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要嫁就嫁灰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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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农务闲暇无厌时 (1)

在灭域中屋里的窗户本就少,房间的主人喜欢这样的阴暗。主屋内室是无窗的,现在却开了一扇小窗,光线斜斜的进来,窗前的小几上安坐着一株小小的盆栽,一时间也令灰暗的室内生气不少。

惠湮鸾发现,他已经盯着那株盆栽有两天了,不是因为这株盆栽是月寒庄里唯一的植株,而是因为这株盆栽的原主人——住在求梦的那个女子。

她在求梦的院子里开辟了个小园子,也不知她用了何种方法,小园子绿意盎然。惠湮鸾在这片被称为死亡之地的山头从没见过除人以外的任何生命,乍见这片小园子疑惑之余不禁问道:“这是何物?”

他知道水家人能逆天改命,这也包括了能人这片死亡之地生长出植物?

女子把园子里的杂草一根根拔除,随口回道:“草莓。”

草莓,植物界被子植物门双子叶植物纲蔷薇目蔷薇科草莓属荷兰草莓种,又叫红莓、洋莓、地莓、士多啤梨,多年生草本植物,含丰富维生素C,巩固齿龈清新口气润泽喉部帮助消化。原产南美欧洲等地,六至七月间成熟……

脑子里词条闪烁,水咸染保持沉默。很显然,这个世界还没有草莓。

杂草被拔除,无情地丢弃在青石子路上,惠湮鸾看了那些杂草良久,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草莓,又是什么?”

水咸染停下手头的工作,用沾了泥的手指捻弄着草莓叶瓣,然后眼睛亮了下,对着身后的侍女道:“你去拿个小花盆来。”

待得侍女拿来花盆,水咸染拿起小花铲,移植了一小株草莓苗过去。花盆比她的掌心略大,托起来左右看看,没有人说不可以拿草莓来当盆栽。

“给你,这不是本土植物,漂洋过海而来,果实是心形的,可以吃。”

水咸染给得很随意,惠湮鸾也不太想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接过这株月寒山内唯一有生命的绿色,如果能拒绝那就再好不过,但他不能拒绝,只能一脸严肃地接过女子递来的不大的花盆,把它带到了他的居所。至于为什么他会特意为这个小盆栽开了扇窗,他没上心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这个问题本身也不值得他去思考。

提起旁边的长柄小勺,洒了些水,惠湮鸾拨弄了下这两天来越见繁盛的叶片,这株草莓莫不是被施了什么法,长得这般快。

“貗,去找个花匠来,好好侍弄这盆草莓。”

走出灭域时惠湮鸾吩咐了守在灭域外面的貗,在貗惊讶的目光中闪过去一个不明意味的眼神,令貗快速低头,半屈身子回了声是。

找花匠?在月寒山?好吧,他确定尊上没有开玩笑,难道有人能在月寒山上种出花来?是了,尊上刚刚说了,的确是种出来了,那花名叫草莓,看尊上的手势,那花还在灭域中。

一路骑着马下山,貗催促着坐骑跑快点,早一些找来花匠是不是他就能早一些看到月寒山上唯一的花?如果月寒山上能种尊上说的草莓,那是不是也能种其他什么别的,若干年后,月寒山就不会再是死亡之地,是这样的,没错,所以他要快些才是。

黑马在主人皮鞭兴奋滴抽打下不要命地飞速往山下跑,跑得正欢时,却被主人突然间扯住了缰绳。一声长嘶,尥起前蹄,前冲几步后停了下来。

不是貗突然改变主意不想早早找到花匠,而是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这世上他不认识的人何止千千万,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出现在了月寒山上就值得奇怪的了。那人是谁,为何能进得了月寒山,他来月寒山又有何目的?

翻身下马,把马缰系在突出的石壁上,也许在外人看来这块石头是树枝,对从小生活在月寒山的貗来说,月寒山上的一切都不会对他隐瞒。

隐了气息,貗跟在这个不该出现在月寒山上的人身后。

白色锦袍,身型与他相差不大,相貌一般,融在人群里不会有人特意去看第二眼。那人看上去兴致勃勃,完全没发现有人在暗中跟着他。

“十里桃林,果然美极,若是有朝一日这桃林能由幻成真,更是一番美景。”

那人虽相貌平平,声音却是极好听的,清清爽爽的声线,听着就让人莫名的舒服。“能让这片死亡之地重获生机的人终于出现了,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正了正头冠,那人满意地笑了笑,继续环顾着四周,自言自语的音量倒是更大了。

“师父果然没说错,真正的死亡之花不是悠然山庄的妖尘,而是开在月寒山的十里虚无桃花,不过就算师父不说我也知道,不出两年,这里的桃林一定会成真!”

