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萝蔓知道花自弃没有得上痣症。
可是又心疼她竟没有得上痣症。
浑身的伤,还有那个李文镖不时的虐待。
倒是疯了才好,倒是毫无知觉才好。
花自弃那一场血沤过,竟是高烧了一整夜,几乎是病得七魂去了六魄。
幸而侍卫们还是忌惮夏渊对花自弃的态度,所以连夜请示了李文镖,给花自弃召了太医诊治。
想起他们昔日在无双宫的恩爱,莎萝蔓简直追悔莫及了,虽是自已步步为营暗中设局,可是她只是一心忧虑夷国,怎么会料到将花自弃推入了这种境地呢!
即墨无双这次虽是微服出行,但是朝中几个重臣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行踪,只希望他们能够尽快得到消息赶来夏国要人。
她也知道希望渺茫得很,且不说方仲他们几时会得知消息,就算是他们失去了即墨无双的消息派人赶来救援,又怎么能够一下子找到自己一行人被伏击的地方呢?夏国若是执意不认帐,凭东方国也不可能随意开口要人吧!
莎萝蔓轻叹一声用小绢替花自弃拭掉额间细密的汗水。
花自弃的长睫轻轻易颤,又是娥眉轻拢几下。
“娘娘…”莎萝蔓知道此刻是万不该刺激病人情绪的,于是强撑起一个微笑低唤一声。
花自弃缓缓撑开干涩的眸子,回报以一个轻笑。
这长梦里,自己似又回到了东方国,即墨无双的浅笑,云若的咿呀学语都那么清晰地萦绕在耳旁。
“莎萝蔓”,花自弃的目光转向顶上的帐子,“要记得如果不坚强就会被人剥夺生存的权利;你要记得咬碎了牙往肚里吞,打断了臂往袖里藏,再痛苦也不能示弱;要记得被人再欺负也要强笑,笑着卧薪尝胆,笑着死灰复燃,笑着卷土重来,笑着打得他永不翻身。”
“什么?!”莎萝蔓微微一愕。
花自弃突然眉目柔和地笑起束“这是,爸爸告诉我的,我不会认输的,既然这里是个强者为王的世界,那么这里亦是我的天下!!”
以后当莎萝蔓成为夷国的摄政女主,她时而会想起花自弃的这番话,即使有再多的痛苦也便能够咬牙挺过去了。她唯一不明白的是,花自弃看起来这样娇弱,犹如温室里的花朵,到底是什么叫她能够如此的坚韧不可椎毁一
或计,正是她和即墨无双之间的真挚爱情?还是,她所说的,那个人?
其实无关其他,只因为有一颗勇敢而又坚定的心,一个坚不可椎的信念,所以就可以强大。
“我看你精神不错啊,说什么昏迷了整夜,不是为了推托不写兵书吧?”
李文镖的出现永远带着一股子邪气。
难怪有人要说,“太监”是最醒脑的骂人话了,若是前面缀上一个“死”字则更加酣畅淋漓!
莎萝蔓咬咬牙,喉头里面无声一动滚过三个宇。
“李将军,你可以不信我们,可是连自己的属下都信不过么?替花后娘娘诊断的可是你派来的人!”莎萝蔓星步一挪,悄然隔挡在李文镖和花自弃之间。
李文镖邪佞笑道:“都说夷国的莎萝蔓皇公主有但是有抱负,怎么见面不如闻名,侧像是东方国的走卒犬牙!”
“识时务者为俊杰,莎萝蔓自然要对强者俯首!”莎萝蔓这一句话说来,倒是没有丝毫的谦卑之意。
李文镖面色有些难看,却只是故作轻松地一耸肩头:“公主的话倒是漂亮!”他突然蹿了过来扣住莎萝蔓的咽喉,“但是你现在落在我的手里,你的识时务都跑到哪里去了?”
“夷国只甘愿服从真正的强者,这种劫持****的宵小行为也可以称得强者?”莎萝蔓吃力地轻勾嘴角露出一份讥笑。
若是能够激怒了李文镖让他一时忘记花后,也算是莎萝蔓唯一能够报答的了。毕竟夷国的后路早已经铺下,即使自己死了,对于大局也是影响微小。
花自弃如今高烧未退,浑身正是又酸又乏的,只能偏头瞪一眼李文镖。
“李将军若是不要那些兵法了大可以现在就给我俩一个痛快,莎萝蔓若是又受伤,难道还要再耽榈几天么?大王知道了必定也会生气!”
义正言辞地一番指责让李文镖更是怒不可遏:“就凭你们两个也想要来威胁我?我就是此刻将她的手荆下来,你又能奈我何?”李文镖说罢竟真的直接抽刻而出,那带着怒气的剑发出长长一声吟啸破空落了下来。
“够了!”
“够了!!”
夏渊和花自弃几乎是异口同声。
“李将军,你这样在我的寝宫之中舞刀弄枪意欲何为?“夏渊平日对李文镖说话都是极为客气的,这句重话也实在是被他逼得极了。
李文镖像是不可置信地顿了顿,然后推开莎萝蔓:“这两个女人百般推诿不肯好好地将兵书写下来,实在可恨!我这都是为了夏国的利益着想!!”
