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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夏(5)

这时候,突然卢花跳了起来,卢花说,他好像回来了,我听到他的车声了。是的,是他回来了,快,你快躲到储藏室去。

卢芽看卢花那么紧张,连忙往阳台那边跑。

的确是华新,卢芽刚躲起来没多久,他就开门进来了。他进来后,卢花迎了上来,他胳膊一伸,搂住了卢花,他好像站不住那样全身都靠在了卢花的身上。

卢花不敢动,卢花心里想,卢芽不知道有没有看到。

你有没有吃过,要不要给你做点吃的?卢花问。

宝贝,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睡觉,太累了。我真希望你就是一张床。华新说,然后他放开了卢花,他拖着很沉重的步子直接上楼了。他好像连站都站不稳了,他借助楼梯的扶手一步一步地上楼。他当然没看到卢芽。

但是,卢芽看到他了。卢芽看到了也听到了,在黑暗的储藏室里,大厅里很亮啊。她惊讶地看到他搂住卢花,她看到他一脸的疲惫,她看到他比早晨还要憔悴,他脸上有说不出的无奈和厌倦。但是,这张好像被沙漠里的风沙洗过的脸在一刹那打动了卢芽。卢芽惊慌地发现,她很想很想抱着这个已经累得抬不起来的人靠在自己的胸前。

卢花在楼下愣了一会儿,还是跟着华新上楼了。卢芽从储藏室出来,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换了鞋,轻轻地打开门,她走了。十点钟还不是太迟,再走一站路还能赶上班车。卢花说过,华新回来,她就要回去的。她不想等卢花出来了,反正要走的。

外面这么冷,她没想到这么冷。她刚出门,一阵风就穿过她单薄的身体呼啸而去。她紧紧自己的棉袄,两臂紧抱在胸前。走出小区,有一段不算短的马路才到正马路,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卢芽想,现在要是钻出一个坏蛋怎么办?虽然她听卢花说过,这段路大概因为是高档住宅区,所以有不定时巡逻的,比较安全。但是,现在,的确一个人也没有。她掏出手机,放在耳朵上,开始说话。

好的,我马上就到了,我正向你那儿走呢。是的,没有的士。不过快了,快了。你等我啊,要不你朝我这边走来,来接我。嗯……

其实谁都没有,她怕。她这样说着,为自己壮胆,也想吓一吓有可能的坏人。她在路上几乎是小跑,腊月里的风,恐吓一样在她的耳边响着。

她有点后悔了,她想,我应该早点离开的。

可是谁知道呢?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可以预料的,但是我们更喜欢想得美好一点。生活应该是美好的,很多人的生活都是美好的,连又傻又不好看的芦花的生活都是美好的,为什么她不可以?不,从明天开始,她觉得从明天开始她的生活应该会美好起来。

可是现在还是今天,今天她必须在黑夜里穿过五百米只有风的空旷马路,然后在同样无人的车站等一辆一小时一班的公交,因为怕和跑,她站在站台上不感到冷了,只有期盼,期盼早点回到自己那个可以看得很远的房子。那房子夏天有些热,可是冬天,尤其在这样的时候,想起来还是温暖的。

这个年,卢花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忙,只有她无所事事。卢花无所事事,每天都希望发生点突然的事情。华新虽然每天回来,但都是拖着很疲惫的身子。最近,他们一个星期不做爱了。有时候华新搂着她,将头放在她的胸前,她甚至已经感觉他在亲吻她的乳房了,她以为他要,可是一会儿他就响起了鼾声。第二天他起得很早,蹑手蹑脚,不想吵醒她。她装作还在睡,其实他一动她就醒了。她睡得很香的样子,一直到他刷牙洗脸出门。门响了以后,她翻个身,长长地出一口气,倒是真的睡着了。睡得比他在她身边要香得多。

年很快过去了,这个年跟她以往的任何一个年都不同,这个年她一个人过,在一个豪华的别墅里,听外面鞭炮的声音。她跑到阳台上,看人家放的焰火,真好看。他们那里有鞭炮,但没有焰火;没有焰火,但很多人在一起放鞭炮。

