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赞颂过迦萨尼人。他在向努尔曼请求宽恕时,反复地解释说,迦萨尼人把他当成兄弟,挥霍享受与共,他就像受努尔曼款待的人感谢努尔曼那样感谢迦萨尼人。在讨好方面,纳比埃首先希望通过否认对他的指控来达到目的。为此,他驳斥诽谤者,赌咒发誓地为自己辩解,说如果他有罪的话,愿受真主惩罚。他还描述努尔曼的伟大,他的国土的辽阔和权势的显赫,描写他的宽容、公正,同时赞扬他的高尚、慷慨,这种慷慨犹如水满四溢的幼发拉底河一一纳比埃在他的求恕诗中一直念念不忘于此,似乎是要表达他获取馈赠的强烈愿望。随后,他描写自己在这位权势显赫、慷慨大方的愤怒的国王面前时的心境,他如何因巨大的过失而局促不安,如何因国王的愤怒和威吓而诚惶诚恐,如何日夜不宁,如芒刺在背,或如伴蛇豸。纳比埃因描写恐惧之夜而出名,甚至有“纳比埃之夜”之说。他描写夜晚的主要特点是:详细叙述某一个夜晚和心中增添的愁绪,因为白昼之愁和夜晚之愁合而为一,其中充满了强烈的内心活动,于是接着回顾导致这一状况的原因,只不过是一系列接踵而来的诽谤中伤,他因此而被痛苦地抛在局外,而那些坏人和恶人反而得宠于宫廷,他这个无辜者倒代人受过。他为自己开脱,却又发现仍不免遭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于是他陷入痛苦的失望之中。
纳比埃在讨好中还委婉地向努尔曼提出忠告,希望他三思而行,体察下情,重视证据,以便使自己不成为暴君。为此,他给努尔曼举了一个例子:一只隼鹰能正确作出判断而不犯错误,是因它能敏锐地发现鸽子。诗人为达目的不惜卑躬屈节,这对酷爱自由的阿拉伯人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他把自己作为努尔曼的奴仆,愉快地接受高贵主人的惩处,并等待赦宥。
纳比埃的求恕诗论据充分,在陈述论据和求赦时表现出机诈。他使用的是圆通的律师式的逻辑。人情世故教会了他善变,善于利用形势和环境。当他在部落剑戟的庇翼下,或在迦萨尼军队的保护下便表现出十足的威风。他还善于做作感情,在表现灾祸、恐惧、忧愁,以及努尔曼的权势方面极尽夸张之能事。在求恕诗中,纳比埃表现出对人类心理的了解和对诗歌内容的创新,用诗歌打动人心方面的巨大能力。他开创了政治责怨诗这门艺术。
政治诗人纳比埃纳比埃的思维特征,他的聪慧和狡黠,使他成了一个老练的政治人物和经验丰富的调解人。他的政治态度使他在部族内外享有引人注目的崇高地位。他的话行之有效,他的调停总是被接受,连希拉国王和迦萨尼国王也不忽视他的这种有助于他的扩充影响的地位,因而竞相笼络他。纳比埃深知自己的价值,他总是为自己部族的利益考虑,无论何时何地,始终头脑清醒而说话算数;他利用希拉人和迦萨尼人的矛盾,以无比的机智往返于两座宫廷之间。他称得上是一位密切观测动向,让人们提高警觉,鼓励人们的热情,并将这一切成功地记录下来的“新闻记者”。
纳比埃的政治诗分为两类:部落政治和宫廷政治。
纳比埃极为关心部落事务。部落政治及部落战争在他的思想和诗歌中占很大比重。关于这一主题,他写有若干首诗,主要的有:《拉依韵基诗》,这是在朱勒阿·本·阿慕尔·本·胡威利德在欧卡日市场碰到他,劝他放弃和阿萨德人结盟并对他进行恫吓后所作;《米姆韵基诗》,中心思想是关于部落联盟和坚定不移地维护这一联盟;《努努韵基诗》,是对欧耶奈的回答——他想使阿萨德人脱离和朱布亚部落的联盟;《拉依韵基诗》,是对穆拉人的指责,因为他们结盟反对他和他的部落。纳比埃在部落政治中的目的,是使他的部落免遭伤害,并加强其地位。他用以达到这一目的的手段是:
1.引导:纳比埃以导师的面貌出现,他时而出面制止战争,时而发号施令进行战争。阿柏斯和朱布亚两部落发生分歧之前,他力图平息引起争端的因素,并为制造和睦气氛而努力。