夏渊软了软口气:“文镖爱卿的用意我自然是懂的!只是,你事务繁忙,不需要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写兵书的事情本王来监督就好了!!”
“大王此言差矣,兵书本来就是给我们带兵之人看的,大王心慈手软的,她们便没有忌惮,若是胡乱写一气,大王被骗就不好了!”
垂幔正好挡住花自弃的脸,所以她可以静静的,看着一切。烛光闪烁,长长的睫毛在她的脸上留下跳跃着的阴影,清冷若冬夜寒星的眼神在夏渊和李文镖身上慢慢扫过。
她几乎可以看见他们之间的阴影裂痕,那么深,那么尖锐。
夏渊,傀儡帝王当得,不是滋味吧!
最终还是李文锞妥协了。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软骨头的夏渊也会发火,而且火气蛮大的!
都是因为床上这个女人吗7
看来这女人果然是魅功了得,可以把冷酷帝王即墨无双的魂勾了去,不过几天时间又让夏渊拜例在她的石榴裙下“…
他气哼哼地走了,在夏国,还没有人敢给他这样的脸色看!夏渊算得了忏么,不过是栓一个自己不要的王位而已。
“你,也出去吧!”夏渊眸光冷淡地看向莎萝蔓。
莎萝蔓才要开口,却被花自弃打断了:“你先去休息吧,昨夜照顾我一个通宵,想来肯定疲倦得很!”花自弃的眸子,轻轻地一眨,示意她退下。
侍女们流水似地退出去,将殿门拉妩一,
夏渊走到床边,想了想又转身去把玩床边的双耳壶:“你方才是看到我进来才喝止的吧,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就忍心让那个女子去死?”
“大王不是一直站在门口听着吗?”花自弃微挑眉毛道。
夏渊沉默片刻,终于正色:“你到底想怎么样?”
花自弃轻轻抿唇:“我想要保命,想跟李文锞交易,只要我让夏国拥有一支刀枪不入的军队!”她转了转脑袋看向夏渊,“他以后都不许来烦我!
夏渊无声地挑了挑眉头。
“只是,我说过的,以李文锞的心性,只怕到时候功高震主……
夏渊默然,花自弃说得那么明白,他也不好再装傻了,可是李文镖手握的是夏国八成以上的兵权,就算算上夏桀暗地里培养的部队,起码也是以一抵七,胜算全无!
他本以为此生都要棵控在李文镖手中了,哪里知道自己的儿子却是不甘屈服的!
夏渊的目光转向观景台,他自出生以来便被一再忽视,甚至当个东宫太子,行头却是不及李文镖的一半。
早有传言说李文锞才是那个真正的长子嫡孙,只是碍于姑母和骑射大将军所以先王一直不敢认下这个儿子,但是对于自已却是百般冷落,只觉得自已的懦弱无能和李文锞的勇敢果断相比不值一提,还当着生下自已的皇后的面说李文镖才像是夏氏子孙。
殊不知正是先王这样的一意孤行才导致了夏渊做事搏手裹脚的。
花自弃看他神色便知道了他的心意,难怪夏国要实行锁国政策,这样连心思都藏不住的帝王拉出去…只怕夏国的威仪要被他丢了个千净,倒不如关起门来玩神秘,更能唬住人。
若不是听过夏国王爷夏祟的名号,花自弃是怎么也不敢将身家性命压在这个男人身上的!
花自弃略吐一口气道:“大王可知道李文镖若是得了这只腾甲军,必定所向披靡!”
夏渊不语,夏国虽然锁国,但是对于花后花自弃的名字,他仍然是如雷贯耳的,四国之中排名第三的沛水都被打得七零八落,听说都是因为她的一个主意!
花自弃微微一笑:“只是世间万物,有破有立,有长有消,任何事物都有克制之法,大王可愿一闻其详?”
虽然李文锞虐待,可是他毕竟是个阉人,再虐待也就是些皮外伤而已,可是这个夏渊是宫中出名的好色之徒,又把自己赶了出来,
莎萝蔓坐在冰凉的石阶之上暗自焦灼:呸,胡想些什么“若是即墨无双,也会希望花自弃先保全了生命吧!
莎萝蔓支愣着耳朵听着房内动静,无奈这殿门做得厚实,任她怎么努力也是听不到声响。
他日见了即墨无双只好以死谢罪了“莎萝蔓皱了皱挺翘的琼鼻,花自弃真是厉害呢,居然影响得自己也不信即墨无双已经死去了!
一定会来的吧,他一定会来救花后娘娘的!桃子那个黏人精,怎么离得开自己的母后呢!必定也是哭惨了一也不知道宋宫保那针炎之术是否学得到家了…早知道该放手让他多多的实践的,都是自己,
身后的殿门忽而“吱呀”一声开了。
莎萝蔓几乎是大骇着回过身去,就看着夏渊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怪异的怅然。
“你去陪陪她吧!”
