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闪而过的嘲弄与讥诮自然没能躲过木离那双晶亮的眸子。
“我巴望着她落在你们手上,倒不如死了的好。”她冷笑,那笑中无一丝一豪的感情与生气,仿佛死的那个人与她毫无干系,更称不上有半点怜悯之心。
“竟然你想她死,那她也就没有在活下去的必要了。”淡淡的哼了一声,左苍邪半瞌着眼皮,他的无情与冷酷绝不讶于木离。
那种修罗气息也在顷刻下让木离意识到这个人绝不简单,起码绝不会是先前那个与他拌嘴的人。
木离动了动软棉棉的身子,随即她半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道:“死就死罢,早死早超生。”
“你拚了命想要救下来的人,这么死了你不可惜?”左苍邪抬了抬眼皮,那里面终于因为木离无情的话而有些松动,但却绝不是为雪梨的死,他只是为了木离先前的有情与此刻天差地别的无情而诧异。
“我可以救她,自然也可以杀她。”低低的丢下几个字,木离合上眼皮假眠,那不动声色的脸颊上,终于原因刚才一翻话而在心中波涛汹涌。
那心中,浅浅的伤,淡淡的无奈,更多的却是自嘲,似繁花落叶,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却在没有之前的艳丽,剩下的,也只是黄花落叶。
“那又何必救呢。”低低的嘀喃一声,左苍邪直直的盯着木离,似要把她那张绝美的脸盯出个窟窿。
木离听到左苍邪的低喃,闭着眼睛大笑三声,那笑声清脆似银玲却带着淡淡的自嘲与浅浅的无奈。
末了,木离睁开眼睛迎上左苍邪那双幽蓝色的眸子,无声无情的浅笑:“从她背叛我的那一刻起,从我救下她跟着你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她的生与死与我在无瓜葛。”
“原来你都知道?”
左苍邪淡淡的错愕,错愕过后幽蓝色的瞳孔里面的色彩却比之先前更浓烈了些,他摆了摆手,那轻浅的声音带着无限的诱惑力,继续道:“美人儿,本王果真没看错你。”
这场戏,接下来相信会更精彩,想到这里,男子嫣红的薄唇,笑的那般妖娆邪肆。
木离冷哼,对他的错愕嗤之以鼻,绝世的容颜上一双琉璃般璀璨的凤眼如寒冬般冷冽,从雪梨拿易容丸给她之时那种怀疑就一直围绕着她。
现在脸上的易容丸已经被左苍邪卸掉,这种怀疑也真正得到了证实。
秉承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木离一直劝自己,小雪不会背叛自己的,如果连自己看待的最亲近的人都背叛了,那么这个世界还有谁值得相信?
羽潇然么?呵……她和他的关系怕也只是维持在替代品的位置上。
最终,她的小雪还是还是让自己失望了啊。
或许,从一开始她樱木离就不应该信任任何人,否则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失望。
嘴上虽说不在乎她的生死,可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唉,无声无息的叹息一声,木离动了动软棉棉的身子,突然觉得从心底感到无力,对自己的无力,对生命的无力……
在马车上,以高超的速度日夜不停的颠簸了三日,左苍邪一行人带着被下了药的木离终于来到了天耀国都邺城。
一进邺城,左苍邪就带着他的部分部下消失在木离的视线中,而木离则蒙着眼睛被左苍邪留下来的抓牙带到了一个地处偏辟的密室。
一路被抱着走,木离也不做毫无意义的抗拒,那蒙在脸上的黑步,遮挡了她的所有视线,只能感觉抱着自己的这个人一路上下飞跃了几次,最终停留在一处别苑。
别苑的人很显然老早就做好了准备,只待木离与左苍邪的爪牙一到,木离即刻就被带到了密室。
脸上的黑布也在同一时间被撤了下来,长时间的黑暗对木离并没有什么影响,相反的,她还很随遇而安。
因为她,早已经习惯这种随遇而安的日子,并没有什么感触,即使有也被她吞到肚子自己咽下去了。
眼前,黑衣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木离抬头,软棉棉的啾他一眼,那双琉璃般璀璨的凤眼中空洞毫无任何情绪,随即,她又若无其事的垂下目光,那粉嫩的唇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
黑衣人也不多做停留,转身就走,石门也在瞬间开启关闭,留下木离孤零零一个人。
木离就这样无辜的被囚禁了,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而且连最基本的人生活动都被药物限制。
听着沉重的石门关闭声,木离笑,苦涩的笑,仿佛苦到了心里,就连胃也苦的抑制不住的抽搐……
在很早以前,她也曾经这样狼狈过,甚至比现在更加狼狈。
只是,有多久了,有多久不曾这般狼狈过了?