2.号召联合:特别是在达赫斯和埃布拉战争中是这样做的。在这场战争中,他一直密切地注视他的部族及盟友,希望他们面对自己的敌人。他为自己的部族保持同盟者而奔波不息,特别是对阿萨德人,他因从迦萨尼人手中拯救过他们的俘虏而对他们积有功德。为此,他运用他在国王们中间的影响,歌颂自己的盟友,赞扬他们的勇敢,描写他们的装备,他们进行的战争和表现出的英雄气概,他还攻击自己的敌人,因为他们力图破坏他的部落和盟友间的关系。虽然如此,我们没有看见他攻击阿柏斯人,因为他们和他同属一个大部落,尽管在他们之间发生了战争。
3.调停:纳比埃尽可能使他对部族的忠诚和讨好迦萨尼人的愿望获得成功。我们看到他提出忠告,劝诫部族停止对迦萨尼王国边境的不断侵扰。他警告部族说,狮子正雄视而踞,并以震慑民族感情的方式描写自由妇女被俘获驱赶的情景;同时,设法减弱迦萨尼人人侵自己部落的决心。他警告国王本人说,他的部族的盟友人人骁勇善战,与他们发生冲突,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有时也为自己的部族求恕。一旦自己的部族战败,畜群被掠,他就向迦萨尼人求情,以拯救他们。
纳比埃在希拉人和迦萨尼人那里都很有地位。他希望利用两个王国间的竞争和矛盾,而两个王国亦力图利用他的诗歌,因而问题比部落政治更复杂、更微妙、更重大。诗人把自己分身于两个王国,在两者之间行事,使得他们竞相提高他的地位,而不管他究竟倾向于哪一边。他的这一行为需要高度的机巧、圆滑和老练。他通过这种政治活动为自己获得了金钱和地位,为部族和盟友求得了宽恕,特别是在迦萨尼人那里。他在政治上表现出了巨大的能力,在论战中表现出了灵活的风格。
描写和叙事诗人纳比埃纳比埃富于想象,善于观察,是一个技巧高超的描写家。贝督因生活和文明生活使他的想象丰富而清晰,观察细致而深刻。他长于描写,他的所有诗作——颂诗、情诗、求恕诗,都具有描写的特色。描写人,如穆泰扎莉黛;描写动物,如野牛;描写事物,如幼发拉底河和自然现象。然而这大多是手段不是目的,诗人在对它们的反复描述中使赞颂和求恕的内容得到加强。他的描写首先建立在奥斯派特有的现实主义基础上,是一种直观的,来源于感官并直接作用于感官的描写。诗人的现实主义是按众所周知的古阿拉伯人的方式,通过描写事物的细节实现的。他选用那些使图景璀璨夺目的明畅语句,使它在形式上臻于完美。尽管诗人具有言简意赅的特点,但有时仍追求夸张,对同一内容进行反复描绘,以便达到对图景的完美表达,使之更符合本来面貌。如他对蛇的描写就是这样。他对穆泰扎莉黛的头发作了精细优美的比喻:
由于纳比埃注重细节描写和广泛运用比喻,常常给想象提供了广阔天地,任其驰骋,有时不免离开主题。他只是通过各种比喻、或思想中原有的打算才把这些驰骋的想象和主题联系起来,如在悬诗中,其主要目的是求恕,但他先描写遗址;然后转而描写把他驮到努尔曼处的骆驼,把它比喻为野牛,设想它大发脾气时的情景,描写它和群犬厮斗;然后请求努尔曼三思,为此给他打了隼鹰的比喻,接着描写鸽子;随后把努尔曼比喻为幼发拉底河,接着描写幼发拉底河……一首诗的大部分诗句都离开了主题。
纳比埃的描写还根据不同情况而变化。描写游猎,则出现蒙昧时期的奇异景象;描写国王,则出现都会的庄重豪华;描写自然,则更见艺术和精妙;描写妇女,则情意绵绵,愈见柔美。然而,纳比埃的描写有时显得呆板。他很少把自己跟描写对象融为一体,也很少在自然中发现打动他内心深处的东西。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他在他所描写的景物面前是僵滞的。他把用眼睛看到的景物,用耳朵听到的声音记录下来,很少有如同我们在乌姆鲁勒·盖斯诗歌中所感受到的那种内心的和感情的冲动。但他用使所描写的事物充满运动来弥补此种不足,不少时候具有很强的叙事性。他还喜欢在诗歌中动用典故。蒙昧时期诗歌中有不少曾经流传在人们口头的神话和传说,也有《旧约》中的故事。如阿迪·本·宰德曾在诗中写过蛇欺骗亚当的故事,伍麦叶·本·艾比·绥勒特在诗中讲述过罗得和所多玛被毁的故事,还叙述了亚伯拉罕将以撒作祭献品的传说。纳比埃用讲故事的方法来达到赞颂、求恕、忠告或劝导的目的。讲鹰的故事,旨在劝诫国王要仔细观察事物,三思而后行;讲野牛和猎犬厮斗的故事,旨在描写他乘坐的骆驼的力量和速度;讲蛇的故事——这蛇被它援救过的盟友背弃,并幸免在其斧下丧生,它从而醒悟,在它的盟友背信弃义后再也不与之结盟——旨在用这个例子责备穆拉人结盟反对他和他的部族。这蛇的故事,开了以动物作主人公的寓言的良好先例,这种形式只是在阿拔斯时代《卡里莱和笛木乃》一书出现后才广为流传,尽管这类故事在蒙昧时期的人们口头上曾经十分流行,这也可以用纳比埃的诗歌作证:
