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经济伊斯兰经济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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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中世纪伊斯兰经济思想(8)

倭马亚时代阿拉伯贵族崇尚奢侈的风气更盛。特别是在第二次对外大扩张胜利后,财富大量涌进,城市生活更加繁荣。阿拉伯人住的是豪华宫殿,吃的是山珍海味,用的是金杯银盏,穿的是绫罗绸缎。在宽敞的花园住宅里,奴仆成群,替他们种植奇花异草,饲养珍禽奇兽。他们平时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举行婚礼时,鼓乐箫笙,歌舞达旦。他们经常招徕舞女歌妓,欢歌纵饮,挥金如土,穷奢极欲,所挥霍的金钱,是从被征服地区攫夺的。

在阿拉伯上层社会中歌舞、音乐的消费成为时尚。倭马亚王朝的音乐、歌舞艺术极为发达。在战俘中,有大批男女艺人从本国带来的各种技艺,其中,还包括大批释奴,也从事技艺表演。艾布·法拉吉的《诗歌集》中列举了30个男歌手和50个女歌手的名字,其中不少是波斯籍或希腊籍的歌手,住在汉志地区,成为阿拉伯人的释奴。他们擅长弹琵琶、小鼓、笙箫、管弦,为社会生活带来了新的血液。

阿拉伯诗人很欣赏他们的技艺,喜欢倾听他们的演奏和歌唱,并将曲谱记下,配上自己的诗歌。麦地那最着名、最活跃的音乐家如法里西·图韦斯、萨伊卜等,都是释奴。他们精通阿拉伯语,听诗人吟诵后便能谱为曲子演唱,流传极广。如木尔拜德、本·塞里吉等阿拉伯歌手,都曾跟他们学习过乐艺。叶齐德二世时代,最负盛名的歌女首推赛拉麦·盖斯,叶齐德喜欢她动人的歌声以致发狂入迷。叶齐德二世还热爱另一个叫吉巴娅的歌女,当吉巴娅的歌声飘荡时,叶齐德如痴如醉,多日不理朝政。

叶齐德二世一生沉湎于声色犬马、歌妓舞女之中。他的儿子韦立德二世在位时,继承其父衣钵,音乐艺术更加繁荣。韦立德有“麦尔旺家族的浪荡子”绰号,是他迷恋歌舞女色而得名的。据说,韦立德二世是倭马亚王朝从帝国各地网罗大批歌女到皇宫的第一个人。他朝夕与歌女相伴,歌舞弹唱,欢歌宴饮无度。他命令建立歌舞院。当他在位的时候,着名歌手如木尔拜德、格里德、伊木·阿绮涉、伊本·本哈里兹、图韦斯、达哈曼等,都被他招到宫中。在韦立德二世的影响下,社会上无论上层人物,或者普通大众都喜歌舞。

除音乐歌舞外,其他贵族化的消费项目也颇为盛行。如哈里发希沙姆喜欢赛马,他首建赛马场,曾将他自己的骏马和别人的良马4000匹集中到跑马场,举行赛马大会。在倭马亚王朝,各种饮食品类齐全,有许多为阿拉伯人所不知的菜肴,糕点、糖果,都是由波斯和希腊传人的。

这种追求物质与精神享乐的社会消费观念也渗透到伊斯兰教圣地麦加、麦地那地区。当时的麦加和麦地那一方面有廉洁、庄严的圣训和教律规范生活,一方面还有歌舞、说爱、捎遣、宴饮的生活;第一种生活产生了各种丰富的学术,第二种生活产生了歌唱、文艺之类的瑰奇艺术。最令人称奇的是,汉志曾一度在艺术生活方面的表现较伊拉克、叙利亚更加丰富多彩。在朝觐时期,一般歌手成群结队地前往天房朝圣。一个时代就有4个着名的歌唱家,其中以歌女迦米拉最为着名,《诗歌集》说:“人们集会到歌女迦米拉处,帘子垂放着,隔帘坐着全体歌女,霎时间,管弦调拨,歌声悠扬四起,连唱50曲。后来迦米拉又独自歌唱,众歌女为之击节。”

