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尘埃中触动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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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临水照花(6)

拜年必是心存敬畏,放下身段,放开胸襟容纳一切的诚意,见物拜物,见人拜人,见精神拜精神,人存在于渺小,要想成为伟大,就得敬畏比自己强大的一切事物。官场上拜有权大权小,官大官小没完没了;社交场上拜,钱多钱少都有烦恼;友谊场上拜,你有我有全都有。拜一种氛围,拜一种和谐,拜一种日后的帮衬和发达。现代拜年,脚力能达到的登门,脚力到不了的短信拜年,简单是一呼百应,群发群收,发信或接信者心存一想,“这家伙过年还想着俺”。过去崇拜高大威猛神秘的神,今人拜年直截了当面对活生生的人。再不是刀耕火种的年代,惧怕电闪雷鸣,顷刻灾难降临,神秘已被科学解释;崇拜精神,敬畏自然是我们自母体出发后的依据,追逐理想、聚集财富、体验生命的价值。

过年的图腾就是拜年,图的是一个安详与和谐,企盼着天地人都能与自己和善,成为自己背后可以信赖的力量,然后自己走在路上,进行着一年的远征和财富的集结。

走样的春节表情

贴春联是中国人年节里传统的一道菜;春联喜洋洋,渲染气氛,昭示希望;春节表情的脸蛋上,春联是两道鲜红的眉毛,欢颜、喜悦的神情,印贴在春天的额头上,给春节带来无边的喜悦,我们在两道眉毛的护拥下,进进出出,在这种氛围里,感受着年俗和春节的表情。

二十多年前,有人因为不会写毛笔字,不会在春节写春联而尴尬,被人称作没文化;今天铺天盖地的春联,大街小巷随处卖,但都不是手写的真迹,全都是些印刷品,大批量地复制。站上街头,泼墨挥洒已很是罕见,文人的长衫、毛笔、砚台的潇洒风骨渐渐消失于街头,那些风雅韵事,才子佳人的千古情话就此谢幕,剩下的是满街流淌的印刷品,复制而来的文化,节奏简单,花几个小钱,掏几把碎银子,瞬间把文化的表皮买来,附庸风雅。

写春联是件很雅的事,文人们聚集一起,平平仄仄,文文雅雅地对仗一番,直抒胸臆或是慷慨陈词,或许对吟出一些千古绝唱,楹联与对联同根同脉,百年积淀的文采,一朝喷发,光彩夺目,再加上书家笔走龙蛇,相映成辉,一旦传响千古留名,累积成中华的文明基因。乡下书写春联,好烟酒地伺候,润笔费地奉上,做一介乡间秀才是何等地荣光,现在这种风光早已不见。春联的真迹书写在节日成新闻,一般是书法会员在街头活动与表演,当下写书法的人也是江河日下,无人问津了;拟词的、写词的人越来越稀了,钱能买来对联,钱不能培养出秀才和书法家。

春节贴在纸窗上的剪纸窗花,让多少人遐想,多少人的想象力,多少美好的愿望得以倾诉和表达,渐渐地这种开在窗纸上的艳丽花朵渐渐枯萎,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成为保护的对象,无人操持。拿一把剪刀刻画未来的美好,勾勒生活的幸福与和谐,还有红灯笼,乡下城里没有几个人会糊裱。一些乡村里传统的社火、秧歌、锣鼓、高跷,没有人再承揽组织,没有人掏钱出资了,没有传承的人和经费,这些民间绝活渐渐地失传,春节的表情渐渐地走样;只要是花钱,红对联,中国结,纸灯笼样样都能买到,装点气氛喜气洋洋,浅薄中无聊中酒足饭饱中团聚着。

上了年纪的人追忆往日年节里的热闹与欢快,谈及今日只说是“太寡了”,“寡然无味”,吃得好喝得好,就是没有精气神,提不起个劲头来,往日穷穷的逢年过节精神头足、文化活动多,现在一个村庄里,弥漫着麻将声,猜拳行令声,传统的民俗的文化已渐渐走远。

走样的春节表情,成了一个民族内心一道重重的文化内伤。

花恋

我对一首歌的痴迷,往往是其中的一两句极有韵味的旋律,这种情形是我一种潜伏于内心的习惯,忽然间被打动就立马在内心涌动了起来。在车上这首情迷西藏的《花恋》让我的心痴迷,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整个人感到在音乐的氛围中飘行,这种被包裹起来的甜蜜,内心是万分的迷醉,原以为是闽南语,后看碟盒才知是爱呢语,我第一次听到爱呢语的名词,它源自于西藏,佛国深处的袅袅梵音,这梵音般的爱呢语,让我陶醉,歌词大意是:鲜花和蝴蝶,阿妹和阿哥,永不离分的爱情呢喃,爱情天堂中两只呢喃的小鸟一样,深情地歌唱,源自于灵魂深处,不紧不慢地细细叙说,爱的情感溢出欢乐杯,一直从天堂流到人间。

