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去丽江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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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乌托邦(3)

在尼雅画廊,阿泰认识了不少朋友,其中包括对他影响深远的老威。而与妻子蛛蛛的相识,恰恰也是在尼雅画廊。当初镇江的“红梅阁决定”,始终导引着阿泰,坚持走创作之路,不再像海口开画廊时那样单纯追求好卖,而是追求艺术的提升。《喇嘛之泪》开了个好头之后,阿泰的作品又陆续被丹麦、乌克兰等外国艺术收藏家买去,尤其在2007年,画作卖得相当不错。乌克兰的买家还说阿泰是个天才画家,着实让他兴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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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泰说,在丽江,对他影响最深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老威,一个是曾德旷。

2010年10月1日,国庆节这天,曾德旷在他的新浪博客上发了一幅照片,是他吃蛆的行为艺术。他在图片上面附了一段关于吃蛆的解说:“这一天,诗人曾德旷在北京宋庄,当众吃下刚从粪坑里捞出来的蛆42只。曾表示:今年他虚岁42,所以吃42只。曾坦言:1993年就吃过蛆,并写下一首关于吃蛆的诗。卧夫、赵庆、追魂、小招等多人到现场见证、拍照、录像和采访。”

看了这些图文,我想,不少人都会心碎的。后来,阿泰告诉我他有一个行为艺术的大胆设想时,我隐约明白了,曾德旷的确对他影响很深。他想做的行为艺术,拟名为《伊甸园》,具体设想是:找一个女孩子,两人脱光衣服,在院子里散步,喝茶,聊天,但不发生性行为。阿泰说,如果真的可以搞这个行为艺术了,等自己八九十岁时再来回忆一番,肯定仍会觉得特别牛×。

而诗人老威,是阿泰在丽江尼雅画廊遇到的一个朋友,老威对他的影响最深。

起初,老威在木府附近开过一家客栈,整天在客栈吹箫。江湖传说,老威是在重庆蹲监狱时跟一个老和尚学的吹箫,他的心底埋藏着很多的委屈。但是,来丽江旅游的人,不是为了宣泄,就是为了寻欢,他们不喜欢听到低沉悲凉的箫声。于是老威就请阿泰过去弹琴唱歌,就这样两人开始熟悉并相知了。2006年11月,老威在五一街文治巷38号租下一个纳西院子,开了酒吧,阿泰帮忙设计装修。曾经受过人生重挫的老威继续在酒吧里吹箫,那些深夜买醉与猎获艳遇的客人,更是不乐意听到呜呜咽咽的箫声,客人越来越少,经营自然越发困难,直到“38号”转手给了阿泰。

阿泰接手后,开张第一天,2007年7月18日,38号酒吧就发生了流血事件。

因为开张首日免费,来的人很多,有不少人是闻讯后不请自到的。一个河北唐山的男子,醉酒后打了阿泰一拳,随后又要打一个不满18岁的男孩。阿泰和老威等人冲上去,抡起酒瓶将他打倒在地,阿泰送他去了医院。随后,唐山男子所住客栈的老板听说自己的客人挨打了,就带了一大帮小痞子前来砸场子,稀里哗啦一通乱砸,将酒吧的坛坛罐罐砸了个稀巴烂。警方介入处理后,客栈老板赔了阿泰3000元,扒拉一下算盘,等于是开门红赚了一笔钱。

阿泰说,经营38号酒吧的生活,用两句话就可以概括了:白天是“喝喝茶发发呆”,夜里是“喝喝酒发发癫”。他给自己的定位,是一个戏子,酒后表演给客人看。

关于这个38号酒吧的三宝之一,油画《佛之泪》,还有很多故事。有个客人非要买走《佛之泪》,阿泰就是不卖,对方端着一碗酒泼向阿泰,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阿泰的朋友,丽江歌手叉子看在眼里,气在心里。酒吧散场后,大家一起去消夜,那人又骂骂咧咧地提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叉子实在气不过,将他拉到一边,狠狠地打了一顿。更多的情况则是,有人站在《佛之泪》油画前,默然注目,直到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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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蛛蛛,是在阿酷画廊。在他看来,生于1978年的蛛蛛是一个漂亮而带有忧郁气质的上海美女。而正式跟蛛蛛认识,则是在尼雅画廊。当时阿泰正在唱歌泡一个法国妞,当着蛛蛛的面与法国妞接吻。送法国妞回客栈后,阿泰并没有与她发生什么,因为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阿泰讲起了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严重的伤害”的一次经历,此前一个洋妞带他去开房,洋妞脱了衣服,手臂上赫然露出又密又粗的汗毛,乳房也耷拉得如同两个霜打的老茄子。阿泰心如冷灰,木头人似的和她同床共眠了一夜,天一亮就仓皇逃走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勇气直面洋妞的裸体,最多也就是喝喝酒唱唱歌调调情而已。

在尼雅画廊卖过画之后,阿泰再次摆脱了穷光蛋的窘境,每天自由自在地生活着,常去在水一方等酒吧玩,唱歌,喝酒,泡妞,也写了不少的歌词,日子变得无忧无虑。而他在几个酒吧喝酒,也不用埋单,因为他帮酒吧唱歌是不收费的,权当用歌声换了酒。