三、阿拔斯帝国:回归伊斯兰消费观与崇尚奢华之风

“阿拔斯革命”主张穆斯林一律平等,倡导恢复伊斯兰的精神。在革命时期以及阿拔斯王朝创立之初,社会不安,百废待兴,头几任哈里发忙于清除内乱、外敌,巩固和建设新朝,尚能遵循伊斯兰消费原则。第二任哈里发曼苏尔及其子(第三任哈里发)麦赫迪,都能遵守伊斯兰的教律,廉洁自守。曼苏尔饮清水解渴,滴酒不沾,更不举行歌舞酒会。麦赫迪也只饮椰枣汁或葡萄汁。当时这种饮料的制作极为简单,只不过将椰枣或葡萄放在清水里浸泡三天,发酵即成,不属于伊斯兰教所禁止的、能醉人的酒类,因而是合法的饮料。

这种回归伊斯兰的社会消费思潮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国家的富强、社会的安定,阿拔斯王朝的王公贵族阶层开始追求豪华、奢侈、享乐的生活方式,逐渐形成同伊斯兰教精神不一致的消费风尚与消费价值取向。

1.崇尚高大雄伟、奢侈豪华的建筑、装饰风格。从阿拔斯王朝陪都萨马拉城的发掘中,可以看到:宫内有地道通向宫外大街,地道两旁房舍毗连,有如市街,供人住宿。地上院落宽敞,圆柱林立。花园中亭台楼阁,喷水池精致玲珑,湖波粼粼,奇花异草茂盛。宫门装饰着各种精细的雕刻,窗户嵌着彩色玻璃,墙壁上悬着绣有飞禽走兽和奇葩异草的艳丽挂毯。天花板金饰,垂吊着各式各样的宫灯,地面铺设着五光十色的波斯地毯。这样的奢侈豪华,不限于哈里发皇宫,就是王公大臣、豪门贵族以及一些受宠的诗人、墨客、歌姬、舞女的住宅,也都大体相似。阿拔斯王朝的领土非常辽阔,税收之丰前所未有。据多数史家记载,麦蒙时代的税收将近4亿迪尔汗。一年的巨额收入,差不多全用在首都巴格达。

2.喜爱歌舞宴会,沉溺娱乐享受。到了哈伦·拉希德时代,国家富强,社会安定,歌舞宴会之风空前。拉希德本人就是一位爱好音乐的人,喜欢举行酒会,接近清客酒友。他经常邀请巴格达城中着名的歌姬舞女和诗人、乐师到皇宫聚会。每天夜晚,皇宫中仙乐风飘处处闻,歌舞升平,通宵达旦。拉希德曾在巴格达城建立了一座歌舞厅,供群众娱乐,并以他的名字命名这座歌舞厅。没有任何哈里发像哈伦·拉希德那样,经常有学者、诗人、法学家、诵经家、法官、作家、酒友、歌手出入宫门。拉希德给他们以慷慨的赠予和崇高的品位。拉希德热爱音乐,一般王公、大臣也竞相仿效,上层社会的公主、夫人也踊跃参加歌舞盛会。