梵音弥漫而上浸泡我心的花恋,是一种轮回声音的召唤,我的前世是怎样的一段爱恋,是与谁牵手相恋的,花恋中的爱呢语,绝非诵经的声响,佛讲色空空,爱呢语中的花恋让人爱得彻骨透香,完全不同的境界,花恋的爱呢拥有巨大而无边的心灵征服力,让人沐浴着爱的芬芳,纯洁而干脆,深情而又至高无上。我想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情诗,也想这位情僧的至爱境界,如高山上的雪水一般纯圣。生命中值得记忆和留存内心的东西本来就不太多,比如说这种让人心动的歌声,一段让人肝肠寸断的爱情,一种来自天堂照耀心灵的阳光,一切经历过后都在心中留有美好。

花和蝴蝶永远是难舍难分的,人生中许多美好的远离都会让心痛不已,飞天中的舞袖,长歌中的悲情豪壮都是人生的一剂幸福之药。

当我握住你的双肩的时候,让我的爱恋去覆盖你的生命;当我和你在牵手欢快地跳舞时,请让原野为我们准备幸福的婚床,当我和欢欢飞翔的时候,请让天堂给我们准备一条没有尽头的芳香之路;当我和你的生命相亲相爱的时候,请让时光为我们永远地启航。我们在爱中陶醉,直至飞升成仙。

在意境中浮游

常常对旅游心存敬畏,那一条条吸引人的线路,往往在梦境中若有若无地浮现着,远走他乡,窥谷忘返,抛开尘世嘈杂的念头,由来已久,一颗心能够对外界保持永远的向往,证明我身体中的血液还有一种是属于青春与激情的。我和那些名山大川保持着一种默契或是吸引,有一种时断时续的联系,它们在某地静静等了我一万年,我只要是走近它们,才会了却前世今生的宿缘。我独自上路,在意境中浮游。

梦里青山,广西的山钟乳造型,在大地上能排兵布阵,这片土地上的子民们如在棋盘中,在峰与峰的隙缝中根植梦想,大片的金黄的油菜花覆盖了峰下的土地,一块被色彩包围的土地,升腾而起的是一种吉祥如意。我是在傍晚时分进入广西地界的,这山的造型开始呈出特点来,一座又一座,一峰又一峰,独独站着,无语地看着我的闯入,黄昏时分,这些高大雄伟的峰峦模糊而神秘,一个庞然大物背后又站着一个,这情景在车窗外,一直到桂林市区,在黑夜中被各色光柱照射的豫山,像是天上掉下的一颗巨大的宝石,泛射着奇特的光芒,在这样良好的环境下,进入桂林,应该是一种福气了,周围没有人声的嘈杂和叫卖声的吆喝。雨夜后的清晨,漓江水满,顺流漂下,双眼望外,全是些梦里的内容,一一在眼里浮游,薄薄的水汽在不远处若隐若现,江底的鹅卵细石,身旁的翠峰冲天,一颗孤独漂泊的心正与山水对话,吾身何寄,随水而去,而望我的峰,平息了内心往日的冲动。在峰侧,游舟如织而过,大段大段的浪花,幽幽的水潭清溪还有无处不绿的江山秀嶂。我渺小如一滴水珠,混迹在浮上浮下的漓江水中,游鱼般穿行,就这么相融于意境,又脱离了现实,细细打探,张开所有的感知,容纳漓江山水所能给予我的一切感受。在漓江水的动态中,在漓江峰峦的静态里,安妥下一颗平静抑或热烈的心跳,我就这么无怨无悔地被山水空濛所包围了。

在阳朔,面对这山峦,这游离于世外的桃园,我看山亲水触绿,我尽己所能,体味阳朔所能给我的一切,猛一抬头,一座峰就挡住了你的去路,一弯腰一条清溪湍急地流过,用手触摸,水柔草软,空气湿润,满心芬芳,在山与水交融的世界里,我只是一枚叶片,沐浴风雨,或枯萎成落叶,顺水远去。华灯上后,一条繁华的西街,拥挤着南来北往的游客,洋人的酒吧,国人的茶肆,各类手工艺品。一条五里长小街,是阳朔的闹,我穿行其间,无语行走,直到一条偏僻的弄堂,人声渐去,觅得一清雅之所,字画,轴幅,古玩,陶瓷,线装书,没有成交,也不会招怨,主人慢慢呷着茶,看着客人的细语观瞻,清静无为。我却把这里的一切装在心里带走了,一用一文,全身风流,我笑着向雅室主人致谢,满心落着芬芳。阳朔小镇弥漫的散淡、清雅、闲适的气息在我心间铺开了。这是阳朔凌晨时分所给予我的,沉沉地掉在心里。

一次独自远行,少了聒噪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件。

临水照花的旅途

临水照花才有意境。旅程是那样地漫长,在前方有一个心仪许久了的景点,心中夹杂着这种向往,向那地飞翔;在等待中,在飞奔的路上,接近某一方位,这种行走和接近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心向着一个地方,就不觉得有什么苦了,累的只是一具皮囊而已,真正心灵的趋向和追寻,在每个人身上都发生过。

