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我曾低调逛过那菲薄的流年
2038600000024

第24章

第24章

每当这个时候,许金辉就能把一切都放下,然后蹲下身,开心的摸摸他可爱的小脑袋,疼惜地说:“好啊,晓谕今天要唱什么歌给舅舅听呢?”

他笑起来很温暖仿佛可以把世界都照亮。

唱完歌了以后,很多人都会鼓掌,然后笑着告诉他:“晓谕唱歌好棒哦!”

晓谕自豪地说:“呵呵,早就知道了,大家都说晓谕唱歌很好听耶,以后要当明星哦!”

许金辉把晓谕抱起来,笑的很开心。

他也总是把晓谕带到学校里。

然而当他再次来到晓谕家,却是被晓谕的爸爸妈妈叫来的,说他怎么也不肯去学校了。

许金辉看到离人群很远的晓谕,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粘着他了,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听说,上学半年以来,晓谕变了很多。原因很多人都不知道,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太在意,直到他越来越孤僻,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时候,父母才有所警觉。

晓谕的老师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因为晓谕的爸爸妈妈从来不会巴结她,而另一个学生东东,他的家长总是时不时的给老师送礼。又因为小时候的晓谕有弱视,所以会戴黑色的眼罩遮住弱视的那只眼睛,老师看他越发不顺眼。

晓谕学习一直很用功,有一次,东东因为作业没完成而抢了晓谕的作业去抄袭,晓谕表示反对。东东就动手打了起来。这件事的最后,竟然是晓谕被罚站了整整一个早上。

父母一直相信动手的不会是自己的儿子。

然而这些事却在晓谕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一个小孩子的心灵远远比一个成年人脆弱。

在七岁的时候和在十七岁的时候,同一件事,同样的话语,对同一个人来说是绝对不一样的。

第二天,老师以没有交作业的理由,留晓谕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整整三个小时,直到晓谕的父母打了电话来,问怎么了,老师说:“他没交作业!”

晓谕的父母不相信一向乖巧的儿子没有交作业,于是一直向老师求情,让她再找找。

最后,她在学生的作业里找到了晓谕的作业,才放他回家。

哭红了眼眶的孩子拒绝再踏上学堂,父母连哄带骗才让他又一次进了学校。

那天,感冒了的晓谕突然想要去洗手间,举手说自己要上厕所,老师却视而不见,晓谕最后拉到裤子上了,老师当着全班的面狠狠骂了他一顿,非但没有关心,还要他留下来把教室弄干净。

此后,晓谕对学校的抵触越来越严重。最后演变成对过往的人们的厌倦,总是一个人呆在角落里,不再是以前那个自信的孩子了。

老师,特别说启蒙老师,对一个人的一生有着永远无法磨灭的影响。这个社会有太多这样的人,总是顶着为了孩子的口号,做着伤害孩子的事情。

很多时候,理想和现实是背道而驰的。

如果我们没有方向,如果连翅膀都被折断。

无法与梦想对望,至少还能在角落里向着天空许下愿望。

所有人都用同一种表情俯视着看我们成长,然后指使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而那些摆着姿态的人,谁又曾真正站在我们的角度去审视我们究竟想要什么,应该做什么。

事情没有预料到就发生了?还是,根本就没有人去预料这些。

我们需要温暖,需要慰问,需要关心,需要有一句话、一个人能让我们感动,能让我们觉得自己并不孤单。仅此而已。

每一个人,就算是表面上装的很冷酷的人,都希望有人能读懂自己。因为没有,所以才去寻找;因为寻找,所以才让自己受伤;因为受伤,所以才让自己坚强;因为坚强,所以才让自己伪装;因为伪装,所以失去了一次又一次被理解的机会。

于是,冷漠的人依然冷漠。

于是,孤单的人依然孤单。

我们无法再相信谁,无法放下自己的伪装。

然后是,那些最初的梦想,离现实,越来越远……

课间,韩初晓说:“我初中和林爱晚一个班,她家长给班主任送礼了,我家人没送,因为我们是前后桌,成绩也差不多,所以每次班主任点到林爱晚的时候都要表扬一下,点到我的时候都要批评一下。她比我多考上一分都要被班主任表扬到天上去。”

