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卫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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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十七载艰辛笃学,遭抓兵步履维艰(1)

中卫虽地处祖国西北边陲,但兴学重教之风历久不衰。1912年,民国肇始,推行新政,废科举,兴学校,县府设立专管教育的科室,私塾改为公办学校,各区、堡增建初级小学、高级小学。到1933年卫、宁分治(由原中卫县划分为中卫、中宁两个县),中卫仍有高小10所,当年毕业学生100多人。因本地无中学,历届高小毕业生,只有极少数家庭优裕者到银川、兰州等地升学,绝大多数则毕业即失学。建立一所中等学校,成为中卫人民的共同心愿。

早在1927年,中卫时属甘肃省,省府为筹集军饷,下令变卖军产,将位于县城东大街废置已久的副将署(协台衙门),卖给了天主教,中卫地方民众尚不知此事。大家认为废置副将署的位置,正是盖中学的好处所,便推举县城名绅刘佩黻等向县长转达民愿。县长吴福申很为难地回答:“盖学校是好事,但县衙已经以2800元卖给了天主教,并上报了省府。若撕毁卖契,对省府、洋人都不好交代。”地方人士听说衙门已卖给洋人盖教堂,非常不满。几经交涉,县长答应将此事上报,由省府批示决定。不久批示下达,批准衙门留给地方盖学校,但应交足原卖价。县长立即向地方传达了批示,强调向洋人缴足原价,才能收回卖契。

资金筹集采用捐款的办法。牵头的地方人士中,有举人、贡生、落第生员、小学教员以及热心公益的士绅等,他们分头奔走,向商会、店铺、行会、寺庙主持等各界人士劝捐。大家听说捐款是用来盖学校,纷纷慷慨解囊,如期凑足2800元,退还给了洋人。天主教神父葛天民无话可说,后经县府协助,另买地盖了教堂。

中卫县府即刻向省府申请批准建立中学。但由于随后宁夏建省、地方政局动荡、省主席频频易人等原因,直到1931年,马鸿宾任宁夏省主席时,才根据中卫县的再度申请,批准在当年中卫征收的“烟亩罚款”(大烟税)中加征办学校费用以建校。县长柴成霖拨给建校费2万元,9月派教育科长莫增隆负责盖学校。次年冬,一座造型新颖的学校,屹立在中卫东大街(今世和高层楼房位置),有礼堂、教室、宿舍、灶房等共62间,占地1040平方米。

1932年11月11日,宁夏省政府下文,将新建学校命名为“宁夏省立第二中学”,县教育科长莫增隆兼任校长。这是宁夏除省会银川外第一所在外县设立的中学,中卫人为之引以自豪。次年春,经过考试,择优录取了中卫、中宁、同心、靖远等县的应届高小毕业生46名,3月1日举行学校落成和开学典礼,应邀或闻讯来庆贺者数千人,成为全县人人皆知的一次盛会。

学校教职工均由本县就地解决,教导主任张凤池,教员孙常山、宋兴儒、李雪斋等,都是从小教中挑选来的优秀教员,虽学历不高,但教学多年,经验丰富,尚能胜任中教教学工作。

9月,“根据部章”改校名为“宁夏省立中卫初级中学”,经费仍由教育厅拨给。新任教育科长王寿同接替莫增隆兼校长。1934年春,北平民国大学毕业的贺自政任校长;1935年春,留日学生孙俭任校长,郭冠军、雷启霖等大学生同来任教,师资力量有所加强。同时招收第二届孟长有等50名学生。因奉命改春季始业为秋季始业,所招新生为预备班,下学期转正式班。原二年级亦顺延半年毕业。

暑假之后,贺自政第二次任校长,聘来教师黄执中、刘健珍等,又调整了部分职员。学生会也积极开展体育等活动,评选优秀学生,按月发给3~9元奖学金,学校一片新气象。

1936年,张济美(字凤池)任校长,聘潘钟林教体育。潘是地下共产党员,原在北京上学,1933年借回中卫暂住的机会,主动给应理小学五年级教英语。他家在黑马闸(今文昌镇蔡桥村),星期日不少学生到他家做客,谈论国事、县政。他利用上课及其他可利用的机会,讲述中国革命形势和前途,向学生灌输爱国思想,成为不少学生最敬仰的老师、知心朋友。

6月,第一届初中学生到银川参加毕业会考,19人领到毕业证书,占应考人数的60%。

是年,西征红军解放盐池、同心、海原广大地区,到达中卫三眼井一带。马鸿逵害怕知识分子被赤化,在银川成立全省“中小学教师暑假训练团”,命令全省中小学提前放假,中学的学生、教职员、小学教师,一律到“暑训团”受训;中卫初中没来得及期考,师生亦去参加。

“暑训团”于6月16日开始。全团编为4个分队(连),再编为排、班,班排连长都是从军队中挑选的优秀军官,整天以军训为主,早晚均有精神训话。团规很严,稍不小心,就会挨军棍、坐禁闭、饿饭等,每天都有受处罚的人。还专门对中小学教员进行审查,稍有怀疑,即被关押,中卫中学教师潘钟林、小学教员温曷言等被抓押,弄得人人自危。