莎萝蔓四顾一下发现夏渊正是对着自己说话。
“让她,稍安勿躁,不要乱来!”
花后娘娘怎么了?莎萝蔓心若击鼓一般咚咚地跳起来,也顾不上什么视矩礼仪便跑进殿内。
却看见花自弃正盘腿端坐在大床中央,苍白的脸上因为发烧而染上一点红霞,此刻看起来别有一番弱柳扶风不胜娇弱的美丽。
莎萝蔓见她无事端坐着这才定下惴惴不安的心,又想起故弄玄虚的夏渊,不由地奇怪。
“娘娘…没事吧!”
花自弃笑一笑,淡然地开口:“你听说过夏桀么?”
莎萝蔓眨了眨眼睛:“不是夏国的小王爷么?”
“是啊,听说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呢!”花自弃损了抿****的嘴唇,都说众。铄金,希望这次的传言是真的吧,这个夏桀,可一定要是个运筹雅幄的智将才可以!
李文镖被夏渊当众拂了面子,正在府内难堪发火,却听见有人通传,说是花自弃想要见自己一面。
这个不怕死的女人,是要来耀武扬威了?
李文镖简直要被她的挑衅弄得怒不可遏“还有夏渊…这些人都该死,最该死的是慕容御邪,此仇不报枉为人!
一个一个,统统该死,该死!
花自弃找李文镖…兵法,没有一
“兵法学习起来费时耗力,我有一个速成之法,定能叫将军所向披靡!
李文镖自是求教。她的方法很是奇怪。花自弃让李文镖送来了一堆的藤各,又以工艺特殊相要挟逼他解开了自己的囚链。
“你最好别耍花招!“
花自弃不耐烦地瞥他一眼:“你若是对自己的能力这样不信任,再把我锁回去就是了!”接下去的每一天,花自弃和莎萝蔓的工作便光一晒太阳。
是搬这些藤条去晒。
淬了液体,又晒,晒干了便再淬上液体。
夏地的春日,阳光十分充足。
坐在廊上眯键着眼看眼前空地上铺着的一大片藤备,明晃晃的白色地面,远处的红色宫墙,一溜儿的巡逻士兵,天大地大的,倒让人觉得竟是如此的平静而有自由。
花自弃勾起唇角,以掌遮额远眺。
那目光,似乎可以越过这厚厚的宫墙,越过那重叠的山峦,直抵东方国的王宫。
那座,淡粉色的宫殿里,有即墨无双无尽的恩宠。
分别只是一时的对吧?
花自弃正在凭拦眺望,却没有发觉身后有一道诧异至极的目光,正锁在自己的身上,欣喜的,讶然的。
阳光掉碎在她的发间,渍风鼓荡起她的衣裙,原来,阳光下,她竟然也是如此的美丽!
“王爷也在?”李文镖躬了躬身子,对于夏桀,他能够给予比夏渊更多的尊重,因为他,配得上这份尊重!
夏桀淡淡地收回目光,回身时眼神已是冷漠:“李将军!”
花自弃回头,来不及掩去的温柔笑意尤在唇畔,竟叫廊外的春光都一时黯淡了下去。
只是为何,她的眼里却没有半丝重逢的莓悦?没有半点,兴奋地涟漪?竟是,将自己彻底地忘记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这些破藤子就是你所说的速成之法了?”
反复得让每日前来查看的李文镖几乎要抓狂发怒。
这么多日下来,所谓所向披靡速成法半点踪迹不现,侧是这两个女人越活越滋润,身体都慢慢康复起来了~!
他隐隐觉得自己被耍了,一种不安定的心结使得他对于别人的耍弄十分介怀。
花自弃郁闷地皱了皱眉头旋身而下,衣袂带风翻飞,犹若仙子下凡一般的飘逸美丽。
“两日之后便可见分晓了!”她不多做理会,只是淡淡的开口,然后自他们俩人身旁,擦身而过。
是夜,花自弃才觉得自己杞了个错误
白日里自己一心牵杜着即墨无双和桃子,居然没有想到,能出现在王宫里的人必定是非富即贵吧,那么那个面容俊雅的男人莫非就是夏桀?
哎一,她轻轻叹一口气,继续着手里的活儿。
藤条扭折编纳。花自弃并不擅长,只是在书中看到过藤甲的编织方法,实践起来却是困难的!幸好白日里没有妄自托大,向李文镖要了两日的时间,否则若是明早就试,只怕自己要被射成窟窿眼儿了!她轻轻地打一个哈欠。
“娘娘先睡下吧,刺下的我来便是!”莎萝蔓接过花自弃手上的藤甲,“娘娘莫非,真的要将什么速成之法教给那个恶人么?”
花自弃看着跃动的烛火:“如今是别无他法了!”
是吧,若要逃走,就只能尽力制造混乱了。
刀枪不入藤甲兵棚诸葛兄,此次小女子又只好拜托你的庇佑了!
风吹竹林微动,蓦然的,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无息地消失在花自弃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