2006年1月,38号酒吧还是创始人老威在主理,在这里阿泰再次遇到了蛛蛛。那时她刚从上海回到丽江,穿着一件格子衣服。聊天中,蛛蛛夸阿泰像魏晋时期竹林七贤中的阮籍,而阿泰也被蛛蛛的气质所吸引。不久,他们相爱了,并且开始同居。蛛蛛擅长古琴,抚琴时姿态优雅,琴声美妙。阿泰说,这让他想起司马相如写的《凤求凰》:“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尤其是在接手38号酒吧后,阿泰把他和蛛蛛比作了司马相如与卓文君,想象着他们也像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在成都当垆卖酒一般。为此,阿泰还特意为蛛蛛作了一幅画,并且书写了《凤求凰》,裱好后挂在墙上。

蛛蛛一唱而红的经典歌曲是《红雪莲》,歌词是一个朋友写的。在说到蛛蛛唱歌的情景时,阿泰使用了“惊艳”这个词。他说,每当蛛蛛唱歌时,全场都是安静的,不少人听着《红雪莲》就哭起来了。在阿泰和蛛蛛的珠联璧合下,38号酒吧开始火了起来。丽江古城的各路朋友常常光顾,慕名而来的游客也越来越多。他们对38号酒吧的“三宝”——阿泰和蛛蛛、《佛之泪》、黯然销魂酒——都耳熟能详。

阿泰说,生命中出现了蛛蛛,他这匹野马也终于被她驯服了。2009年11月11日,光棍节,他和蛛蛛奉子成婚,去上海办了结婚证。

其实,两个人的世界,也并非相亲相爱,太平无事,阿泰和蛛蛛也常常吵架。2010年从西藏回来,他们又吵了起来,闹得要分手了。阿泰说,自己是一个画家,整天被酒吧拖累着,是无法忍受的。他想继续过一个流浪汉的生活,天马行空,随心所欲,这样才能重新找回创作灵感。

吵架的原因,一是阿泰内心的流浪情结,二是他常常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总是在酒后亲吻其他的女孩子。从两个人在尼雅画廊认识的那一刻,阿泰就亲吻着一个法国妞,之后很多次的酒后犯错,也都是忍不住抱住一个女孩就亲,而且是在蛛蛛的面前。阿泰说,他亲了那么多女孩子,居然从来没有挨过嘴巴子,真是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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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38号一楼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有一幅画,是蛛蛛画的。画面上一男一女两个人身鱼尾的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阿泰说,这幅画是蛛蛛仿夏加尔的作品,但夏加尔的画中并没有婴儿,那是蛛蛛自己加上去的。蛛蛛画这幅壁画时,阿泰正在西藏旅游,自从在尼雅画廊画过《喇嘛之泪》后,他每年都要去西藏两三个月,寻找创作的灵感。2009年7月,阿泰再次去西藏,8月回到丽江,9月蛛蛛就怀孕了。

阿泰说,以前两人同居4年,从未采取过任何避孕措施,但始终没有怀孕,为此还调侃似的给蛛蛛起了个外号叫“绝代佳人”,意思是她一直不生孩子,是要让自己断绝后代。这次可能是在西藏喝酒少了,身体好了,回来后不久蛛蛛就怀孕了。2010年6月14日,女儿出生了,小名六六,大名蒋子涵。阿泰说,这也许是冥冥之中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

有了孩子,阿泰的心态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以前客人来喝酒,他从来不计较埋单的钱数,现在则多了赚奶粉钱的任务了。他还为女儿写了一首歌《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我孙子还没当够,就做爸爸了……”现实之下,他只好孙子和老子一起做了。

阿泰说,以后还是要创作,这是他最终的目的。他的理想是,死后100年,能像凡·高等人一样,作品流传下来,闻名于世。

他最喜欢的是法国印象派画家高更,高更40多岁去了太平洋塔西提岛,英国作家曾写过一本小说《月亮与六便士》,就是讲高更的。在生活方式上,阿泰向往高更,但是在艺术上,他更崇尚凡·高。他说,到了自己这个年龄阶段,应该学会做减法了。

现在有了孩子,但也要明白,孩子有自己的路,父母给她提供条件就好,顺其自然,不必勉强。阿泰说,他的理想是画画,当一个流浪汉。他相信,人与人之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说不定哪天他和蛛蛛也有可能分手,那时他就继续流浪画画,在他看来,反正自己也结过婚了,有过孩子了。讲到这些,阿泰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作为丈夫,作为父亲,是否应该承担哪些责任。对此,他也坦言,自己缺少一种责任心,不想为了挣钱而错失天马行空的生活。做了丈夫、父亲,必须承担责任,这又与他的理想相违背。阿泰说,这可能是一个艺术家的宿命,他正为此而困惑,而挣扎。

在他看来,饥饿、孤独和寂寞,能给一个艺术家带来灵感与力量。他喜欢一个人背着包旅行,可以三天不与人说话,他更乐意与山水对话,饱尝孤独让他很享受。他想寻找极致的快乐,就只有先放空自己。

阿泰说,他不是没穷过,也不是没富过,经济上的好坏都不怕,他就想在艺术上名垂青史。他还说,蛛蛛和“38号”,在生活上帮了他,但却在艺术上害了他,现在在酒吧唱歌是个很无奈的事。他的信条是,只要还活着,就一直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