纳比埃的艺术纳比埃属奥斯派,诗歌创作严肃认真,不粗制滥造,由于反复推敲,因而诗中雕琢痕迹明显。他的遣词用句都经严格挑选,绝无使人感到厌烦的堆砌,其诗歌结构也十分严密。他的诗中迸发出优美的音律,这是由于字母和词句组合得当,善于选择诗律和韵脚。这一音律常和内容共鸣,激烈处显得激烈,柔和时变得柔和,然而间或也有某种不谐之音,如对字母“嘎夫”的连续使用。
纳比埃诗歌艺术的基础是比喻。他想模仿乌姆鲁勒·盖斯,大量使用具体事物作比喻。但总的说,在这方面他并未达到“迷茫君王”的水平。他还采用其他修辞和隐喻手段,甚至有人对他使用借喻、转喻等方面的情况作过专门统计。他诗中最优美的修辞之一,是在责怨时的几句赞颂:
纳比埃的影响纳比埃在阿拉伯文学史上享有崇高地位,他的诗歌除具有很强的表现力和艺术美外,还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它使我们了解到希拉王国和迦萨尼王国间的竞争——在他们后面分别是波斯萨珊人和罗马人;它还使我们了解到蒙泽尔人和迦萨尼人的传统习俗,贝督因各部落的生活,他们之间的战争、他们的武装力量、盟邦、战斗装备等情况。在诗歌风格方面,他也有着深远的影响,这种影响在以后的伍麦叶王朝诗人艾赫塔勒身上表现得特别突出。
纳比埃开了将诗歌作为谋利手段的先河,从而损害并束缚了诗歌的发展。在他之前,诗歌一般只是在感恩戴德时才进行赞颂,而他却将其作为阿谀逢迎、谋财取利的职业。因此,阿拉伯文学中的很大一部分诗歌的影响面窄了、价值也小了,因为它带上了廉价的物质色彩,成了工具和手段,从而没有一个广泛发展艺术的准则和范围。许多诗人在谋利方面对纳比埃起而效颦,由此诗歌趋于贵族化,脱离了人民,脱离了民主生活,在许多方面也脱离了人类精神,而是只服务于国王、服务于个人利益,因而阿谀奉承的成分增加了,浮艳、雕饰、造作的成分也加强了,以后这种风气竟可悲地流行起来。这样做给诗人们带来了金钱和享受,因为他们发现在国王和权贵的庇护下可以免去求生的劳碌,这使他们不得不挖空心思地去生造内容和想象,以便不时创制出受到赏识的作品。
祖海尔(530-627)
生平祖海尔·本·艾比·苏勒玛·拉比尔是姆德里人中穆宰奈部落人,生于纳季德。诗人的父亲拉比尔和埃脱方部落有亲缘关系,后来他离开自己的部落到埃脱方部落,并在那里和恩姆·阿慕尔结了婚。埃脱方部落有一位瘫痪的长者,为人睿智稳重,也很富有,他就是祖海尔父亲的舅舅、诗人柏萨迈。祖海尔一直跟随着他,帮他传诵诗作。他在诗歌创作、思想稳健以及改良部落社会事务方面深受其影响。后来,他又拜继父奥斯·本·哈吉尔为师,其继父为奥斯派的领袖,并采用了奥斯的诗歌创作方法。
祖海尔在埃脱方部落至少结过两次婚。第一次与恩姆·奥法结婚,未育;后娶凯柏莎,又将她休弃。凯柏莎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他们后来都成为诗人,一个是《苏尔妲离去了》的作者卡尔布,一个是布吉尔。
祖海尔投靠一个名叫海利姆·本·色南的显贵,其人以慷慨大度、乐善好施、热爱和平著称。祖海尔将自己最好的诗歌包括悬诗奉献给他。悬诗中有对他和另一个名叫哈莱斯·本·欧福的人的歌颂,因为他俩在“赛马之战”中为阿柏斯和朱布亚两部落进行过调解。海利姆很喜欢祖海尔的诗歌,用厚礼回赠他。祖海尔在蒙昧时期“过着富裕的生活,是个以虔诚著称的敦厚者”。
祖海尔约死于627年,活了约97岁。他一生持重宽容,鼓吹善行、和平,热爱真理。某些历史学家从他诗中虔诚的一神教倾向和对复活、清算的信仰,断定他是一名基督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