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尘埃中触动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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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家园在旁(9)

丁一波先生在数十年的创作中,不嫌文题的“小”与“土”,持之以恒,一篇篇的“豆腐块”常常见诸于报端刊尾,知名度在宁夏地界上,可谓“响当当”,丁先生从事民俗研究,对回族饮食,地方特产情有独钟,每遇选题总是一丝不苟,严谨对待,查阅资料,博览群书,功夫可谓到家。丁先生十分勤奋,工作之余,几乎泡于书堆文稿之中,每每与之交流,其谦和的态度,和蔼的笑容总让人感动,至今想起,音容笑貌依在,谦和之极。丁先生影响着平罗一代人的写作,同样耳濡目染的还有其子丁超。丁超承袭父亲衣钵,在区内民俗研究已成大家,父子合著《悠悠回乡情》已由王正伟所序,行畅塞上宁夏,影响力非同一般。“丁一波是个有名的作家”,平罗老百姓的口头上有这么一句,这是口碑更是民心的认可。读丁先生作品或编丁先生遗作,乡土气息弥漫,这种地域性的东西,在当今的文学里已是少见。由丁先生点燃的文学之火,现已成燎原之势,一些骨干正撑起平罗一地的文学天空,丁先生正是这文学天空的后背景,同当下这些文学道上的友人一起为平罗乃至宁夏涂抹一线亮丽的色彩。

韩乐业先生慈祥的笑容一直都在大家的心中,我们始终都认为韩先生没有远去,他依然用他的水彩画描绘着家乡平罗的原色,呈现着平罗地域的色块以及民间风景的原汁原味。绘画是一种创造,是通过对外界物象的观察研究而表现其内在本质。韩老的观察已进入平罗物象的内部,田野的麦浪和稻香,村间风云里的太阳,遗址遗迹的玉皇阁、田州塔,每落笔时,总是寥寥几笔,就能直接把平罗原景的骨与肉,淋漓尽致地托出,神形兼备,那种境界和档次,至今在本地域内几乎无人超出,因为那都不是一个层次的比对。韩乐业的水彩画在区内已成气候,作为宁夏文史馆资深馆员和画家,他的作品多,但韩老从来不事张扬,这是他的品质,春华秋实,开花后结果是必然的,他从不拿出张扬,直到有一天,其儿孙们给其结集时,才让人一睹其作品的数量与质量。韩老的影响力首先是家族的,韩氏姓在平罗从事美术教学研究和创作的已有四代,接近十人,这在宁夏地界上是少有的,同时“韩氏水彩画”也成平罗文学艺术界的一张品牌。县美协主席韩学书在区内外也是画坛一杰,组织笔会创作交流自是活跃。这溪流动的净水在平罗山水之间呈现着美与和谐,散发着芬芳,并是悠远的清香。

邬显达先生的远逝,令许多书法家心存遗憾。邬先生瘦骨之躯,退休后骑单车,老平罗人人熟知,先生的书法造诣和成就,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在宁夏地界上,名声显赫,南来北往求字者络绎不绝。慕其字体潇洒、劲道、潇洒流落,翰逸神飞,是当时宁夏较有名的书法家。邬先生心正字正,求骨力且形势自生,壮年时书法作品屡屡在区内外,西北五省等得奖,邬先生开坛授课,造设书法学习班,成全了平罗本地子弟学书法之愿望,经年累月,邬先生的弟子满天下,翰墨飘香,书法风动于平罗。现平罗书法协会会员有近五十名,骨干会员皆是邬老的弟子,平罗书法活动频繁,并且影响广泛,每有展览,挥毫泼墨,尽显书香平罗之风流,求字者围观久久不肯散去。邬老体弱加上家事也多,晚年创作有所减弱,但其影响力在平罗无人能敌。其弟子称其是平罗书法的源头。每年平罗发春贴拜祝各方,必选邬老的字体首当其冲,大抵与他字底下的功夫和骨力相关,真力弥漫,万象在旁。

或软或硬的文章,或飘或庄的文采,组成平罗人文的时空。丁一波、韩乐业、邬显达已成就了他们的精神高度,引领了一段时间内平罗的人文风气。平罗一地的文化积淀不是一个人成就的,而是无数的圣贤仁人,用无数的心血和无尽的时空填充。或是明珠、或是宝石汇聚而成的平罗文化宽广而大气,积淀厚深,雄立于贺兰山下黄河岸边。后来者在阳光里,在宽厚的背景里,探索中前行,终起舞飞腾。

