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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岑港白老龙

舟山岛西岸有个海湾叫岑港。岑港有座高山,山水倾泻下来,犹如百尺白布悬挂在峭壁上,煞是壮观。年复一年,在岭脚边冲出了一口深深的石潭,潭里住着一条白龙,所以石潭取名“龙潭”。

每当干旱的时候,那条白龙都吸来东海之水,化作甘霖喷降下来,使方圆数十里的村庄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们非常感谢白龙,都称它为“岑港白老龙”。

有一年,又逢干旱,白老龙正要吸水降雨,不料玉皇大帝听信了东海龙王的谗言,降下旨意,不许它再到东海吸水。白老龙只得忍气吞声地回到龙潭。

一路上,只见土地干裂、禾菽枯焦,一片荒烟,心中好不怆然。

走了一会儿之后,忽然耳边响起一阵哭声,走近一看,是一位年轻妇人浑身披麻,正跪在滚烫的沙滩上,面对着大海嚎哭。白老龙听了不免心酸,便上前问道:“大嫂因何在此啼哭?”

那妇人抹了抹眼泪,睁开眼睛一看,一位白须白发、面目慈祥的老人,正关切地望着自己,心里一暖,便哭诉起来。原来那妇人名叫青莲,从小就死了爹娘,由兄嫂养大,长大后也由兄嫂做主,嫁给一个孤身小子,两人结成夫妻后,相依相偎,十分恩爱。谁知好景不长,两人成亲不到半年,就碰上了这大旱季节。乡亲们看田里没什么指望,便相约去海里捕鱼,丈夫也一起跟去了。不料丈夫不懂技巧,初次出海就遭横祸,船被风浪掀翻了,落水后也没有被救起来。她一个年轻寡妇,无依无靠,好不凄苦。

白老龙听了非常同情青莲的遭遇,叹了口气说:“大嫂不要过于伤心,自古人死不能复生。若不嫌弃,我愿帮你捕鱼三年。”

青莲一怔,慌忙收泪道:“这……这如何使得!俗话说‘海上无风三尺浪’,你这样大的年纪怎么受得起!”

白老龙捋着白须说:“大嫂尽管放心,老汉自有道理。”

青莲见他说得诚恳,心里暗暗嘀咕道:“瞧他的模样,八成也是个落荒遭灾的。我积点阴德,将他留下来,也算做了一件好事。”于是说道:“我从小没爹没娘的,就让我认你作爹吧!”说着就要叩头。

白老龙心里好不喜欢,忙伸手将她扶起,笑着说:“青儿不必多礼,老汉受之有愧!”

当天夜里,白老龙借着星光“叮叮当当”地动手修起船来。而青莲也按照老龙的嘱咐,取出一畚斗糯米,做了满满一篮糯米块。

第二天天亮,青莲提着篮子来到海边,左看右看,却找不到自家那条破船,心里正着急,忽然听有人叫她,定睛一看,只见白老龙汗水淋漓地从一条完好的船里爬出来,才知自己的破船已经被修好了,心里又高兴又感激,忙迎上去说:“爹爹辛苦啦!快吃饭吧!”

白老龙吃过糯米块,就带了几名渔工,出海捕鱼去了。渔船像箭一样驶离港湾,不一刻就来到东海。

白老龙吩咐渔工撒网,自己枕着舱板“呼噜呼噜”打起瞌睡来。只见他一边打鼾,一边流汗,巨大的汗珠从他额上不断地涌出来,沾湿了舱面。渔工都觉得奇怪,却又不敢叫醒他。不一会,鼾声止了,又听他梦呓般地喊道:“快起网!快起网!”渔工闻声,慌忙赶到船沿把网拉了起来。

说也奇怪,几个人拉着偌大一顶渔网,却像扯着一条丝线那般轻巧。一下子就把网拉出了海面,一看,竟是满满一网大黄鱼,条条金光闪亮,尾尾活蹦乱跳。渔工惊喜万分,忙把黄鱼倒进了舱里。谁知更神奇的是,他们一直倒啊倒啊,三个船舱都装满了,网里的鱼还不见倒完。渔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愣住了。

傍晚,他们驾着渔船回到岸边。青莲早已等在了那里,见捕了这么多大黄鱼,心里高兴极了!其他村民也听说了这个白须白发老人捕鱼的本事,都纷纷赶来,让他带着大伙儿出海。白老龙捋着白须哈哈大笑,满口答应了。

从此,白老龙领着大伙起早摸黑地捕起鱼来。每次出海都满载而归,而且捕上来的鱼都又大又肥,乡亲们的生活也一天天好起来。

转眼半年过去了。一天,白老龙又领着大伙出海去捕鱼。青莲在家准备好白老龙爱吃的糯米块,照例到海边去等船回来。她等啊等啊,直到太阳落下西山,月亮也升起来了,却依然不见渔船归航。青莲又饿又累,就倚着礁石打起盹来。

突然,她望见面容憔悴的义父匆匆走来,满怀悲切地对她说:“青儿,我要走了,你多保重!要是想我,就到岑港岭下来找我吧,我的屋前挂着九丈六尺白布。”说罢飘然而去。

青莲想要上前去拉,却扑了个空。顿时惊醒,才知是梦,心生疑惑。突然,只见本来平静的海面上狂风呼啸,狂风推着小山似的大浪铺天盖地涌来,岸上所有的船桩都吹跑了,连最坚硬的礁石都被打碎了。

青连怔怔地望着汹涌的大海,想到自己丈夫的悲惨遭遇,立时脸孔发白,浑身发抖,对着茫茫大海失声痛哭起来。

一天,又过了一天,直至第八天早晨,海面上才风平浪息,可是好心肠的白老龙却再也没有回来。青莲想起梦里白老龙对她说的话,于是决定到岑港岭下去寻找义父。

她做了一篮白老龙爱吃的糯米块,告别乡亲们,踏上了去岑港岭的路。

她走了一天又一天,过了一村又一村,终于来到了岑港岭下,举目一望,只见四野茫茫,哪里有人家?她心里害怕起来,正在焦虑之时,猛见岭脚边有一个石潭,上面悬着百尺飞瀑,就像飘着的一块白布。

青莲有所感悟,赶紧放下篮子,取出糯米块往潭里丢。丢一块糯米,叫一声爹。丢了一阵,叫了一阵,潭中突然泛起一阵波浪,水面上慢慢露出一对龙角来。青莲吓了一跳,却听潭中传出声音:“青儿不要害怕,我就是你的义父。”

青莲听了,伤心地哭道:“爹爹,你为啥变成了这副样子?”

白老龙道:“我本是此地的一条白老龙,以前曾到东海吸水降雨,得罪了东海龙王;想不到此番帮助百姓捕鱼,又得罪了他。所以他在玉帝面前参了我一本,说我残害水族,扰乱龙宫,玉帝降罪下来,把我禁锢在了这龙潭之中,不准离开。”

青莲闻言,心里气极了!顿时揩干眼泪,愤愤地叹道:“唉!为什么勤劳的人反而受苦,好心眼的反而获罪呢?这样不公平的世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完,就把糯米块全倒进了潭里,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青莲跳进龙潭后,立刻变成了一条青龙,跟着白老龙隐没在清清的潭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