碎碎念碎碎念,扬起大大的笑容,晃如光灿如阳,这一笑令原本普通的相貌也变得生动起来,那人在不断碎碎念的同时更不忘把周围的真实竟是评价一番,直到一路跟在他后头的貗听不下去。

“这位兄台请留步。”

从暗处现身,貗叫住了一身白衣显然把自言自语当兴趣的怪人。

“兄台?你是在叫我么?”

也不好奇叫住自己的人是从哪冒出来的,那人转过身用手指指住自己的鼻子,一脸好奇地问。

废话,你难道还在这周围见到第三个人了?不是叫你,难道是叫鬼啊?或者,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自说自话的习惯?

“正是,兄弟。”

那人转过了身貗才看清楚对方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相貌虽然普通,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样子倒是十分可爱。

“可是……”

那人羞红了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在貗不耐烦地催促中偏了偏头,用堪比蚊子的嗡嗡声道:“我,我是女的呀。”

若非貗功夫了得,他绝对听不清对面与他还有一段距离的少年……孩子在说什么,再看看对方红彤彤的脸,貗尴尬地咳了两声,立马道歉。

“没关系的,大叔,师父说我这是女生男相,是有福之人,遇事能逢凶化吉,是长寿相哩。”

见别人与她道歉,少女慌忙摆摆手,大大的笑容又挂在了脸上。

“大叔?”

乍闻这两个字貗忍不住黑了脸,手也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脸,他有这么老么?这个死孩子,真不讨喜。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大叔……不是,是大哥!大哥一点都不老,是我胡说,我是听你叫我孩子我才顺嘴叫你大叔的,大哥你不要生气啊。”

少女更加慌乱,脸上更红了,胡乱地挥着手,一副拼命想要解释清楚的样子。

貗谨慎地退了半步,如鹰般锐利的眼探究地听着慌乱的少女,试探性地开口:“姑娘?”他可不记得他有张过嘴叫她一声孩子,要说叫那也是在心里。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奇怪。

“大哥……”

对方防备的姿态明显刺伤了少女,吸了吸鼻子不让眼泪掉落。没关系的,师父说过,不是每个人都能欣赏她的天赋,山下的人更多的会因为她的这种天赋而厌恶惧怕她,会千方百计躲避她,他们躲避的不是她,他们只是厌恶自己心底的污秽,惧怕自己心底的残忍,真正正直光明磊落表里如一的人是不会厌恶惧怕她的。师父不会骗她,她不伤心,真的。

看来真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若是常人,怎会在外人面前轻易就显露了这样的能力?先不管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样的一个孩子出现在月寒山的目的如何,把她带回去才是真的。

貗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问道:“姑娘,你可会养花种草?”正好尊上要他找个花匠。

“会的会的,大哥,我会种花种菜,还会养鸡养鹅。”

少女点头如捣蒜,在貗上前了一步后原本的伤心全都快速不见消失无踪。

“那么月寒庄里正缺了名花匠,姑娘你可愿意虽我回庄里?”

“可以可以,师父说山下不管什么东西都是要花钱买的,要我下了山后就找份工作,这样才可以在身上的钱花完之前不至于饿死。本来我还在担心我身上的钱都买了这件衣服,会不会饿死自己,大哥,你肯给我工作,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貗真的不知道他自己做了什么,少女的眼里充满了感激和崇拜,招手让那孩子靠近点后他终于知道了。

“姑娘,你多长时间没吃饭了?”

“嘿嘿,嘿嘿。”不好意思地摸摸造反的肚子却仍压不下如雷鸣般的咕噜声,少女比了个“二”的手势。“大哥,没关系的,我才两天没吃饭。那时候师父闭关忘了时间没给我多准备点食物,我还尝试过整整十几天除了水没吃过半点东西呢。”

两天没吃东西了?她出现在月寒山,大概连水都喝不上吧。

“姑娘可会骑马?”