是不是久的连自己都快忘记了,之所以现在才会得意忘形?
樱木离啊樱木离,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一个真心待你的人,那么自己此刻是不是不会觉得这般绝望而孤独。
那种透骨凝髓的孤独与绝望,不死不休,是从千年之前带到这千年之后的,只是为什么换了个身体却仍然逃脱不了这种命运?
难道真的要她死才会罢休么?
既然要她死,又何苦让她重生……
深深的将头埋在前胸,深长凌乱的黑发垂在地上反射出如墨的光泽,木离俩手紧紧的揪着衣摆,那白皙纤细的手指青筋暴现,她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喉咙深处仿佛堵了团棉花般干涩。
她想大声吼出心中的抑郁与不平,她想大声的吼出那股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绝望与孤独,但她知道,她不能……
她不能脆弱,她更不能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敌人面前。
她怕,她怕自己一但松懈下去,将在无法回归那个坚强的自己……
将头埋在胸前的时间太长,脖颈处的疼痛一波波的传过来,木离无力的从胸前抬起脑袋,那凌乱的发丝有些许紧贴在脸颊,衬的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毫无血色,那双如星子璀璨的凤眼空洞而茫然……
微微皱了皱眉头,那种茫然而空洞的感觉在瞬间消退,木离能夜视的眸子扫了一眼只剩下蜡烛残光的密室,嘴唇无意识的哆嗦了俩下,贝齿深深的咬在下唇上,一丝鲜红的血顺着嘴唇宛转而下,那妖娆的红衬的木离绝世的脸红如婴粟般邪魅……
囚禁在密室这几日,木离安生的不挣不扎不抗不拒,甚至连一句多余的抱怨也没有,只是那般淡定的过这被囚禁的日子,淡然的好象不是被囚禁在此,这让左苍邪的部下省下不少功夫的同时也有些错愕与惊讶。
不管是那种情绪也罢,总归木离的不抗拒让他们交了差,在对待木离的同时也就没有那么的憎恨了。
至于这恨从何而来,相信很多人不会忘记在凤麟国都木离那诡异的武功与奇特的生手。
木离的每日三餐都会有人定时的送上,她也根本无需担心温饱的问题,只是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她再没有见过左苍邪,更没有出过这个密室,对外面的情况也就一无所知了。
不过木离也并不觉得气恼,毕竟,这外面的世界与她何干?
还有需要她去关心的人或事么?呵,她冷笑……
这样暗无天日过了几天之后,这日的午后,木离吃完饭悠哉的躺在床塌上假眠,外面响起一阵石门开启推动的声音,那如蝶羽的长睫颤抖了下,木离怔了怔。
每日三次除了固定的时间就再没有其他任何人来过,这个石门也没动过,今天……
拧了拧眉毛,木离继续闭着眼假眠,对于来人没有任何的好奇。
轻巧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纤细的人影从石门中走出来,来人紧皱着眉头,目光纠结懊恼的看着那睡在床塌上假眠人儿,那粉嫩的唇也在瞬间苍白。
木离那微仰的脑袋正对着来人,可她却连睫毛都懒得抬一下,她只是静静的睡着,那浅薄的呼吸若有若无,似乎随时都有停止跳动的可能。
“离……离……”来人颤抖着唇,抑制不住的低声了一声。
木离挑了挑眉毛,凤眼眯成一条缝隙,她懒懒的看了来人一眼,淡淡道:“有事么?”
那语气,淡陌的连陌生人都不如,仿佛她们不曾相识。
“我……”动了动苍白的嘴唇,雪梨全身止不住的颤抖,那纤细的身子如风中梧桐:“没……事……”
最终,她只轻轻的吐出俩个无关紧要的字,此时,或许不管说什么都只是多余。
“既然没事,那就走罢。”木离闭上眼睛,不做他想。
雪梨怔了怔,一双晶亮的大眼睛黯淡无光,那脚步却未蠕动半分。
木离嘴角勾起一抹浅薄的笑,她闭着眼睛假眠,对前面站着不动的雪梨视若无睹……
站了许久,直到床塌上女子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雪梨仍然笔直的站着,那脸上的神情,有倔强有懊恼,更多的却是无悔。
夕阳西下,时光如流水葱葱而过,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快的让人捕捉到任何的痕迹。
这天下午,木离一如往常的窝在床塌上浅眠,而那抹纤细的身影三天日一日般仍然笔直倔强的站在伸手不见无指的密室中,如雕塑般不可动摇。
“不用乞求我的原谅,我从未真正怪过你,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别说让我原谅你这些字眼。”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木离睁开眼,眼眸淡淡的毫无情绪的看着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