易凉辰说:“现在幼儿园都要送礼了,有一个小孩的家长给老师送礼,另一个没送,结果那个家长送过礼的孩子总能得到关照,儿童节的时候,老师分给家长送过礼的孩子最大的梨,给没送的那个挑了巨小的一个。”

我忍不住插嘴:“那还不如拿送礼的钱给孩子买无数个梨呢。”

“话这样说是没错,但是在一个孩子看来老师都这么偏心,他们还能相信谁?口口声声说为了祖国培养出花朵的人却从来没有给过孩子一个真正美好的童年。他们真的有童年吗?一个儿童节都过成两极分化。”萧雅说到最后就变成愤青了。

曾瑶叹了一口气,无比哀伤地念起台词:“多么美丽的花朵啊,在还没有开放的时候就已经接受枯萎了。”

曾瑶的诗意抖掉了我们几个一大箱的鸡皮疙瘩。

“我觉得老师就都这样子,全人类就他们内心最阴暗了。”萧雅说。

“那也不是吧,要不是我初中数学老师鼓励我报五中,我现在估计都成社会青年了。”

这句话是我说的。

我感谢的老师太多了。

小学三年级,我作为留守儿童跟在奶奶身边,那个年纪的我有着比现在还要更晦涩的阴暗面。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女老师成为我们的新班主任,因为我身材灵巧和成绩优异对我宠爱倍加。

她自编了一段舞蹈让大家在儿童节表演,领着最重要的几名学生去她家排练,我偷偷拿了同班学生的手表藏在衣角内侧,女生在走到老师家门外面时发现手表不见跑回去,在寻找无果之后想让大家回去搜查一下,我不愿将手表扔掉,便还给了她,并且告诉她是不小心卡在衣角了。

当时才九岁的我天真的以为自己蒙混过关,这件事渐渐石沉大海,而班主任老师也在儿童节的排演刻意增加了台词,至今还深刻的记得她让我念的是“心灵美”,那短短的三个字深深印在了我的心底。她最终都没有来找我,那个学期,成绩最优异的我并没有得到三好学生,我也因为被父母接到外地而转学了。

我想她一直比谁都还要清楚,而我也模糊地意识到她选择最温和的处理方式让我自我反省的意义,我猜,倘若她当着全班数落我一字半句,或者将我叫去她的身边语重心长,我也绝对不可能深切地意识到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每一个人都会犯错,她比谁都还要明白,教育一个九岁的孩子不能够太过苛刻,我也一直懊悔着自己的一时冲动,并提醒自己不再犯相同的错误。

成长到初中之后,适应北方的我渐渐开朗起来,因为户籍的关系被划分到本市校风极差的一所学校,在舆论的压力下渐渐不那么努力,虽然一直保持在全年级前几名,却深刻地意识到或许自己连一所像样一点的高中都考不上。

选择填报母校本来就是彻底放弃的表现,一直带我们几何和代数的老师却深夜打电话来我家让我选择填报五中,那晚他跟我聊了许多,我在电话这边哭得一塌糊涂,被他温暖的鼓励深深打动,他后来甚至免费帮我们补习,为了我们渺茫的未来不懈努力。

超过当年五中分数线三十多分的我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没有差劲到一无是处,在哪所学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样对待你的未来。老师终究只能带着你走过一段极其短暂的路,人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你若选择弃权,其他人再如何为你忧虑都于事无补。

我有多庆幸自己遇到这样的老师,或许连我自己都无法用言语表达。

他不是我的班主任老师,却是真正的为了他的学生的未来而努力,或许他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但却是一个伟大的老师,他对待自己的学生亦如自己的孩子。有这样的老师的存在,让我觉得非常非常幸运。

或许这个社会或许存在着许多道德观念极差的教师,却不代表所有的教师都没有教育学生的能力。

易凉辰说我这个人很没有斗志,一到关键时刻就只能想到逃避。自私、任性、骄傲、死爱面子、自我感觉良好……我几乎包揽了一切这个年纪的女生拥有的坏毛病,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不再和我做朋友。就是这样不完美的我,被他包容着、理解着,然后我们一同经历,一同成长,慢慢蜕变,慢慢完善。