初一的时候她上街逛,街上很热闹,她东张西望打发掉了一天;初二的时候她抱着狗走到了劳务市场,劳务市场一个人也没有。她站在秦明一直站的地方,她有点想念那个逗人开心的大哥哥。现在他大概在他自己的家,他的家乡跟她的家乡一样,不需要证书,他当然不工作了。他大概会给村里的人讲城里的事情和城里的人。她还想起了他床头的黄色杂志,现在她知道了,他大概也会做跟华新一样的事情,起码想过要做。那么,他应该找个老婆了。他这次回家会相亲吗?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她甚至想着,过了年来,不知道这个地方会不会多了一个清秀的姑娘。那样,她好像就不能来找大哥哥解闷了。她隐隐地觉得这样的想象让她不大高兴。

初三的晚上,她接到了卢芽的电话,卢芽相当开心,卢芽说,这个年是她过得最爽的年,因为她和万科都挣了很多钱。卢芽说,华老板是每天结账的,所以大家都很开心。她说她和万科两个人每天加起来超过五百,你想想,每天都是这样,我们都觉得自己是富翁了。你知道我们挣了多少钱了吗?这十天我们俩挣了快五千块钱了,下面还有。最后卢芽说,我不跟你聊了,我要睡觉了,明天一早就要起来了,就是累,不过有钱,累得很高兴,我睡觉了啊。卢芽挂了电话,卢花发现自己一句话都没有说。

华新终于看出来了,并且强烈地感觉到了,卢花并不开心。卢花还像一个保姆一样小心翼翼,甚至,她比做保姆的时候还多了诚惶诚恐、患得患失。

晚上,他搂着她的身子,突然心疼了。他在想,我好像做错了,我好像不能给她什么,我给她什么呢?她要什么呢?

所以华新说,卢花,你要是想回家就回家一趟吧。

她连忙说,不不,我不要回家,我不回家。她记得他说过你不要回家,你回家了我怎么办,会饿死的。怎么现在又让她回家了呢?

我还要再忙十天半月这样,而且,这个月可能都不会安心,要等对方最后的检验。还要报关等,事情很多。我怕你闷。你要回家就回家住几天再来。

我不闷的,不闷。你忙你的吧。卢花说。

他将她放到了身子下面,她真的小,太小了,他每次都有犯罪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反而激励了他,他在进入之前就有了另外一种快感。他从来就没有认真地去分析这种快感,如果他往深里想一想,也许后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他不肯想,因为需要,他太需要这种感觉了,有一种比挣钱更加彻底的幸福!

关于卢花,我知道可能你不大喜欢她,的确,她让人感到憋闷。你大概也为她担心,担心华新很快就会厌倦她了。

实际上不是的。华新每天都是繁忙的,美女和才女都曾经是华新繁忙的一部分,现在枯燥而简单的卢花,反而让华新有了持久的熨帖感。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但是他知道卢花不开心。为了让她开心,他想了很多办法。在他不忙的时候,陪她出去玩。这个春天,他忙完了那笔交易,就丢下了工作,带她去上海杭州转了一圈。南京对她来说已经够大了,也够美的了。所以在外面她每天的表情都是惊讶的,这让他觉得她很可爱。站在他身边,她渐渐地像他的女人而不是保姆了。他不大带她去大的场面,因为他发现在那样的场合她永远都是手足无措的。他平时也尽量不在外面吃饭而回来吃她做的饭菜了。他这样地取悦一个人关心一个人,实在是很少见的,平时他只是努力让自己开心。现在他知道,原来关心一个人自己也很高兴,甚至更加高兴。他这个家,这个他原来打算要卖掉的房子,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家了,如果有个孩子,那么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家了。可是,他知道,他不会有孩子。医生对他说过,你不会有孩子,一辈子都不会有。他当时有些惊慌,后来觉得也没什么。他本来就没打算结婚,传宗接代的事情他弟弟早就完成了。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他在那些女人的子宫里留下的精液里面差不多没有活着的精子。这样,他毫无顾虑地寻欢作乐,当然有时他也用套子,完全是为了卫生和健康。那些风情万种的女人,他拿不准是不是真的和她们外表一样高贵得连病毒都不敢沾染。现在好了,他完全不用那个橡胶的东西了,实际上在卢花的身上,他一次也没有用过他自己以外的东西,这让他觉得自己跟这个女孩贴得特别紧。那么,他关心她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已经血肉相连了。

而卢花,她过了年,才虚十八岁。她的青春就像刚刚开始发芽的禾苗得到了雨露,她的美丽终于一天一天地冒出来了。她从卢芽那里学会了使用适合自己的护肤品,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她的头发柔顺起来这么好看,高跟鞋她也渐渐地习惯了。卢芽开玩笑说,你现在,已经像一个二奶了。

十一

过了年以后,卢芽和万科都在华新的厂里上班了。现在,他们的关系比先前进了一步了。万科并没有等到他有钱才要卢芽,不,那天他是有钱了,那天是他这辈子最有钱的一天。那天是初九,他起来已经是中午了。他将前面十五天的觉补足了,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辛苦过。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到他现在有三千多块钱。对他来说,一下子拥有这么多钱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快乐地从床上跳起来,快乐地刷牙洗脸刮脸,他要去见卢芽。他们要过一天有钱人的日子,他还要为卢芽买点什么,他早就说过了,他有钱了要为她买一件像样点的新年礼物。买什么呢?她要什么就买什么,他有三千块呢,什么不够买?

