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回族史(修订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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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清代回族(7)

沙春元,河南郑县(今郑州)回民,幼年习武,善射。1832年(道光十二年)中武进士,以蓝翎侍卫任山西吉州营都司。咸丰初年调驻光州(今河南省潢川)。1856年调任天津镇标右营游击。英法侵略军北犯后防守大沽。沙春元和都司陈毅等分守大沽北、南炮台。5月20日英法军舰进入大沽口内,炮击我炮台,沙春元率领北炮台兵士奋勇还击,南炮台陈毅等亦率领战士奋战,回击敌人。“彼此互击,约两时之久,夷船受伤已六七只”(《筹办夷务始末》,咸丰朝,第二〇卷。);法舰“霰弹号”船长被击毙。沙春元挺身站在炮台上,亲燃巨炮,痛击敌人。不幸炮台顶盖被炸开,危险万分,部下劝他避开,他坚持不肯,誓言“唯以死报国”!正战斗间,为炮击中,当场牺牲。南炮台的都司陈毅亦壮烈殉国,大沽失陷。

沙春元阵亡后,咸丰帝传旨在其战死地和原籍入祀昭忠祠,赏云骑尉世职,表彰他爱国忠君的功绩。

(五)中法战争中的云南回族将领

1883年底,法国挑起中法战争,侵略越南和中国。黑旗军刘永福和老将冯子材都在战争中立有功劳,滇军中的回将马维骐、白金柱、马秀廷等也开赴前线投入战斗,援国越卫。

马维骐,云南临安府阿迷州人。“年未弱冠,即好武喜兵”(《清史列传》卷六四,《马维骐传》,5078页。)。中法战争前,积功至参将。“及法越事起,率师出关,遂以偏裨独当一路”(《清史列传》卷六四,《马维骐传》,第5079页。)。初驻军兴化,援应北宁,屡挫敌兵。再进攻宣光,昼夜攻城,奋战不懈,击毙敌将多名,敌兵无数。宣光垂克之际,敌援兵大集,围刘永福军。马维骐奉调赴援,至左城地方,敌军蜂拥而来,维骐以少战多,激战两昼夜,我军阵亡三十余人,情势甚危,维骐丝毫不退,勇敢指挥,不仅战却敌兵,且解刘永福之围。继而前往临洮助战,再传捷报,枪毙敌酋七名,敌兵数百,获战利品数百件。“功最,迁副将,赐号博多欢巴图鲁”(《清电稿》卷四五九,《马维骐传》,第1270页。)。《清史稿》上总结中法战争说:“法越之战,滇军多有功,而以维骐及覃修纲、吴永安为着”(《清史稿》卷四五九,《马维骐传》,第12700页。)

白金柱,云南沙甸人。自幼喜武,“喜聚群儿作垒石为城,折木为兵之戏。……以弱冠入行伍,从马维骐军”(锡良:《记名提督云南开广镇总兵白忠果公墓志铭》,载《沙甸回族史料》,1989年。)。中法战争爆发后,随马维骐入越,参加了马维骐指挥的战役。战争中“摧锋陷阵,皆身先士卒”,立有战功。

马秀廷,云南师宗县人。祖居陕西凤翔府,明初随军入滇,落居云南。秀廷自幼酷爱武术,后从戎。1883年中法之战爆发后,随岑毓英部统定远、镇远两军出关,转战宣光、临洮。战斗中“身先士卒”,平时带兵“恩威毕具,赏罚严明”。中法之战中“功劳卓着,为国效忠”,诰授健威将军。

马树堂,云南大理人。中法战争中因功升副将。

以上滇军四回将,在援越抗法卫国中表现了不畏强敌的英勇精神。

(六)左宝贵援朝抗倭捐躯平壤

1894年,日本侵略朝鲜和中国,中日甲午战争爆发。6月,日军占领汉城和战略要地。7月,进袭中国海陆军队。8月1日,中国被迫正式对日宣战。“朝议既决战,卫汝贵、马玉崑、丰绅阿各率所部往御之,宝贵自奉天来会,是为四大军。”(《清史稿》卷四六〇,《左宝贵传》,第12709页。)

左宝贵,字冠廷,山东费县(今平邑县)人,入朝作战前长期驻奉天(今沈阳),任记名总兵、提督。8月初,左宝贵到达平壤,“布置未定,倭人猝以众数万环攻,宝贵急与丰陲阿(《清史稿》作‘丰绅阿’--引者)合军设伏,奋力齐进,倭败退,追剿数里,擒斩二百余,枪毙无算”(《清史列传》卷六〇,《左宝贵传》,第4768页。),取得初胜。日寇退龙冈,复由龙冈分道回攻,宝贵令得胜之军内外夹击,毙敌千余名,再胜。日军疯狂反扑,清军总统提督叶志超命诸军环城自守,左宝贵扼守北门--玄武门。双方枪炮对射,通宵达旦,战斗激烈,日军仍不撤。叶志超胆怯,拟弃城逃跑,“宝贵不从,以兵守志超勿令逸”(《清史稿》卷四六〇,《左宝贵传》,第12710页。)。九月中,日军发动总攻。日军经过探察,“知宝贵所统奉军三营炮台峙立城北,为诸军冠”,遂拼死进犯,力图夺此险隘,攻破清军防线,占领平壤。左宝贵“躬踞炮台,手燃大炮,左右轰击”,“益严督兵弁,奋勇血战”。他“虽屡受枪伤,犹裹创指挥,誓死抵御”(《清代七百名人传》,《左宝贵传》,第1074页。),不幸为飞弹击中胸部,当场牺牲,平壤失陷。

