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普吉岛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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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天外之海

昨天读完《安全保证书》。今天始读《萨迦》。在热带读冰岛萨迦,是消暑良方。可仍然迫切地要去看热带的海。问题是,我连自己在岛上的具体位置都搞不清楚,不知该从哪个方向搜寻大海。听别人说,离这边最近的海滩是巴东(Patong)。

今天是周末,又是阴天。我决定出发。反正海滩都在西边,于是,吃过午饭,出宋卡王子大学正门,往西而去。这边鲜有人步行,都是飞速的摩托或汽车。看到一辆大巴,上面写着普吉至巴东。心里如释重负,路向是对的,只要一直前行即可。可眼前群山连绵,有些不太踏实。路边的摩的司机不断地招呼,微笑着。我微笑着拒绝。我喜欢徒步。况且可以认熟悉地形。这是我最近最需要的东西。我总喜欢把自己确定在地图上的某一个地方。然后以此为原点,向各个地方漫游。另外,我不会用泰语说:去巴东海滩。

沿途风景独特,我拍摄了各种别致的颜色绚丽的房屋、奇异的房屋饰物、宽阔的高尔夫球场、各种植物和门牌(为了时候可以在地图上确定自己的路线)。这耗费了很多时间。

我不断地向山峦走去,绕过一座又是一座,没有尽头。太阳却穿破云层,和我见面。气温陡增。一个卖海鲜的妇女向我热情地招呼,要我买鱼。天,我像是来买海鲜的么,我皮肤过敏,从来不吃海鲜。但是她的热情消解了我的炎热及陌生引起的警戒。三个小孩在路边捡塑料瓶子,一个捡,两个用树枝抬着一只塑料袋接着。让我想起自己的童年。

已经走了一小时。终于见到路牌,上面用英文写着巴东海滩、加达海滩、加戎海滩,画着箭头。我如同领受雨露,顿时开心起来。谁知眼前又是一座高山。和前边的山不一样的是,路并不从山坳中穿过,而是越过山背消失在丛林里。我开始灰心。有些往回走的念头。此时路对面经过一辆嘟嘟(Tuk

tuk,一种敞篷带顶的小汽车。类似国内的蹦蹦车,噪音没那么大)。于是招手寻求帮助。用英语讲价,从两百泰铢还到一百五。车爬上山脊,海就冒出来。这就是印度洋的安达曼海。苍白一片。水天相接处是弧形的。然后车退缩到山林中。很久才停在海边。这么远。看来并不适合步行。

不管怎样,终于来到海的身边。很多欧洲人在海里狂欢。跑步和游泳。快艇和降落伞。

没带泳装。只能在海边兴叹。漫步,这可能是我喜爱的形式。海在微薄的阳光下有些苍白,但气息强健,浪很勇猛。一层盖住一层。不断向我脚边涌来。大一些的能打湿我挽起的短裤裤腿。我第一次理解了小时候学的短语:“雪白的浪花”。虽然是被用旧的词语,今天却有些新鲜。这是我第三次看到海。第一次是零四年冬天,东海,邋遢的海,与叶片红、宋国栓三人行。第二次是去年冬天,渤海,温和的海,冰冷的海,和晶晶、小鱼,亦是三人行。这一次的海,才和我想象的海吻合起来,热带的海,波浪滔天的海。可以和普希金的“自由的元素”对接。

用摄像机捕捉了很多美丽的场景。海水的姿态、气息,太阳在海上撒落的银光,许多漂亮的女人以及一些奔跑的小孩。其中一个小女孩和游人混得很熟。先是在一名法国女郎(似乎是)身边一起伸展腰肢,后来跟着一对泰国夫妇,男人就拍摄小女孩和女人的合影,最后到我身边来,很乐意我为她拍照,我用英语问她名字,她竟用很好听的英语回答,她叫Fa。于是和她合影。

沿着沿海从北走到南。水很清澈,凉爽。沙子很厚实,白色的。浪的余波一阵一阵地袭击我的脚踝。带走脚边的沙子,然后掠过我的脚背。想起布罗茨基的句子:“生命如万物精髓,它教授世界之本。皮肤怀着怎样的感激,接受她皮革椅的凉意。”此刻不应该是“皮革椅”,而是“印度洋的海水”。一直在想,我在普吉岛是不是和诗更近了。我越来越倾心一种原始的诗。“原始”和“史诗”不是一回事,它和“世界之本”有关。上面的句子是《科德角摇篮曲》里的。我想起印度洋对岸的国度:肯尼亚,那里居住着安妮•茱茱(Anne

Jojo)。我翻译过她二三十首诗。我喜欢她的《非洲》一诗的开头:“哦,美丽的大陆,你睡着,那么大,你对时间的感觉,独一无二”。为什么我在中国经常感觉不到“世界之本”,尽管非常努力地想去接近想去表达。最近常和国内的朋友表示:中国的生存压力太大。很多东西被生存遮蔽,被推入黑暗以及苍白的网络中。尤其在大都市。我选择离开上海。无比快乐。到这里,我内心一直放松着,不再紧绷。远离一些事物,远离一些人,主要是远离那么多人编织的网。当名泰国人是多么幸福的事。悠闲、懒散,但很快活。泰国学生就这样,没有被书籍和考试压垮。这里几乎没有人带眼镜。

临走时,看到一位欧洲少女在树下的躺椅上,翻看杂志,一本以美女为封面的时尚杂志,这样一种海边宁静的阅读令我羡慕。下次来,也许该带上诗集,在这里读诗和在上海狭小的居室里肯定有着本质的差别。我面对着海,尤其把自己放在海水里,就知道这差别是什么了。

昨晚和豫北网聊。他要去三亚工作。天涯海角。他说那是他能抵达的最远的远方了。我说我们待的地方很相像。然后他就说:你是天外了。今天我果真来到天外的海。这片海,代表着我内心一直思念的地方。“天”之外。

今天是布鲁姆日。布鲁姆活在乔伊斯的小说里,永远游荡在都柏林的街道上。来普吉岛前,读普吉岛地图,忽然觉得普吉镇和都柏林十分相像。今天应该适合漫游。漫无目的地游走。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我的父母、外婆都没有能够清晰记住我的生日,说法不一。身份证上写的是昨天:六月十五日,但报户口和我出生的时间相差已经很久,我并不相信身份证。于是前几年私自决定将布鲁姆日定为自己的生日。

2007.6.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