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六扇门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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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食王(上)

骆半仙说他自打记事起就没离开过寂寞县,他能够帮我忙,完全是看在范微澜的面子上。雄阔海三年不入蜀,他能够破例入蜀,当然是瞧骆半仙的面子。不过他还捎带了一个“财神”——至尊玉。至尊玉也是嘴馋的精,一听来食王府,前嫌尽捐,屁颠屁颠地就跟着来了。

来之前,我曾经这样问骆半仙:“除了那个孩子,水南宫还留下了什么?”

骆半仙似乎料到我会这样问,买起了关子,吊我胃口:“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

“如果有一天,一个叫寄奴的年轻人来,你一定要帮他。”骆半仙幽幽说道。

我好感动,但转念一想骆半仙竟先将水南宫的人情瞒下,迫使我答应他做交易,顿觉不爽。

言归正传。食王府的菜驰名天下,尤其是“食王”大口九的十大招牌菜。

酱爆螺狮、盐水毛豆、红烧肉、西湖酥鱼、羊肉泡馍、三大炮、凉拌海蛰、拍黄瓜、干煸刀豆、大口烤肉。

这些菜光看没有什么稀奇,闻起来也是大同小异。任何一个馆子的厨子都做得出来,而且不会比“食王”差到哪里去。

可是人们却称赞大口九,称赞他做的菜,连当今的皇帝吃了他的菜都忍不住封他为“食王”。你说好不好?

对此,当今的武林盟主司马道德也只说了三个字。

“好极了。”

所以我也就轻信了,但只有在到了食王府,我才真正相信。

人山人海。

食王府是不锁门的,四门洞开,估摸着就是为了美味飘香招揽食客。食王府的最引人瞩目的不是悬挂的牌匾,而是巨鼎,横亘在四门之前。传说是楚霸王举过的那个。孰真孰假,也没人愿意去分辨。因为倘有这闲暇,不如品品美食。要知道,食王府的菜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吃的。可是不关注此鼎又不行,因为鼎身上镌刻两行文字“人生一世,吃喝二字”。

鼎下木炭焚烧,煮得鼎内沸水滚滚。府内有个壮汉背来一袋阿堵之物,撒入沸水之中。这些阿堵物不是银子,都是些方孔圆钱。

我心中暗道,怎的,如此显摆,是在炫富吗?

那壮汉冲围观的人一抱拳:“各位,开席了。”

人群向巨鼎蜂拥而去。令我震惊的不是人们面对美食的疯狂,而是对方孔钱的疯狂。他们纷纷捞取鼎中的钱币。

难道食王府靠金钱来聚敛人气?

鼎中的沸水汩汩地冒泡,将方孔钱或托或弹或抻,与青铜的鼎内壁碰撞,发出刺耳的高音。钱币也螺旋一样上下翻滚,时高时低,走势不甚明朗。给疯狂的人们捞钱添了不小的障碍。

壮汉接着高声喊喝:“水煮白菜一文。”

“红烧蹄膀一文。”

“招牌菜十文。”

……

至尊玉得瑟地对我们介绍说:“诸位请不要小瞧这区区一文,它可不是普通的铜钱。一文钱可是要冒煮烂一只手的代价。”

雄阔海道:“此话怎讲?”

“它有着别于普通铜钱性质的使命。它是食王府的消费劵,也是先秦时代传下来的古董,俗称“秦半两”。秦钱半两,径一寸二分,重十二铢。秦始皇时的“半两钱“中含有类似黑玉断续膏的特殊物质。且只有秦始皇用来铸造‘半两钱’的铜矿中含有这种特殊物质。故此,得‘秦半两’一枚可置良田千顷。”

骆半仙抱肘沉吟:“然而此矿在秦代已被采尽,以后各朝代铸造的铜钱都不含有这种特殊物质,也就没有促使人体骨质愈合的特殊疗效。”

至尊玉附合:“物以稀为贵。”

骆半仙又道:“如果仅是无赖蹭白食或是市侩贪婪,是过不了这一关的。因为在这鼎中注钱非易,能捞上来也是人中龙凤的本事。”