穆斯林上层很讲究娱乐,赛马、赛鸽、斗鸡、走犬、着棋、击球(马上击球),均为所好,兴趣极为广泛。哈里发与王公大臣都酷好狩猎。

3.追逐富裕,比赛“慷慨”,挥金如土。在哈里发的带动下,阿拔斯王朝上层社会形成了一种争荣斗富的社会风尚。面对堆积如山的财富,阿拔斯家族挥金如土。哈里发如此,王公、贵族、大臣、总督、法官亦无不如此。他们对他们所宠爱的诗人、医生、歌姬、舞女常赏赐重金,非常“慷慨”。巴格达着名的原犹太籍诗人麦尔旺·本·艾比·哈福赛(798~821)写了一首诗歌颂哈伦·拉希德,流行很广,诗人因而得到10万迪尔汗的奖赏。另一诗人兼歌手,由于歌唱了这首颂诗,也得到10万迪尔汗。这个歌手在一个夜晚为哈里发艾敏(809~813)唱了一曲名诗人谱写的曲子,艾敏奖赏了他100万迪尔汗。艾敏对自己所宠幸的一个名叫巴兹拉的歌女,曾赏以重金和珍珠无数。艾敏的后继人——麦蒙是“阿拉伯-伊斯兰文化”的化身,也是一位善于挥霍的君主,他曾在一个小时内花费了2400万迪尔汗。以上说到的,只不过是挥金如土几例而已,而且像拉希德、麦蒙还是盛世君主,其他庸碌的哈里发则更不必提了。有关他们这方面的记载,充斥于阿拉伯的文史典籍。在阿拔斯帝国,同哈里发争荣斗富的王公、大臣比比皆是,其中首屈一指者当推波斯籍的大臣世家巴尔马克家族。据说巴尔马克家族的族长、大臣哈立德的每一位座上客,都拥有哈立德为之建造的豪华住宅和大片田庄。后来,哈立德的儿子叶海亚和两个孙子加尔法尔与法德勒掌权后,在一掷千金方面,比起他们的前辈更为“慷慨”。这个波斯家族掌握了哈伦·拉希德的国库大权,他们放手将大量金银撒向文人、学者、法官、医生、翻译家、诗人、歌手。如对当时在巴格达红得发紫的名诗人兼名歌手伊斯哈格·摩苏里,曾以60万迪尔汗和无数大田庄相赠,另外还赠给诗人的儿子伊斯哈格10万迪尔汗,为他购置了一所住宅。

当然,大量财富流人上层文入学者和诗人歌手之手,对于学术、文化、艺术的发展也产生了良好影响。

4.形成崇尚奢侈的婚礼风气。阿拔斯王朝上层的婚姻典礼,深受波斯和拜占廷风尚的影响,极尽铺张奢侈之能事。这种风气开始于第三任哈里发麦赫迪时代。麦赫迪为儿子哈伦·拉希德举办婚礼时,凡参加的宾客,都得到金银礼品。“黄白之物”象征阿拉伯人的豪富,麦赫迪开了先例,后来的哈里发和王公、大臣都竞相效尤、攀比。

在麦蒙婚礼之夜,贵族夫人们穿上自己生平最得意的华丽服饰,使用当时最高贵的香料。皇宫里富丽堂皇,变成了人间的天堂。新娘装扮之艳丽,使每一个在场的贵妇相顾失色。宫女手捧一个大金盘,里面放着1000颗大珍珠,宰相兼国丈哈桑将金盘内的珍珠取出,撒在新郎和新娘的怀中。新郎麦蒙命宫女将珍珠穿为一串,然后亲手挂在新娘的颈项上。大厅中,一台重200磅的龙涎香烛,把大厅照得通明如昼。婚礼开始,新娘的父亲向来宾分赠礼品,礼品中包括田产一份、奴隶一名和其他珍品。

5.崇尚华贵服饰和享用奢侈佳肴的风气。《古兰经》与《圣训经》中都强调服饰的简朴,禁止男子穿金戴银、穿丝绸织品,反对人们穿华贵的服饰。但阿拔斯王朝中后期,在上层社会形成崇尚华贵服饰的风气。首都巴格达是东西各族人士杂居之地,到处可以看到五光十色的奇装异服,其中以波斯服饰最为显眼。军队的服装也十分华贵,高级军官身着镶嵌着各色宝石的绣金铠甲。到了瓦西格时代(842~847年),更重视服饰的改革。哈里发在宫里时身着绣金长袍,出外时在仪仗队和卫队的前呼后拥中,身着黑色的敞胸大氅,长仅及膝,露出大氅下面鲜艳的长袖短衫,腰带上镶嵌着绚丽夺目的红、绿宝石,头缠黑巾,上罩波斯式的高尖帽。

