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六扇门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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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唐门逼宫

面对唐密揭他的老底,所谓的“苏人吉”——武当三子之一的碧游子,不仅没有否认,反而落落大方地承认了,而且再次强调:“盟书并不在这里。”

言夏流此时已经对苏人吉完全丧失了谦恭:“你飞鸽江湖,说只要下棋赢了你,便可得盟书。”

碧游子摆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赖账的意思,我说盟书不在我这里,不代表盟书不给你,况且你也未能赢得棋局呀,何以动怒?”

唐密道:“那不如我和您老手谈一盘如何?”

碧游子拊掌笑道:“好。”

唐密拄着手杖,慢悠悠踱到棋盘边,此时我早已退位让贤。唐密也不客气,直接落座。

碧游子道:“唐公子执黑执白?”

唐密道:“且慢,在下心中有一存疑,想请您老答疑解惑。”

碧游子道:“知无不言。”

“在下想问的就是您老怎么证明盟书就在您的手上呢?”

碧游子道:“这有何难?”他一掀衣服下摆,从褡裢里掏出个铃铛,摇了摇。清脆的铃声响起,很快就有一个健步如飞的侍者仿佛孙猴子一样从石头缝里迸出来,手上拎着一个漆盒。

漆盒做得很精致,雕文镂刻,奇怪的是没有锁。

碧游子介绍道:“喏,就是这个。”

我心里暗道,碧游子,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唐密一句话就让盟书现形,你不怕被抢吗?

唐密一听碧游子的话,面无喜色,眼角眉稍都似种了阴险的种子,言夏流、柳复攻也都像猫见了老鼠紧紧地盯着漆盒看,全身都绷紧了。但他们谁也没有贸然去抢,因为他们对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抱有警惕。唐密发出一阵坏笑:“您老这么爽快,不怕……”

碧游子道:“怕什么!怕你们抢吗?但抢无妨。”

唐密不解道:“您老如此心宽体胖,既敢公之于众,何必拘泥于一盘棋的胜负?”

碧游子从侍者手上取过那个漆盒,很小心把它放在棋盘上。这个过程中唐密等人的眼睛始终未离开过那个盒子。他徐徐地环顾了我们一眼,雍容地说道:“因为这个漆盒内藏烈性霹雳弹,一旦强力打开,就会炸成齑粉。到时候不消说盟书了,书渣你都见不到。当然如果懂得开盒窍门,自然无虞。”

唐密阴险的笑容收殓了不少,但仍未死心塌地地相信,言犹在外:“这盒子并没有上锁。”

“你不相信我,”碧游子把漆盒托在手上转了一圈,“也该相信霸爷的水准。”

听到霸爷两个字,即便抱有疑心也都服了气。霸爷,最擅奇技淫巧,为三百年中原武林最了不起的工匠。霸爷出品,必属精品。

唐密单刀直入:“那开盒的诀窍又在哪里?”

碧游子也不隐讳:“开盒的窍门就寓藏在这局棋中,所以,我不是拘泥于一副棋,而是你们下不赢这棋,也拿不了盟书。”

“这局棋?”从唐密的眼光看出,他对碧游子完全质疑。

“这漆盒用的是内置的九宫八卦连环锁,锁栓之处与霹雳堂秘制的霹雳弹相连,但凡锁栓转动不对,便有可能引爆霹雳弹。这霹雳弹的杀伤力可是三步之内。”

言夏流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漆盒会自己爆炸?”

众人都被他这一问弄得很不适应,显然多此一问。然而就在这多余一问过后,激变就酿成了。

青铜剑挑向那侍者,只是剑的主人已和这剑分离了。剑直奔漆盒而去,人却倒飞而出。正与碧游子对坐的唐密眼疾手快,衣袖一抖,一枚铁蒺藜很不给面子地半路杀出来,与青铜撞出不谐的音符。

碧游子连摇了六次头。他每摇一次头就说一句话。

“很显然,你们的想法不一致。”

“有的人只想销毁它,有的人却想拿回它。”

“毁了它,一些人可以放心大胆地过下半生。留着它,一些人可以利用它来挟权敛财。”

“不管是毁也好,留也罢,都必须先下棋再说。”

“不妨提醒你们,这摆的是石中隐玉格。只要能破这局,就可以领悟到漆盒的窍门。”

“因为这窍门便是紫微斗数。”

我们讷讷地听着,言夏流叫嚣道:“唐密,你到底来干什么?”

唐密冷笑道:“我来拿东西,不过貌似好像跟你拿的是同样的东西。”

言夏流激动地说:“留着那祸害干什么,毁了它,一了百了,我们都可安享太平。”

唐密哂笑:“太平?得罪了朝廷,还有什么太平可享,既然选择跟朝廷对着干,就要进行到底。”

言夏流顿足:“难道你不是为了脱罪索取盟书的,呃?”