我在临窗观花,飞驶的车,载着一颗敏感的心,外面的风景在动,我心吸纳着各种元素,短时间内就充满心房,甚至是挤胀自己的视野,我总是贪婪地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一帧帧地传递而来,这是一条芬芳之旅。荒凉平坦的原野,早春的气息已在大地上弥漫,一切生灵都张开了向上飞翔的翅膀,此时大地依旧一片寂静,唯有一颗孤姿绝状的树,独立于原野,并且是满树桃红色的花朵,这是怎样的意境,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一颗芬芳弥漫的树站在大地深处,这是千年等一回的缘分。在一个准确的时刻,一个固定的地点,我多年未出远门,唯一的这一次,就被我碰上了,它在等我,还是我在寻它,人生是这么地巧合,心被一种莫名的东西所感动,我照花留影,一闪而逝,我又伤感,重逢怎就如此之短暂,而印在心上的像,却是永远也消退不了的。这是阳春三月,在晋西北的平原上,我一路而过,粉色的桃,殷红的梅,雪白的梨,乳色的丁香,一并扑入我的心中,在云岗大佛前,我聚焦在一颗丁香树上,寻一颗丁香郁郁的心,而云岗壁立的大佛却不动声色地望我。色即空,我能留住这世间的芬芳吗?但我仍做着这种万劫不复式的努力,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在五台山怀台古镇,在一片寺庙群的包裹中,我看山寺桃花,这是四月底的一场夜雪,一直持续到上午。我踏雪寻梅,在佛光的庇护下,我进文殊院,雪落桃花枝,晶莹剔透,洁白无比,凄艳之极。我临水照花,寻觅着古典的意境,修行打坐,念念有词的禅师,身着紫色法衣的喇嘛,远道而来的叩拜者朝觐者,组成早晨微光雪寺里的生机。我照花不误,我寻找正在开放,又被雪沫轻轻覆盖的一枝半朵,勾勒着天籁之音的短暂与永恒,钟声若有若无地飘响,焚香的客进进出出,香烟丝丝袅袅若隐若现,唯有一两枝梅泛着凄艳冷美的光芒,保持着佛眼之外的那种风度,是否佛就端坐在一朵梅花的内心,婉约而生动?许多的庙宇内都有这艳丽圣洁的花,它们偎依在佛的胸前,是点缀还是教人感悟?云岗的佛,五台山的佛,还有默默无名小寺庙里的,都站在寂静处,等着世人的了悟。

我临水照花,吸引双眼的是热烈而芬芳的色彩,我面佛叩拜,澄澈的内心等待着感悟,心灵流淌出智慧的泉水,我的祈祷和向往,连同世俗间最普遍的愿望,如同一炷香,袅袅地在佛前飘过,我在佛与花之间行走,了悟着神与人的心愿,让心更善更真,让世间更美更净。

匆忙的行程,路遇了千年的花,桃花一笑过后,仍是我们千年等待的美丽,我临水照花,行走在云水苍茫的时空便道上。

每年一次远行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这是孝道下的远行。我们远行早已脱离了父母视野的关注。千百年来,父母之命便成了儿女行走于社会的规矩,父母的语言指导、经验、处事方法,以及父母年老体迈后的赡养,都成了儿女不能远行的现实理由。古时的孝道,捆住了远行者的双腿。

读万卷书与行万里路,是一个人开拓视野与胸襟的两条腿;没有万卷书的滋养,心灵的空间狭小,突破不了天生的那一点资质,许多潜能不能开发,许多的事理不会明了,前贤的智者的思想和智慧,均不能为我所用,文化的精华不能吸取,在万卷书里得到许多现实中的规律与经验,让我们走了捷径,往往事半功倍。腹有诗书气自华,感谢书中的才气和精华。

一边阅读,一边行走于天地山川间,终能挺立起一个大我来。虽居陋室,但心仍能装得天下。诸葛孔明身处茅庐,却能见招拆招,招招致胜,三分天下于心中,真学问真实践,明察秋毫,操作于细节,胸中有大智慧小计谋。李白仗剑游天下,名山大川皆落入心中,装得下,扛得动,出口成章,山已不是原山,水已不是那流水,都已幻化成人生的一道道风景,为一个民族留下了灿烂的文采华章。行走中阅读里,毛泽东转战南北,手不释书,运筹帷幄之中,决胜战局,缔造出一个新中国。

孔明走不出茅庐,天下能否三分?李白在家乡盘踞,文采是否千古流芳?毛润之寄居长沙教书,一个崭新的国度可否挺立?远行者必有其志向,或能经世致用,施展抱负,或冥冥中选择一次机会,一跃而起,完遂理想的境界。跃龙在天,天是其施展的空间与舞台,没有行走,就没有自己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