左宝贵捐躯平壤的消息报到朝廷,光绪帝令“着照提督阵亡例从优议恤”,“入祀昭忠祠”,“国史馆立传”,“赠太子少保衔”,“谥忠壮”(《清史列传》卷六〇,《左宝贵传》,第4769页。)

抗日战争时期,左宝贵的英名成为激励我国军民对日作战的一面旗帜。

(七)马福禄等英勇抗击八国联军

甲午战争以后,中国社会急剧变化。列强对华侵略加深,国内各种矛盾尖锐,政治斗争此伏彼起。戊戌运动刚刚失败,义和团运动猝然而起,迅速席卷华北大地,沉重打击了帝国主义。列强为维护其在华利益和扩大侵华,1900年组成八国联军,从大沽登陆,进犯我天津、北京各地,发动大规模侵华战争。

这时长期驻扎西北的甘军被清廷调入京畿。甘军由两种力量构成,即董福祥为首的原西北汉族流民武装和河州回军。甘军将士具有强烈的反对外来侵略意识,调入京畿后“事事图与西人为难”(《综论义和团》,《义和团史料》,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第199页。)。入京前曾击伤外国工程师,入京后见洋人即“群起詈之”,杀日本书记官杉山彬。使馆人员经其驻地往往“策马疾驰,甘军自后投石,纷纷如雨,几罹难。自是使馆中人相戒,不敢远出”(龙山顾人:《庚子诗鉴》,《义和团史料》,第39页。)。甘军又与义和团联合攻使馆区,成为清军中反侵略最积极的一支队伍。

6月中旬,英国海军中将西摩率二千军队向北进犯。清廷命甘军开赴廊坊,阻击侵略军。6月18日,回族将领马福禄与总兵姚旺率部3000余人向外国联军发起进攻。战斗打响后,“中国军队在后方步兵和炮兵的支援下,迅速逼近车站”(德里特里·杨契维茨基:《八国联军目击记》,中译本,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167页。)。马福禄“乃令骑兵下设七覆,步兵张两翼,敌近始发枪,倒者如仆墙。敌弹落如雨,骑兵以散处少伤,两翼左右复包抄其后,短兵相接,敌不支,遽却”(《清史稿》卷四九五,《马福禄传》,第13688页。)这次战斗非常激烈,史称“庚子之役第一恶战”。列强不得不承认这是“欧洲人在亚洲人面前的丢脸”(《德国外交文件有关中国交涉史料选译》第二卷,商务印书馆,1960年,第12页。)

6月20日,甘军奉命攻打北京使馆区。甘军回族将士奋勇作战,在王府大街长安牌楼北与奥地利军接火,“枪炮声大作,飞弹如雨,忽忽有声,竟夜不绝”(近代史资料丛刊《义和团》(一),第138页。)甘军“声势骇人”,于次日攻破奥使馆,又连日攻克比利时、荷兰、意大利和俄国道胜银行。由于清统治者与使馆内洋人暗相勾结,使馆武装集中火力向甘军反扑,致使甘军受阻。回族将领马福禄、马福祥、马海宴等在正阳门上置大炮,居高临下轰击美国使馆。6月28日,在攻使馆的激烈战斗中,马福禄族弟马福贵、马福全,侄子马耀图、马兆图等相继阵亡。7月1日,马福禄督师急攻美使馆,左臂受伤,仍裹创力战。次日,马福禄又率队攻英使馆,英军设栅垒抵抗。马福祥先破二栅,马福禄又“连毁七栅,敌尸骀藉埤堄间,血为之殷”。马福禄又率敢死队,“大呼跃栅,而飞弹入其口”,捐躯都门,时年46岁(马福祥编:《马氏族谱述事集》,民国三十五年版。)

反击八国联军侵略中,河州回族将士表现了不畏牺牲的英勇精神,受到群众的赞扬。北京城破之际,“印度兵入,市人犹讹曰‘马安良率回兵勤王至矣’。”(李超琼:《庚子传信录》,《义和团史料》,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第220页。)足见回兵在当时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二、云贵回民起义