然后他去了卢芽那里,卢芽还没有睡醒。卢芽以为是卢花,因为卢花昨天说好了今天中午过来找她玩。她听到敲门声,蒙蒙眬眬地起来去开门。天很冷,所以她的动作很快。她穿着睡裙从被窝里爬起来急急忙忙地去开门,然后她甚至没有看外面是谁,她以为肯定是卢花。她说把门关上,然后急急忙忙地又钻进了被窝。

她的睡裙就是那件从夏天穿到冬天,短得能看到臀部的轮廓,透得能看到乳头的那件。她虽然很快钻进了被窝,但是,万科什么都看到了,万科一点也不蒙眬,他精神很足。门开的时候,他看到卢芽的乳房在他眼前跳了一下,他看到了跳动的乳房中间凸起的乳晕花蕾一般转瞬即逝;然后在他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卢芽已经转身了,于是,花儿变成了十五的月亮,卢芽的屁股轮廓真好看。万科血气方刚,这些他已经一万次地幻想过了,但是似乎他看到的比他幻想的生动得多,他站在门外不敢动了。

进来啊进来啊。卢芽在里面叫,语气里透着诧异。

他只好进去了,他进来后门在他身后很响地关上了,他自己没什么感觉,可是,响得卢芽奇怪地又从被窝里探起身子。她想,卢花用那么大劲干什么。

怎么是你?卢芽终于发现弄错了,她一下子用被子将自己裹紧了,因为她发现万科正一步步很艰难地走向自己。

房间里窗帘拉得严密,严密得让万科喘不过气来,还有房间里卢芽散发了一夜的气味,这种气味是万科再熟悉不过的,裹在卢芽身上的被子,在万科眼里根本不存在。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别乱动啊,你先出去。卢芽惊恐起来。

问题是,万科现在什么都听不到。这个房间里太热,他开始脱衣服了。他将外套从身上扒下来,甩到了地砖上。

你,你,你别过来啊,别,马上卢花就来了。你别!卢芽在他将牛仔裤拉下的那一瞬间闭上了眼睛。

可是,她看到了。她不过是垂死挣扎,任何借口都没用了,现在就算有人突然闯进来,大概也不能阻止他。她被他的欲望吓坏了,吓得只能闭上眼睛。

她以为裹紧的被窝,只不过被他轻轻一拉就开了,他几乎是蛮横地压在了她的身上,她感觉到他身上烫得像烧开的水。被子被蹬到了地上。

万科,你说你有钱才会的,万科,求你,别别,万科--

卢芽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第一次居然是被万科强奸的。万科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样扎进她身体的时候,她叫了起来,然后,她号啕大哭。而万科,在那一刹那,突然像散了架一样软软地趴在卢芽身上,但是他的手臂并没有松开,他紧紧地搂着卢芽。

对不起对不起!趴在卢芽身上的万科大汗淋漓,他将脸埋在卢芽的头发里,不停地说这三个字。

敲门声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卢芽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由自主地将两臂环绕住了还在她身上的万科。

对不起,我以后会有钱的,我一定会有钱的,我会让你比卢花更幸福,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有钱的。万科并没有住口,他现在恢复理智了,他知道自己错了,违背了自己的承诺,他要认错,他要保证。他那么爱卢芽,却做了她不喜欢他做的事情。但是,他说,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会这样的,我真不知道。

敲门声响了三次以后终于停止了。卢花来了又走了。

下去,你下去,被子呢?我冻死了。卢芽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说。原来他们俩还重叠在一起,身上一丝不挂。

万科跳下去拿被子,卢芽立即蜷缩起来。万科看到她的大腿根部,那一片黑色的树林边上开了一朵鲜艳的花。

你怎么还是处女?万科用被子裹住卢芽,激动地问。

你妈才不是处女。你这个流氓。卢芽顾不上寒冷了,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来,给了万科清脆的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