天赐家园

神灵护佑的土地,是一片沃野,经年累月的风霜,还有上下千年的时光锤打,今日呈现秀美壮丽的腰身与容颜。

沧桑已逝,风云远去,剩下的是一块锦绣的家园,成熟的农耕文化,被现代时尚的热流所吹拂揉弄,渐渐地在山河之间起舞跃动。一座贺兰山阻挡了飞沙和寒流的长驱直入。一条河滋养了子民还有飞禽走兽,被山水环护的土地和我的父老乡亲,在时光的舞台上耕耘与欢唱,山与水为这一切提供最可信任的现实背景。天赐的家园,天赋之国,融合的民风民俗,升腾的歌舞是心中的欢唱。

我的塞上宁夏川,有如此的天赋,勤奋和思变的双翼拍打着时空的风流,然后是跟随时代飞翔于神州之上。

天赋高贵、地藏宝贝、人和兴旺,大气在天地间彰显,厚积薄发,崛起于天地间。

景象幽远的春节

渐渐走远的春节,古典的衣袖是否飘舞,我在节日的岸上,击板唱歌,看着节日河起伏的浪花,是否还似曾相识。

除夕,母亲在的地方就是家的方向,万千游子向着同一个方向回归;对母体的崇敬,对自己生命起源的崇敬,对出生地的崇敬,对故园的敬畏,是每个人生命中潜伏最深的感恩;除夕这一天,将对自己的生命有个交代,一种心理上毫无理由的认可以及义无反顾的回归,“你哪有家,母亲所在的那个地方才是你真正的家”,家族裂变为无数,家庭化整为零,无论是谁,都有一个母亲,中国除夕,才是母亲真正的节日,那种无冠的加冕,那种子孙绕膝的成就感,那种像磁铁吸引细小颗粒的中心地位,把远在千里的游子,把繁忙淹没了的浪子,一一吸附;一个家庭的凝聚力在除夕这一天无与伦比地强大,亲情是最大的粘合剂。母亲的磁力在除夕达到最高峰值。

除夕是一种集体的感恩,大到国,小到民,没有任何理由,绵延了数千年的这种无法言说的情感,已经深深沉积到这个民族的血管中了。这是传统,不需要人迫使,是中国人内心最深的宗教,无法解释,只能凭一颗心去感受了,你我的生命中天生就携带着这种成分。除夕回归到起点,回到我们生命出发的起点,我们在内心深处感受着答案,是非成败,荣辱辛酸,崎岖坎坷,平坦还顺风顺水,在心中不需要刻意地去想,去追忆或反思;散淡的闲适的心境,漂浮于归来后的意境,母亲的存在与否已是形式,而是在内心升腾而起的几十年累积的勤奋,节俭与操持,宽容、奉献与无私的母亲形象和母亲周身的氛围和气息,已把我们心灵包裹,把我们淹没了。除夕就是一种博大无边的母爱形象的强烈磁吸。

当父母双亲均已离去后,我们只剩的是故土,那里残留着双亲以往的气息,那里依然是我们心灵的崇敬和回归。陶渊明把山水认为自己的母亲,那种心灵家园的回归与精神上的皈依,使他的生命质量和人文情怀达到空前绝后。

没有回归母亲与故土的游浪与流落异乡终是遗憾;安详是母亲和故土给予我们的最好心境。一个人走完生命的这一程,最后选择叶落归根,那是一个人一生中的大年,叶落归根是他人生的除夕,下一个轮回又即将开始,在故乡在母亲那里在诞生地,我们的生命又开始发芽。

没有理由,从除夕开始亲情包裹下的一切,终会在春天里开花,秋天里结果。

父爱如山,山是依靠是背景;母爱如海,是博大无边无所不在的水。

一座古城的精神

我用三代积蓄的情感,来体味一座古城。

那些来自于前辈祖辈断断续续的记忆,也就成为我的记忆,我试图破译这些零碎的线索,以及我清澈如水的身世。我的威镇堡,五百年前明代在贺兰山下屯兵的居所,成了我身世里最浓的一道血缘,我逃不开威镇堡的庇护,逃不开贺兰山北段的注视,我出生在宽阔无边的银北平原,高山和河流,勾勒着我的基本走向,成长的历程还有情感与精神的质地。

一座平罗城,一个威镇堡,这几百年来见证了多少次战火与烽燧狼烟,战事起伏,追杀和复仇,叛逆与孤忠,对抗与虚无,平罗是明朝的边境线,利益集团的冲突往往在边境线上进行,明代参将萧如熏带领他们的军民坚守孤城,是在四十七堡都陷落的情况下坚守的,直至叛军败北,平罗则留有一个铁打的平罗城的美名。平罗、威镇,这些名姓就在这山水间崛起,挺立得坚强如钢,不屈服于外辱,极强的忍耐,不动声色地坚守自己内心的良知和道义,刚强、勇敢面对巨大的兵灾,平罗是一块游牧与农耕相互齿咬的土地。