(一)云贵地区的社会矛盾

云贵地区自古以来民族杂处,众多的民族共同创造经济和文化。清代云南的生产曾有过繁荣的时期,产粮甚多,“滇中一年所收之粮,倍于所食之量”(广灏:《预备救荒刍言》,《云南杂志》第301页。)。工矿业亦有较大发展。“滇产五金,而铜为尤盛……我朝因天地自然之利,国初时命云南开局铸钱,以便民用。厥后封疆大吏疏陈矿铜事宜,听民开采,委管监收铜政、钱法。”(道光《云南通志·食货志·矿厂》。)民间开采成为云南矿业发展的重要动力。乾隆中期,地方官吏奏称:“滇省近年矿业日开,砂丁人等聚集,每处不下数十万人。”(道光《云南通志·食货志·矿厂》。)但清中叶后,随着清政府政治上的腐败和外国的侵略,云贵地区的社会危机逐渐暴露。农业生产水平开始下降,土地兼并迅速发展,封建剥削日益沉重。原来产粮甚丰的滇西大理一带“菽麦稻果不能敷食”,“近省州县产米也属无多”(《新纂云南通志》卷一六一,《荒政考》。)农民大量地沦为佃户。由于政治腐败和地方政府财政出现危机,官府在嘉道以后加重了对矿业的盘剥,加强对矿业生产的控制,致使不少矿厂关闭。矿业的衰败刺激了云南的社会矛盾。因为矿工大多是失业农民,一旦停矿,衣食无着,形同流民,最易引发事端。矿工之聚合往往是“无业之徒,籍言某山现有矿引,可以采铜,具呈试采,呼朋引类群向”(道光《云南通志·食货志·矿厂》。)在矿业衰敝,官吏豪强垄断矿源的情况下,争夺矿产开采的斗争便不可避免。

云南回族从事矿业者很多,如大理府云龙州白羊铜矿厂是当时规模较大的矿厂,采矿者以回族为主。许多回民在农耕之余,从事矿业。他们当中既有家资雄厚的“煱头”和“炉户”,也有大量矿工。官府的盘剥与控制使矿业生产日趋艰难,矿业内的矛盾变得复杂。争矿之中,少数人利用民族情绪煽动械斗,而官府又不能合理解决矛盾,反而借机操纵,致使矿争演变为民族纠纷。道光元年,临安矿工徐士雄与回民马良才发生争执,事态逐渐扩大。汉族矿丁聚于临安会馆,回族聚于清真寺,互相械斗,矿绅从中挑唆,引起仇杀回民的事件,形成白羊厂争矿案。此后,云南械斗之风愈演愈烈,弥漫全省。统治者歪曲事实真相,把矿争说成是“滇回蓄乱”,企图推行以汉制回或以回制汉政策,制造民族纠纷,达到分别统治各民族的目的。

贵州地区自鸦片战争之后,封建剥削不断加重,官府巧立名目,增收各种“火龙税”“草鞋税”“屠宰税”等,人民生活困苦,阶级矛盾加剧。与云南毗连的普安、新城、兴义等地,民族矛盾亦较复杂,时有回汉械斗之事。

回民起义前的云贵地区,阶级矛盾与民族问题交织在一起,互相激荡,兼以清政府措置乖方,加剧了社会危机。

(二)云南回民起义的前奏--滇西回汉互斗

道光年间,滇西不断发生回汉互斗。第一次发生于道光元年(1821年)四月,临安汉人徐士雄与回民马良才因小事互斗。徐士雄纠人把门打毁。马良才约众拆毁临安公所,并戳毙公所看守人胡芳。马良才预料临安汉人必来报复,集回民二百余人于清真寺,严阵以待。临安客长秦贤中闻知此事,商同湖广客长向中心纠约三百多人,与回民互斗,双方各有死伤,共死九十人,马良才在互斗中身死。回民马行云含冤赴京控告,地方官奉旨办理。地方官只将首犯秦贤中斩决,马良才“业已被杀身死,应无庸议”,马行云“控向中心等将伊胞侄并工伙等十人杀毙私埋,现已审明定拟,所控得实”,但仍被“杖一百,折责发落”,“徐士雄打毁门所值无几,免其赔修”(荆德新编:《白羊厂汉回械斗案》,《云南回民起义史料》,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86年。)

道光十九年(1839年),缅宁又发生屠回事件。原因是官府诬回民强占清真寺前空地,令回民交出,回民拒绝;官府又派回民出银四十两,为参将做万民衣伞,回民亦未答应。通判张循征、参将瑞麟勾结地方豪棍,以武力围杀回民,“民居铺房,清真古寺,同成焦土”,“白叟黄童,尽过锋刃,男丁少妇,尸首两分。四村无片瓦,千户无全身”,死亡一千三百余人(《马文昭原呈封章》,《缅宁回民叩阍稿》,白寿彝编《回民起义》(一),第71页、86页。)回民马文昭等赴京,血泪控诉,总督桂良将通判、参将等革职,但马文昭等亦以“诬告瑞麟纵兵助杀,按律反坐”(《清宣宗实录》卷三三九。),致遭迫害。如果说白羊厂事件还是“回汉互斗”,缅宁事件则是官府对回民的残酷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