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逃!逃!
她拼命的跑,所有的思想所有的意识就只有这一个字——逃!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火海的,只知道当时四周都是火舌和浓烟,皮肤被火烤得很疼。她很想出去,就不顾一切的往外闯……
最后,她只知道她逃出来了,她没有死,她是活着的。
越往前绿意越浓,她知道她已经出关了,可她还是在跑,不要命的跑。天已然放亮了,她听到了鸡鸣声。
衣不蔽体的她步伐凌乱地倒在一户人家门前,失去了知觉。
这时,门“依呀”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看到门前倒着的的驼铃时,她吓了一大跳。
“哎呀!哥!哥!你快来呀!”
屋里一个年轻的男子走出来“什么事呀?大呼小叫的!”
小姑娘指着地上昏倒的人“哥,你看!”
男子显然也吓了一跳“呀!快!快把她扶到屋里去!”
驼铃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坐在床前,大眼睛里满是担忧。看到她醒过来就一下子高兴得跳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呀!谢谢老天爷!你知道吗?你睡了整整一天呢!你是谁?你怎么会晕倒在我家门口?有人欺负你吗?你饿吗?”
小姑娘叽叽喳喳的问题让驼铃本就昏昏沉沉的脑子更加昏沉了。一时间想不明白这里是哪里?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男子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秀姑,是不是她醒了?”
叫秀姑的小姑娘声音雀跃“是啊哥,她醒啦!”
驼铃一听到男子的声音整个人霍然清醒,她猛然坐起来,可头一昏又重重倒了下去。
秀姑忙按住了她“哎你不要乱动。”
她问“这、这是哪儿?”
秀姑回答得理所当然“这里当然是我家呀!”
“你是谁?”
秀姑一把拉住刚刚进来的哥哥“我叫秀姑,这是我哥,他叫二牛。”
驼铃望向二牛,浓眉大眼一脸的憨厚朴实。
“是你们救了我?”
被她这么一看,二牛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点着头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啊,姑娘睡了一天了,想、想必也该、该饿了吧?我、我刚煮了些粥,姑娘就将就、将就着喝点。”
驼铃微微地笑“那就多谢了。”
喝了些粥,体力似乎也恢复了一些。她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衣不蔽体,着实是难为情。二牛秀姑兄妹也不是笨人,知她难为。二牛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道:“姑、姑娘……要不,要不秀姑的衣裳,就、就将就先……我就……”话未说完脸已经红透了,转身逃也似的出去了。
秀姑笑道:“我哥就这样,见了姑娘就脸红。”
驼铃淡淡地笑笑,自也不在意。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在秀姑的房里,她洗净了身子换了衣服。秀姑的身材高挑,驼铃穿她的衣服倒也合身。出来见二牛兄妹却见他二人已惊得说不出话来。先前在火里被烟熏火燎,弄得满脸是灰他们自然也不在意。但此刻她洗净了脸,没有了蛇皮做遮掩,透出了天人的姿容。经过昨夜大乱她虽脸色苍白却也无损她美艳胜花。
“你!你……你简直……”秀姑不知道她该如何形容“简直就和天上的仙女一样!”
和仙女一样?驼铃轻轻地笑。大漠里的仙女是人人心中最神胜最洁净最美丽的神,是不可亵渎的。现在,她说她像仙女。
她对着二牛兄妹盈盈一拜“驼铃多谢二位搭救之恩,假以时日定当相报。”
他兄妹二人忙摆手“你不要谢你不要谢!”
“你为什么会倒在我们家门口?”秀姑很好奇。
她微笑道:“因为家中失火了,我惊吓过度。”
秀姑点头认真地道:“噢,这样哦!那你就住在我们家好了!”
可这儿离大泉镇太近了!驼铃怕刀帮的人会在此处发现她,立刻便要走。
“多谢了。不过我现在就在离开。”
“什么?现在就要离开?”二牛大叫。
驼铃点头“对,现在就要离开。”
“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走?再过些时日不行吗?你有地方去吗?”秀姑蹙起秀眉想挽留她。
“你、你就多住几天吧!”二牛一脸的急切,极力挽留。
她笑着摇头“不了,我还是离开的好。若有机会,我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那你要去哪儿?”秀姑问。
“去——”是啊,她要去哪儿呢?她已经没有家了,山南海北她该去哪里栖身?真可悲,天下之大竟无她驼铃的容身之处“去中原,我有一个姐姐在那里,我去那里找她。”
“中原?中原那么大,你去哪里找?你找得到吗?”
“总是会找到的。”
她执意离开,兄妹俩无奈只得认她离开。
秀姑给她打了个包裹,里面有几件换洗的衣服。二牛给了她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对于这个贫苦的家庭,已经是家底了。
离开的时候她对他们挥手,笑容灿烂,她说:“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自西向南走,她很好奇地观察着中原的一切。中原的山真大、中原的水真清、中原的草真绿、中原的花真美、中原的男子真俊雅、中原的女子真美丽……
这一切都是她所不曾见过的,曾经爹娘会对她谈起,她听了也只的羡慕却并不向往。而如今她忘记了她曾对爹娘立下的重誓,她已经开始向往中原的生活了,她也忘了娘曾说过,中原的美,会迷惑人。
一路向南,她不知道该如何走。而且一越来越冷,带的干粮也早已吃完。身上只剩一两银子,不能住客栈。夜里她只能荒山野岭破庙烂宇栖身。当真是狼狈之极。
她见人就问中原在哪儿?人们见是一个天仙似的小姑娘,也都是笑脸相告。“中原?这不就是中原吗!想必姑娘问的是江南吧?你呀,沿着这条官路一直往前走,到一个有瘦西湖、雷锋塔的地方,那儿便是江南了。”
“江南?那是什么地方?”她不解。
“那呀,是天下最美的地方!古往今来的那些词人骚客文人墨客都往那儿去!那儿的山最青那儿的水最美,那儿的姑娘呀,最好看!”