“脱罪,我有什么罪,自古成王败寇,罪名都是成功者强加在失败者头上的,你如果不能成为座上客,就只能沦为阶下囚了,此外没有第三条路。”

“那就讲不了说不起了,看剑,”言夏流飞起一脚,扬起地上滚落的棋子,在棋子错落地上升中,单臂像尖刀一样从缝隙中穿过。藉此同时,贴着手腕跃出一尺长的短剑,如果没有阻碍,将直达唐密的眉心。

唐密饶是再能,也无法完全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言夏流出手之快之诡异,甚至连缩颈藏头的机会都不给唐密。加上唐密本身还是个残疾人,只有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脖子往旁边歪上个一两厘,不至于被割破颈部大动脉。

“铿”,一时间悼月轩亮了几分,流转的锋芒照的柳复攻满面皆青。短剑已被柳复攻的刀死死架住。

言夏流咬牙切齿:“柳复攻,你我还真是冤家,你又哪根筋不对了?”

柳复攻用非常冷漠的口吻回答他:“如果你想活得久一点,不妨看看外面。”

言夏流一愣,我也是一怔。紧接着就是一阵响动,那些布满窟窿眼的窗户登时被撞烂。

四名身穿青衣头包乌巾一个鱼跃,尔后在地上一个翻滚,单膝跪地。他们各自手中都持着看似烟枪又不像烟枪的铁筒,表面的关门过节很多,有凸起的部分,也凹下去的地方。这四个人也是姿势如一,皆左手扶住首部以此支地,右手捏住铁筒的另一端略往下三寸。全身绷得紧紧的,蓄势待发。

言夏流道:“什么玩意儿?”

唐密沾沾自喜道:“孤陋寡闻吧,这是唐门与霹雳堂合作研发的手自动一体的超级暗器,杀伤半径不下五十步。”

言夏流不信:“有那么夸张?”

“不信,你可以试试。”唐密带着调侃的口吻挑衅道。言夏流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他收起了短剑,捡起了击落在地的青铜剑。

唐密用手杖磕了一下棋盘,向其中一名下达了击发的命令。那人一腿作半跪姿,一腿弓起,对着四十五度角天空扯动了铁筒外的一个拉环,但听轰地一声,震耳欲聋。

筒口腾出一股青烟,呼啸而出的是炫目的彩虹,带着急急的摩擦空气的声音,在射出之后的几个眨眼,便像一个煮沸的陶罐爆炸了,不明物体四处激射,火药燃烧出流光溢彩的轨迹,好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言夏流不再言语,他已然服膺。

唐密选择执黑,第一子下在了碧游子左下角“三、三”的位置。碧游子一愣,但还是下在了右下角的星点,紧接着唐密连思考的工夫都没留,施子急落,定在了自己的右下角与之对称的星点。碧游子想了想,以落于唐密星点下方应付。唐密好像早已胸中有丘壑,第五手直取天元。

棋盘的中心谓之天元,也称为太极点,放之宇宙,即一切的开始。唐密以这样的布局起手,不但令我感到意外,从碧游子的表情看也出乎他的意料。碧游子遽然变色,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展开对唐密第一子盘踞之地的攻势。唐密也不示弱,直接与之硬磕。他每下一子几乎都是不假思索,时常听得“啪啪”的脆响。我看他是想力求将棋路搅乱,然后来个乱中取胜。可是碧游子却并没有被唐密的快节奏干扰,他沉稳地拈着一枚棋子,在上位的座子边,挂了一个角,每一步都三思而后行。

十几手棋后,二人面色凝重。一个落子如炒豆,一个举子如扛鼎。此时碧游子全然没有刚才与言夏流、柳复攻下棋时的气定神闲了,每一步都如临大敌。再放眼棋枰,棋子尚稀,却已有两军对垒,一触即发之势。我看了一阵,觉得处都是玄机,这一片棋似安定无虞,那一片却险象环生。这片棋待补一手,却牵涉到另一块棋。棋盘上原只得三百六十一个位,此时看来,有似苍天瀚海,无穷无尽。弈道,真个有如兵法,成王败寇,胜者便什么都有,负者便什么也没有了。

唐密会赢么?我想着。

战至第二十一手,碧游子抓住唐密的失误,深入黑阵,夺走大角。紧接着在另一个角部的战斗中对黑方强攻。第三十一手唐密大飞两子,奋起反击,将白方当初的小目、首角破坏殆近。第一百一十七手,黑手又破掉白空,形势对碧游子极为不利。天元那一枚黑子独坐正中,君临天下,带动满盘黑子,白子却也如铜墙铁壁,步步为营。此时,碧游子陷入了长考。

可是很快唐密发出了一声笑,笑声中满是杀伐之气。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想了许久,碧游子竟是未下一着。唐密不免催道:“老先生,您到底下是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