学中,不乏高尚之处,因为这一哲学是诗人生活的基石和他个人信仰、强烈欲望的反映。在社会生活方面,在表现阿拉伯特点方面,它是高尚的、美好的,并且也产生了效果,因为从表面上看,它的物欲倾向和精神倾向彼此协调,两者的需要均能满足。然而人的这种不同倾向的协调是幻想,它不可能实现,除非使卑下的力量服从于把人和动物区分开的高尚的力量。这种服从如果不牺牲某些嗜欲以保持作为理智的人的价值所在的崇高准则,也是不能实现的。另外,为他人作出牺牲,为公益甘冒风险及其他高尚品德,也不能为无神论和否定来世生活作出体面的解释。诗人没有感到这一矛盾,因为他不信仰来世永恒,他仅仅因为怀疑而不信神。他的怀疑纯粹建立在感情上,而没有经过正确的科学的思考和深刻的分析。他的无信仰并未建立在牢固的基础上,而建立在无信仰基础上的哲学总是肤浅的。最后,在诗人处世哲学中还有一种腐败的哲学。他不懂得应按公认的、拒绝不良嗜欲的准则理解生活,尽管在精神方面有着某些值得赞赏的品格。这种哲学会动摇社会的基础,使它成为狂饮和放纵的场所,并使人们产生失望情绪。

塔拉法的诗歌才能和艺术塔拉法有天赋的诗歌才能。他从小就作诗,一生都不曾离开过吟诵。正如我们知道的家庭的诗歌环境影响了塔拉法,他才思敏捷,但是也只局限在纯现实的物质上,很少进行深思熟虑的思考,因为他的感情和感觉胜过了理智。经过痛苦磨炼后,他的感觉更加敏锐,生活经验变得丰富,为人也更加诚实;他对自己的行为有所节制,不盲目冲动,也不肆无忌惮地追求。

除思想敏锐、感情热烈外,塔拉法还具有很强的现实想象力,它偏重在具体的物质方面,运用时有所节制,显得平和、率真,他生活的沙漠环境和他在各地的流亡,滋润和砥砺了这一想象力。这一想象力主要表现在比喻上。塔拉法像乌姆鲁勒·盖斯和其他天才诗人一样,借助于比喻来表达思想。然而他的比喻不及“迷茫君王”的精巧和具有艺术性。他的比喻是从环境和流亡中所见生发出来的。他如果描写“马利基亚驼轿”,就把它比喻成在他生长的波斯湾见过的帆船;如果描写骆驼在山谷行走,就把它比喻成在海中摇曳行驶、像手中犁头耕翻土地般破浪前进的大船。

塔拉法悬诗的构思逻辑性不强,是触景生情而写的。感受深的事物,他表达的就深刻,就合情理,如描写骆驼;在表达感情、感觉时就显得柔和。他的风格具有姆德里人式的力量,拉比尔人式的细腻,总的比较洗练。

他的诗歌有时也比较冗杂、晦涩,也有粗犷、怪异之词,特别是在描写骆驼方面。但他还是善于遣词用句,词意新颖、有吸引力:

这种诗句和内容的协调,用“猎取”、“捕获”等词义的成功,不仅给诗作增添了艺术魅力,而且也完全达到了预想效果。

这就是悬诗作者塔拉法,诗才横溢、艺术率真。然而他不够稳重、成熟,他的诗逻辑性不强、不够开阔。

尽管他的诗流传下来的很少,但是通过介绍,还是看得出他是个很有影响的诗人。历史意义的充分更增加了他的悬诗的地位。他的悬诗充分地描绘了阿拉伯人的高尚品德和蒙昧时期部分青年的物欲倾向;此外,诗中许多历史记载,使我们了解到那时阿拉伯人在航海、舟楫方面的情况——那时船只在波斯湾游弋,并上驶底格里斯河;还使我们了解到巴林的制船业,也门的皮革业、沙姆的造纸业以及罗马人在建筑方面的技巧,阿拉伯人所使用的一些工具,如锉刀、铁钻、镜子、石锤等。

阿比德·本·艾布赖斯(5-6世纪)

阿比德·本·艾布赖斯·阿萨迪是姆德里族诗人。关于他的传说很不一致。我们仅知道他的主要经历:他曾经是当时统治着阿萨德人的肯达人希吉尔·本·哈里斯——即乌姆鲁勒·盖斯之父的酒友。他曾写诗赞颂过他。阿萨德人的一些名流显贵因阿萨德人拒绝向国王纳贡而被囚禁。他曾在国王面前为这些人说情而使他们幸免于难。后来他和希拉王国宫廷取得联系,在那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受到蒙泽尔人的厚待,直到约在554年被蒙泽尔·本·麦乌赛玛杀害。

他有一部诗集,1913年在荷兰莱顿出版。其中最有名的是按“简律”写成的《巴依韵基诗》,共四十八行,有人把它算作悬诗。泰布利吉在他的《十诗注》中把它和艾尔萨、纳比埃两个人的诗一起附在七首悬诗的后面。

悬诗的内容:

1.悼念因情人离去而荒废的屋舍,抛洒像溪水或小河般流淌的热泪,心碎欲裂的悲号(1—17行);

2.格言、警句、一神论观点,有的评论家认为后者是伪作,因它插在诗中悼念遗址和描写骆驼之间,这与蒙昧时期的诗人的吟诗习惯不符(18——26行);

3、描写骆驼,把它比喻成周围有啮草痕迹的草原上的野驴或是放牧在沃野上的黄牛(27——33行);

4.描写骏马,把它比喻成鹰鹫(34-48行)。

阿比德的诗反映了他的经历、见闻和感受。传说他感情细腻,同情一切生物,并与它们共同享乐,如喂饮干渴的蛇并怜悯地伴陪着它。他家境很苦、为生计而奔忙,常和妹妹一道去放牧。他的早期诗作主要是状景叙物,或祈求援助。当他在诗歌上有了成就后,便表现出矜持和豪放之情。我们仅介绍他的以描写为主的悬诗,并分析诗人在这方面的艺术特点。

他的描写充满生气,这是诗人能敏锐、深刻、细致地观察事物和他所处的具体的生活环境的结果。在诗中,诗人力图召唤读者身临其境般地与他一道去观察、体验生活。另外,他对环境、景物的描写带有叙事性,因而更加显得生动活泼。

他的写作风格灵活。诗人善于使语言服从表达,就是一些生僻的词句也能被他很好地驾驭,变得柔和。

诗中具有动人的旋律。这主要来自遣词的精确和善于重复某些内容,这种重复不仅与被描写的场景协调一致,而且使其更加多彩。

下面是悬诗中描写骏马的一段。诗人把骏马比喻为发现一只狐狸的秃鹰,狐狸看见秃鹰十分惊恐,这就更衬托出秃鹰即骏马的勇猛。在这节诗中,我们可以感受到生活的气息、诗人驾驭词汇的能力以及诗歌的优美韵律:

哈里斯·本·希利宰(6世纪末)

哈里斯·本·希利宰·叶什库里是巴克尔·本·瓦依勒部落的头面人物。对他的生平,我们了解很少,只知道他为了解决巴克尔和泰格里卜两部落的纷争而向阿慕尔·本·杏德国王诉讼一事(554——5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