至尊玉闻听此言,憨憨笑了。

不知怎的,或许是人如其名,半仙就是半仙,话音甫落就有人三蹿两蹿蹦出来好几个。至尊玉眼高手低,但到底是老江湖,早已在武林之中混了个脸熟,也就认识不少人。他给我一一介绍紧逼鼎前的几位,分别是丐帮九袋长老的方恨钱,海鲨宫宫主柳博文,青城派的朴观主和无敌门的独孤鹤。其中名字最具霸气的当属独孤鹤。他一副老毛孩子小毛孩子靠边站的怒形让前三位惭秽不已,未敢与之争锋,纷纷挨在其后。

关于独孤鹤的生平,事迹不多,据说他是独孤姬的堂兄,因为顾太师的照顾,他的无敌门得以迅速崛起。

独孤鹤目空一切,鄙夷地看着青铜鼎,哼哼干笑两声,二话不说唰地一声双手插入沸水之中。他一向引以为傲地便是这双手,这双手让他少年成名中年得志。他给他的手起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混元霹雳手。

至尊玉迅速报出了独孤鹤的来路。他的爆料也仅为应景,同时佐证了人不可骄傲自负这一常规哲学。

肉顷刻便煮烂,脱离了骨骼,露出白森森的手骨。独孤鹤‘哇呀’叫唤了一句,根本来不及后悔,急忙抽出,朝后一仰,不醒人事了。

得不偿失,又舍不得割肉。割完了肉,自然得不偿失。鼎锅里的钱一旦沾了人肉的味道,便死气换活,小范围地抄底反弹,在水中了萎萎靡靡那么几阵,又聒噪起来。

朴观主、方恨钱与柳博文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无量天尊,贫道本该清心寡欲,奈何美食诱惑,心志不坚学道未成,还在众英雄前丢人,实在是惭愧。”朴观主一甩七彩拂尘,欠身单手为礼,干脆脚底抹油溜了。

方恨钱哂笑道:“柳宫主,现在就剩你跟我了,是你先还是我来。”

柳博文一拱手,笑曰:“方长老年长本宫一辈,理当先来。”闪退一旁。

方恨钱不傻也不笨,他能瞧不出柳博文的意图。但是方恨钱似乎求财心切,不多作考虑,抬胳膊伸腿做热身。柳博文斜着眼看他,目光中充满了鄙夷,他的心中可能和我想得一样,不会是第二个独孤鹤吧。如果是无涯大师的二指禅或者陆某某的灵犀一指,那就不是取一两文那么简单了,足以赚个盆满钵满。不但可品佳肴,还能收集孔钱数枚。

我们都错了。身为丐帮九袋长老,没两把刷子也是说不过去的。方恨钱是丐帮的九袋长老,属最高级别。他杵杵讨米棍,在棍头安了个小金钩,口中直言:“姜子牙钓鱼志不在渔,方恨钱钓钱又岂在财耶?”

柳博文愕然对壮汉道:“这也可以……不凭真本事么?”

“可以呀,我没说不可以,这也是真本事呀!食王府的规矩是艺高者登堂入室。无论你用何种方法,只要做得到都是好的。”

方恨钱提着自制的“鱼竿”,纵身一跃,在空中叉开双腿,稳当当落在鼎的两耳之上,然后用“鱼竿”到沸水里够。每吊上来一枚,辄放入袋中。

柳博文越看越急:“方长老,高抬贵手,给兄弟留两枚。”

“柳宫主,稍安勿躁。年轻人有的是机会嘛。”

“您老不是恨钱吗?怎么……”

“是,我痛恨钱,钱像苍蝇一样尾随着我,我花不完它们,所以,我恨钱,但我更恨花钱。”

“唔……”

“最最令我痛恨的,是没有钱。”方恨钱捞完了鼎内的所有铜钱,长吁了一口气,“因此我要拼命赚钱。”

方恨钱捞完了钱就下了鼎。他的前脚刚落地,还没等他站稳,他的脖项上至少已经架上了七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