训练团历时88天,直到红军向东开去,才于9月3日解散。卫中的师生回到学校即开学。此时,曾给金日成当过老师的尚钺(化名尚健庵),由东北辗转经银川来到中卫初中教历史,他是继潘钟林后来校的又一位中国共产党地下党员。他讲授历史,借古喻今;讲述中国革命的形势和必要性,言简意赅,像一股股暖泉浇灌学生幼稚的心田;讲述东北沦陷、人民被蹂躏,慷慨陈词,感情悲痛。这些课本上没有的东西,激发了学生的爱国思想和革命热情,增加了抗日的决心和勇气。学生们感到尚老师的言谈举止,流露着一种激情,一种上进精神,他们都乐于接近他,诚挚地爱戴他。尚老师在校不到一年,便引起蓝衣社分子的注意。当不得不离开学校的时候,学生依依难舍,纷纷邀请合影。和学生会主席樊维润等照相时,他叫大家先抓乱头发。问其故,答曰:“我国内忧外患重重,形同乱发;我们应似不忘理发一样不忘雪耻建国。”和孟长有、姚怀廉等照相后在相片上题词:“青年的弟弟们,我们的道路只有审思明辨而不挠的前进。”

同尚老师正好相反的是军训教官马卫民。他是马鸿逵的第十五路军教导团的第二期学生,曾是“暑训团”的分队长,该团解散后,被派来做中卫初中的军训教官。他管学生极严,动辄拳打脚踢,甚至打军棍。学生从不接近他,还给他起了个绰号叫“Robber”(土匪),背后学生皆呼此名,有的教师当面也呼此名。

秋叶纷纷落地的时节,传来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要抓学兵了!马鸿逵年年抓兵,一旦被送进兵营,犹如进了地狱,衣服褴褛,饮食粗劣,操练紧张,丧失自由,受尽非人虐待。学生听到这一“噩耗”,谈虎色变,终日惶惶,哪还有心思上课,有的竟不到学校了。好心的校长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堂堂省主席,绝不干摧残教育的事,“抓学兵”纯属谣言。他找来学生会干部、各班班长,布置分头辟谣。然而,谣越辟风头越紧,不到校的学生继续增加,校长便集合学生训话:“我以人格和名誉担保,若有一个学生被抓兵,我就不干校长了。”校长信誓旦旦,可抓学兵的公文真的下达到了县政府。消息不胫而走,不少学生逃出学校,连学生会主席也带着几个人到香山周焕文家躲避。

县政府派人带着抓兵的公文到学校,命令立刻执行。校长一见公文,又气又恼,面红耳赤,半晌说不出话来。此事只好由马卫民执行,他紧急集合学生,提高嗓门喊:“马主席兵多官少,最缺带兵的;现在要我校学生到他的教导团接受军官训练……”谁还有心思听下去,站在前面的小个男生、女生已经大哭。马卫民骂道:“窝囊废,号什么?不够16岁的、女的,主席还不要哩!”队伍已经大乱,有人即刻把学生驱进礼堂,又有人给灌了些“米汤”,遂由军警押往银川。在逃的,造册交县政府追办,还抓来家长,令限期交出学生;若不交,罚滩羊皮筒子五件,现大洋500元。赵昌、冯维藩等家缴不起款,又受不住酷刑,只得送子入火坑。高建权、杜生荣等家忍痛缴了罚钱、罚物,才免被征。这次全校共被抓去王俊义等34人,均编入教导团第6期。此期学员不准外出不准回家,丧失自由,四年多后结业,均安排为连部军佐,负责士兵的识字等工作。

北风凛冽的冬季,通告开学,但三年级无人到校,其他年级的怕以后还抓兵多不敢来。又传说马上抓女兵,女学生也不敢来了,到校学生不到10人。有的教师已离校,只有黄振华、孙常山等数人,师生共围在火炉四周上课。教育厅决定将学校改为师范,但校长卧病在家,校务瘫痪,新年一过即放寒假。

中卫初级中学创建5年,7易校长,3次因故未进行期考;第二届只读了两年半,没来得及毕业即自行解散。

1938年春,李天斗任校长,学校改为“宁夏省立中卫简易师范学校”(以下称中卫简师或简师),在校学生一律转为师范生,学制4年。经费仍由教育厅拨给,月支1326元。停上英语,加授教育学、心理学等,没有课本,只好油印。每月每个学生发给津贴5.5元,并供给课本。课本用毕,必须交还,再发给新生。到校学生30多人,编为简一、简二两个班。暑假又招新生一班50人,在校学生一、二、三年级共80人左右。奉命改学生会为“学生抗战后方服务团”,每周轮派学生到柔远集市或庙会宣传抗日,对鼓动全社会团结抗日,培养学生社会工作能力有很大作用。

原初三学生孟长有、姚怀廉等,逃脱了抓兵,辗转到银川,经时任宁夏中学教师的潘钟林帮助,插入宁中初三,潘并把他们介绍给银川地下党组织。暑假毕业,党组织推荐他们到延安入了抗大。同去的还有卫中的同学刘大明、李芳荣等,他们是较早参加革命的中卫人。

是年秋冬之间,日本飞机频繁轰炸银川,几乎每天都发防空警报,学生“跑防空”,无法维持正常教学秩序,只好将宁夏中学、宁夏师范迁到中卫,同中卫简师联合为一个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