一声响亮的口哨把不远处的黑马叫来,哒哒的马蹄临近,少女吸了吸口水,点点头。

“那么姑娘先骑上马,我在前面带路,先回月寒庄。”

看那孩子动作敏捷地上了马,貗运气,在前边带路,少女赶紧拍着黑马的脖子要马儿快快跑起来,好追上前面带路的好心大哥哥。

月寒庄地大屋多,养上百十个闲人不成问题,养一个身材高挑,疑似少年的少女更是不成问题。

“馨葵,以后你只要负责把这盆花养活就可以了。”

貗把少女带回月寒庄,第一时间带她去见了主子,把少女的能力隐晦地向主子提示了番,主子仅以电台表示理解并无所示下,貗也就全权负责了。

“我师父说他捡到我的那天就连向日葵都弥散着香味,所以他才给我取名就馨葵。”

安排了少女梳洗更衣,再把她的肚子填饱,塞了满嘴的食物,少女依旧把她的名念得字正腔圆。于是,在吃饱喝足后馨葵被带到灭域,而貗也见识到了月寒山中这么多年来除人外唯一的生命。

不管一旁的貗一边用严肃的姿态吩咐她做事,一边又用好奇的余光偷瞄小几上的植物,馨葵则是正大光明地靠近那盆草莓,用力嗅了嗅。

“好甜啊。”香甜味扑鼻而来,馨葵肯定地点点头。“貗总管大哥,这个不是花,是水果,它有香香甜甜的味道,叫草莓。”

“哦?你识得它?”

馨葵首先闻到的是一股香味,如兰似麝,她没办法表述出这种香味,若有似无,似浓还淡,反正不是香香甜甜的水果味就是了。这股香味过后,柔媚的声音就传到了她的耳中,每个字的尾音似乎还会打个圈再向上扬一下,莫名其妙地馨葵的脸噌一下就红了。

“尊上大哥,馨葵不认识它,是它跟馨葵说它叫草莓的。”她也很奇怪呢,在山上时师父说只有千年以上的大树,活得久了,它们说的话她才能听见。

貗屈了下膝盖行过礼后方对着馨葵开口:“馨葵,对着尊上不能叫大哥。”难道这小丫头一直以为尊上就是叫尊上的么?

“咦?既然尊上不是叫尊上,那尊上应该叫什么?”就像她把师父叫师父,可是师父不叫师父,师父有别的名字一样?尊上也同样不叫尊上,尊上别的名字又是什么?

貗沉默,尊上的名讳岂是他们这些属下能随意叫的?看着一脸天真的小姑娘,貗清了清喉咙。“这个你就不必过问了,见了尊上不要加大哥,只要叫尊上就行。”

貗觉得他额头背脊上的冷汗一滴滴地在往下掉,怎么会这个样子呢?他当着主子的面,在教导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见了主子该怎么开口,而且还教导得这般不成功……

惠湮鸾很少见着总管小心翼翼地对自己端了张讨好的笑脸,涎着无奈的苦笑,时不时在他面前看向别人。知道貗在担忧什么,惠湮鸾无意令自己的下属太过紧绷。“无妨,本尊也久不见这般天真烂漫的孩子了。”最后,再度看了眼窗下的草莓,转身出去。

主子出去后貗着实松了口气,再看少女,她正低着身子同那株草莓聊天。

这样的场景难免有些诡异,貗只看了半眼就匆匆转过目光,轻咳一声,道:“既然你们相处得不错,那我就先出去了,馨葵,若是没用什么特别的事,你每日除了照顾这盆栽外就不要到灭域来了,尊上并不喜欢旁人随意进出他的屋子,明白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这个孩子解释那么多,可能是主子说得对吧,这样天真烂漫的孩子还真是久不见了,下意识就想保有她的纯真与良善。

沉浸在草莓所说的另一个世界中的馨葵有没有听进去貗不得而知,但是馨葵猛点头表示了解的动作貗还是看在了眼内,叹了口气,那张写满了青春活力的脸是月寒庄内看不见的,看着这张脸,貗想拍拍她的肩以示鼓励,随即又想到了男女之防,顿了下,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