哈里发以下的王公、大臣、贵族、富豪,大都着大氅或长袍、长袖衬衫,足着丝织或毛织、皮制的袜子。服饰的华丽与造价,多半由个人的等级和品位之不同而各异。上层妇女特别讲究衣着和首饰,身着黑外衣,面罩黑纱,头戴遍镶珠玑的黑帽,佩戴珍贵的耳环、项链、戒指、手镯、足镯等装饰品,珠光宝气,各显富丽。

上层社会的饮食,极尽奢侈。哈伦·拉希德每餐必有30样佳肴,每日餐费1万迪尔汗。麦蒙每日餐费6000第纳尔,等于14.4万迪尔汗。

6.伊斯兰传统消费观的坚守。在阿拔斯帝国的社会生活中,一方面体现出许多不符合伊斯兰经典消费原则的消费价值取向,另一方面作为伊斯兰帝国,又体现出在许多方面仍然坚守伊斯兰传统消费的价值取向。

伊斯兰禁止能醉人的酒类,在阿拔斯帝国初期,哈里发及其社会上层还能够遵守伊斯兰的消费原则。

阿拔斯帝国社会最隆重的节日是伊斯兰教的开斋节、古尔邦节和圣纪节三大节日。斋月期间,穆斯林白天忍饥耐渴,能够遵守伊斯兰的有关规定。开斋节清晨,穆斯林解除斋戒,薰香沐浴,集合到清真寺,举行宗教仪式。在开斋节这天,穆斯林停止工作,制作丰盛的饮食,探亲访友,拥抱狂欢,互相祝贺,喜气洋洋,热闹非常。古尔邦节那一天,穆斯林有能力者到麦加朝圣,没有能力者便参加本地清真寺的节日礼拜。穆斯林无论在麦加或在本地,都宰牲济贫。圣纪节也是如此。集中体现了穆斯林的宗教消费价值取向。

按伊斯兰规定,穆斯林每日举行宗教仪式前,必先净面、净下、洗两手、两足,称为“小净”,房事后和遗精后必须沐浴,称为“大净”。清真寺中,必设小净和大净的洁身室。因此,穆斯林爱好清洁。城乡之中澡堂林立。在阿拔斯王朝,各大城市已经普遍存在精致美观的澡堂。据海退布所着《巴格达志》记载,公元10世纪时,巴格达城有澡堂6万座。随着阿拔斯帝国的发展,这种宗教性的消费逐渐变成供人享受性的消费了。澡堂“是由多间房屋构成的,地上铺着花砖,正厅顶上罩着圆顶,从外观看,俨然是一座小清真寺。澡堂内设热水喷泉。客人进入澡堂,既感到暖和,又可以享受茶水和各种饮料。进入澡堂不仅净身,也是一种享受。另外,由于爱好清洁需要大量的清水,居民用竹筒从街渠引水到自己的宅内。街中多水夫。水夫以皮囊盛清水,用骆驼运送到远离街渠的僻静地区,供应贫穷人家。据纳斯尔·科思洛的记载,1048年开罗城中载运饮水的骆驼达5000只。

总之,一方面,崇尚奢侈、豪华、欢歌纵饮、鼓乐箫笙的享乐生活,使阿拉伯贵族背离了伊斯兰原教经典的精神,增加了被征服地区人民的生活负担,但另一方面,也促进了以服务于这些贵族生活为目的的手工艺品等物质产品工艺质量的提高,促进了歌舞声乐等艺术的进步,促进了饮食技艺的发展。从某种意义上说,辉煌灿烂的阿拉伯帝国文化成就也一定程度地得益于这种贵族化生活方式。如果阿拉伯帝国没有形成这样的贵族化生活方式风气,全国上下严格遵守俭朴的生活方式,那些精美的手工艺品、绫罗绸缎等精美的物质产品便没有了市场,也就难以得到发展。歌舞箫笙等艺术也难以得到发展。那样的话,阿拉伯帝国的文化成就岂不就略显逊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