她想,江南最好,想必哑奴也在那儿吧。
她沿着官路向前走,在到达一座山下的时候,天已然下起了雪。已经是冬天了,她抑起头看着眼前的这座大山,可奇怪的是,它却仍是郁郁葱葱。这好奇心一起,她举步就上了山。
不一样的山不一样的石不一样的树不一样的水,这座大山里一切的一切都也她过往十八年所见过的不同。她好奇着欣喜着惊讶着,像个初来人间的孩儿。
淡淡的她似乎闻到了酒味,而且是酒中仙!她怀疑是她的幻觉,可仔细的闻闻确实是酒中仙!难道在这个世上,真的还有人会酿?娘说过……
忽然想起,她心中一喜便续继往前走,越是往前酒味就越浓,她心中就越高兴。果然,在快到达山顶的时候她看到了一缕不同飞雪的白,还有一位白眉白须独自对奕的老者,白烟与酒味就是来自他身旁煮着的一个壶里。
她悄然走过去,好奇地看着老人一人分饰两角的自己跟自己下棋。
终于她忍不住伸手执起一枚白子“应该走这里,如果你走上一步的话,那你就偏了黑子而屈了白子。”
“观棋不语,乃君子也。”老人并未抬头,手执黑子似是在苦苦思索该如何对方才驼铃下的那一步棋。
拾起地上的扫把扫落对面石凳上的积雪,她坐下手拈白子“我是女子,非君子。”话虽说着,可亦是在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老人慢慢落下一子“那石凳已近十九年未曾有人坐过了。”
她淡淡一笑,伸手“搭”地一子落盘“老爷爷,您输了。”
老人终于抬头,一抹被驼铃尽收眼底的诧异自他的眼中一闪而逝。
“你是谁?”
“我是驼铃,是闻香而来,酒香。您煮的是酒中仙对不对?”
老人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是猜的。说不定,我还能猜出您是谁呢!”
老人眼中精光乍现“那你说我是谁?”
驼铃一颗一颗将白子自棋盘中收起。“一招梅花棋一局,两招梅花酒一杯,三招梅花剑一游。您老人家便是中原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梅痴、棋痴、酒痴、剑痴的痴梅老人。”
痴梅顿时一惊,他已有十九年未曾下去梅山了,瞧眼前这个小姑娘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瞧她这长相……他心中一动,问道:“你爹娘是谁?”
“我爹娘?我爹娘就是我爹娘呀!”
而痴梅老人却突然哈哈大笑“鬼丫头!瞧你这模样三分像文儿七分像玉儿,个性脾气儿也将你娘袭了个十成十。还想瞒我老人家,真是该打!”
驼铃也学他哈哈一笑,那笑声就如银铃般让人听来格外舒心,但这笑声里却带了三分戏谑三分玩笑外加四分不买账。
“我偏说不是!”
“你偏说不是?”痴梅胡子一翘“臭丫头!你就不怕我老人家一怒之下杀了你呀?!”
驼铃笑得有一丝丝小小的得意“在我还没有说我爹娘是谁之前您是不会杀我的,若我说了您就更不会杀我了。”
痴梅大摇其头“我老人家现在不想知道了。”
“那您也不会杀我。我娘曾说,梅、酒、棋、剑是中原君子之爱,但凡嗜此四样者绝非滥杀之人!而您老人家更是如履薄冰义薄云天人人敬之,是绝不会杀我这么一个小小丫头的!是不是呀太师伯?”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纵然痴梅这一生听过的马屁也不少,可驼铃这几句话可是马屁中的马屁。一声“太师伯”直叫得他心花怒放喜不胜收。不住的点头“臭丫头,不就是一句太师伯吗,还绕来绕去的拐了几个弯,该打!”
驼铃猜得没有错,这痴梅老人确是父母亲口中的那位师伯,人称痴梅老人的江湖第一剑——莫无痴。
而驼铃的父母未曾告诉她的是,这痴梅老人可不单单只是“江湖第一剑”的称谓这么简单。
在六十多年前的江湖中有一对夫妇,他们的武功究竟高到何种程度无人知晓,人们尊他们敬他们,称他们为“闲云”“野鹤”,他们一生不曾生育,只在年老之时收养了四名弟子。那四名弟子就是江湖中最有名的“痴、念、尘、缘”,分别名为莫无痴、莫无念、莫无尘和莫无缘。
而痴梅老人便是闲云野鹤夫妇的痴、念、尘、缘四弟子中的大弟子——痴子莫无痴。
说他痴并不为过,他一生痴梅、痴棋、痴剑、痴酒。他而立之年的时候其剑技便已达到了普天之下竟无人可望其项背的境界,于是在他不惑之年的时候便隐居在了这梅山,江湖上便也绝了他的踪迹。
痴梅料的也没错,驼铃确是鞠文与阎瑶玉的亲生女儿。
想到鞠文与阎瑶玉痴梅不禁叹息,这对壁人是天下最不被祝福的一对。在他们还未出生的时候,他们的母亲便已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三师妹和小师妹。他摇头,曾经师母对师父说,许她们前世是姐妹,所以今世才会如此的相亲相爱。可师母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因为两个男人,曾经亲如骨血的她们竟相互缠斗了四十多年!
有这样的世仇,不论是鞠家还是阎家都容不下文儿和玉儿的相爱。
“怎么你一个人来了中原?你爹娘呢?”痴梅不解。
驼铃脸色然一黯“爹娘在三年前死了。”
“什么?”痴梅大惊“死了?怎么死的?怎么会死的?”
“被一个女人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