历朝历代都是兵家争夺之地,三百年前建县后,就以淳朴的边塞气质挺立于大西北,坚守和忍耐是其最大的精神底色,坚守着自己的道义和信仰,在成熟的农耕文明的熏陶下,一代代地繁衍生息,把美好、善良、真挚的情感来表达。于是这块土地上的民风民俗民乐,演化成独有的地方文化元素,古朴,古典并且俗到极致。平罗独特的地理环境,高山、洪积扇、湖泊湿地、平原、大河、沙漠,西高东低,中间是水洼和独有的人文气息,酒的天堂,美味的王国,歌吟弹唱,吼秦腔、耍大戏,造就了这座古城具有海纳百川的胸襟以及多姿多彩多元文化并存的奇特魅力。

厮守中萌生爱意,平罗是宁夏最古老的县城,因个性张扬,行为有度有形而被推崇,大义大德大忠而被敬仰,厮守于此,是一种福分。行走中的人,在一定的时候归根于故乡,安妥内心的灵魂是一种福分,今日古城漫步,望着南来北去的人,辨着他们祖辈是哪一个方向的人,友善又友好地问候,不排外且都似曾相识,生活在平罗在威镇古堡是一种缘分。平罗三十万人,有多一半在农村的沃野上耕耘梦想,在腊月嫁娶办喜事,一片派场,城里镇上的多一半是闲人,是那种在散淡中享受生活的一种,脚步不会是匆忙的,喝一场酒都三五个小时地消磨,平罗的人情都在酒中浸泡着,酒是平罗人的一种爱好,能给人们带来实现理想一样的满足与享受,平罗人不经过春天就直接进入夏天,不经过秋天就直接进入冬天,就滋养了平罗人的一种豪气,西部百强的撑起,就靠这般子劲。没有流水线和高科技,平罗工业化的烙印很浅,但产品却漂洋过海,平罗的好东西不是一般的好,平罗把一种轮回看得最清晰,在人性的充分解放中,实现着安康富足,不慢不紧地品着生活之乐,而非奔波之苦。

这座古城的艺术与诗歌,诞生且绵延着,精神饱满并且回归于本真的状态之中,我清醒或蛰伏于威镇堡,厮守着。

以贺兰山为背景

天边最美的云彩在贺兰山的上空浮现,我不止一次来品味着天赐的美景,更不是只有一年来观望湖光山色。对美景的追逐和顾看,已成为我的一种习惯;有意识地注视一座山,它存在于我的身后,是我成长的背景和依靠。

三月天边滚动的沙尘暴似乎要撕裂大地上的一切。天色忽明忽暗,风魃怒吼,狂妄得不可一世的风魔无处不在。浑浊的天色,沙尘飘悬在空气中,三月常见的沙尘暴,时时越过贺兰山侵扰我的家园。阴暗的云层中,风移动着云块,露出两只空洞,巨大的光柱直射而下,照在苍茫的大地上,仿佛是天堂的入口,这两柱明亮的光线强烈对比于天色。其实贺兰山在这沙尘暴的天气中已隐在遥远之处,我感受到它的存在和此时的磨难。风总要停住,贺兰山会还原其英雄本色。两线明亮巨大的光,是谁的谜底和昭示。把尘埃和悬于半空中的沙粒照透,像是一截时光中的标本。

以贺兰山为背景的行走,让我的地理有了最后的地线,贺兰山把荒漠和半荒漠的地界分开,贺兰山把游牧和农耕隔开,贺兰山把海洋性的季风终结于脚下,贺兰山是华夏民族与蛮夷之间的一道坝。我出发向东,贺兰山便是我家的院墙,院墙以西风沙或是水草肥美,院墙之内稻花香溢、麦浪滚滚,我骑在贺兰山的这道墙上,左手阿拉善,右手宁夏川。贺兰山并不是高不可攀,每年每季总有叩拜者,登顶遥望,感慨万千。

贺兰山是我成长的背景。我在山下放过马,那是少年时代的印记,我在山下读书识字,走出蒙昧,把心打开、把宽大的世界打开后,重新审读这座山,岳飞的词,李元昊的鞭,先人岩壁上的凿刻,还有起伏不定的边墙与墩台,在时空的布局里,立体地呈现。开始写诗的年龄,贺兰山就是父亲,宽广而雄浑,博大无边,厚实而值得依靠。

多少次进进出出于贺兰山,顺着一条山沟走,或是穿越到了山的另一头,停留在某一处岩画前或是探入幽深的林间,想起祖辈曾驻扎于此讨生活,还有一个个矿区的巨手揽金,贺兰山的内涵宽广,无法穷尽。贺兰山是富有的,更是诗意的,它寄居了多少代文人墨客的才情。“贺兰山下阵如云”那是记录明朝贺兰山下的一次大的战役;“万民齐保贺兰山”唐朝与明朝的边境线就是贺兰山。

厚实的依靠,我的一切出发都是以贺兰山为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