现在这个年纪的我们,就好像是蝴蝶幼虫将自己包裹在厚重的蛹中痛苦挣扎和不懈努力的阶段,直到我们经历了足够多的磨难,直到我们的翅膀变得强壮,直到我们意识到自己已经幻化成蝶,才会破蛹而出。若是因为痛苦而不肯挣扎努力的话,就必定死亡。

慵懒淡漠的心态和单薄的斗志根本不会让我成长,只能加速我的“死亡”。

也许易凉辰是对的。所以当许金辉告诉我们他即将调职去一中任教的时候,我才会内心复杂地趴在课桌上整日不发一言。

我只会在心里一遍遍反问为什么他要调职,为什么不肯留下,我们为什么不是一中的学生,却从不会站出来对着告诉我们“人往高处走”的老师说一句“请你留下来吧”。

许金辉让我们一个一个轮流背《滕王阁序》,几乎没有人背出来,我也不例外,飞过来的教案滑过我的身边,我突然觉得委屈地有一点想哭。大发雷霆的男人呵斥道:“李威,你的作文呢?”

李威淡淡抬头看了戴着厚重的眼镜的男人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明天给你交。”

这句淡然的回答以及李威淡漠的神色彻底惹怒了许金辉,他推了推眼镜,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你也不用给我交了。”

“我不是说了明天给你交吗?”

“给我交?你写一篇作文写了一个星期了你还有理的很,你写红楼梦着呢吗?什么叫给我交?”

啪……

李威扔下课本扬长而去,巨大的关门声彻底震撼了我们,整个教室鸦雀无声。许金辉就说了两个字:自习。

那是印象中,许金辉唯一一次发脾气。他向来不是喜欢迁怒别人的人,调职对他来讲是一件好事,我们这群无所事事的高中生没有一中的学生高智商,看什么会什么。我们总是因为偷懒背不出课文,因为词穷写不出作文,因为熬夜在上课时打盹,他再也不用理会我们这一群扶不起的阿斗,何必在最后一个月的时间里和我们结下梁子。

重点班的语文老师简直把我们当成三岁孩子,代我们两节语文课,一篇《愚溪诗序》被她重头到尾读了一遍之后,就让我们一遍又一遍集体朗诵,三遍过后让我们合上课本继续背诵,用她让人犯困的绵羊音小声地念着翻译书上的翻译,一篇课文就算是教完了。

前来实习的老师是一个清瘦的应届研究生,他一整节课都在埋头诵读他翻阅了好久的资料,没有一句是我们可以听得懂的,听课的老师们更是频频摇头。诵读整整六千字的论文的实习老师终究未被聘职,沮丧地离开了五中。

或许他的确努力了,但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相应的回报,老师是来教书的,不是来念论文的。

萧雅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让许金辉留下来吧。

跟喜欢逃避的我不同,易凉辰总是想尽办法去努力扭转乾坤,或许最后的结果并不重要,但是我们努力过,这件事本身就是非常重要的。

易凉辰在上课的时候传纸条征求全班同意。纸条上面的内容很简单的分为两列,同意许金辉留下来,以及随便让哪个老师教课都无所谓。

最后的结果是多数同学都宁愿许金辉继续代课。易凉辰将这份调查交给许金辉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的笑容,许金辉沉默地掐着调查表,易凉辰说:“如果这次三班的总平均分超过重点班,你就留下来。否则,随便。”

易凉辰说的是仅语文成绩超过重点班,但是许金辉的要求是,全部科目的总分超过重点班。易凉辰很爽快地答应,他相信许金辉对我们是抱有希望的。听见他们谈话的重点班班主任抛给易凉辰一个白眼,唇角噬着嘲讽的笑。

扬言赶超重点班之后,易凉辰为全班同学订制了学习计划。我觉得易凉辰有点不切实际,这件事不是不可能,是根本不可能。重点班全部都是尖子生,我们就那么努力一下子就超过他们了,还分什么重点班。

易凉辰说:“沈安安,你就真的觉得自己的智商没他们的高?”

“你光看看我们班的英语平均分和物理平均分就知道了,怎么可能一下就提高?”

“现在全年级都知道我们班要跟重点班PK的事情,你这种临阵脱逃的想法不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到时候走到哪里都被人说咦,这不是三班的吗?就这还说什么要超过重点班之类的话,你就觉得这么无所谓?”

“话是你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我甩下话去操场,认识的人一见到我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