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此后司徒睿又为凌锦风准备了两次宴会，我均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
半月之后传来消息，说再过两天凌锦风就要走了。
他以探亲为名前来，我却不肯见他，这是何其残忍。
可当初对凌雪澈他又何尝不是。
我蜷缩在院子里的软榻上晒太阳，已经下了秋风了，很快就要到一个凋落的季节。
我不知道现在的我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伤感，或许这就是人在异乡的惆怅吧。
我闭上眼，梦里闻到淡淡的迷迭香味，我就醒了，醒来时却发现司徒康就坐在旁边。
“王爷怎么突然到我这凤栖殿来了？”我勉强笑笑，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也不想起身，就这么躺着。
他这么温和的一个人，让我觉不出那么多的压力。
“听说皇嫂病了，本王特来探望。”他面上始终是那种温暖的笑意，让我舍不得别开眼。
“我没事！”我说，欠了欠身，靠着椅背坐了，“王爷此来真的就只是探病这么简单？”
“还是瞒不住皇嫂。”见我识破，他也不隐瞒，淡淡的道，“刑阳公子两天后便会离开，这消息想必皇嫂也听闻了吧？”
“王爷是来做说客的？”
“不！”他笑笑，眸若星辰，“其实皇嫂不去见凌锦风也是好的。”
我一怔，他一向尊称凌锦风为刑阳公子的，这一刻却直呼其名，而且他的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王爷这是在讽刺本宫不顾兄妹之情吗？”我有些不悦。
“不，本王只是觉得这样无论是你们兄妹还是皇兄的脸面上都好过些，而那些对皇嫂不利的流流言飞语也会不攻自破。”
他的话让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流言飞语？
他起身，颀长的身影在萧瑟秋风中更显得洒脱，淡淡道，“明晚皇兄会在中央宫设宴为刑阳公子践行，想必皇嫂也是去不了的了。司徒康告辞了，皇嫂您好生休息。”
看着他飘然远去的俊逸身影，我在心里冷冷一笑，司徒康，好高断的一个人。
无形中已经将我套了进去。
我重新躺下，想着他方才的话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觉得心里一片阴霾。
烟儿端了茶点过来，见我醒了也不说话，轻轻的将茶点放下就开始绣花。
从上次的事之后，我知道她心里一直在跟我赌着气。
“小姐真的不去见二少爷一面吗？”她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开了口。
“还是不见的好！”我故意说。
沉默了片刻，她小声的开口，却没有抬头，“小姐还在怪二少爷吗？”
“为什么要怪他？”
“二少爷也是没有办法，若不是太子对您有所企图，二少爷也不会为了您的安全才把您嫁到这里。”烟儿咬咬牙，有些哀求的看我。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可方才司徒康高深莫测的话又让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烟儿一直都跟在凌雪澈身边，这其中的关系她是定然知晓的。
我翻身下榻，冷冷的道，“让我这样一个人嫁到这里他们就放心了？”
“小姐——”烟儿显然又是被我吓到了。
她想要解释，我却打断她的话，“其实——二哥也不见得对我就那么好。他明知道我不愿意嫁过来却还是要促成这门婚事，这不过是为了达到他们的政治目的。”
“小姐，您不能这样说二少爷！”烟儿慌忙阻止我，眼神里带着委屈。
“难道我说错了吗？他知道我不愿嫁势必会以死抗争，只要我死在曦裕，傲来就有充足的借口出兵攻打曦裕，而我——凌雪澈，最多只不过是一个可悲的牺牲品！”
我悲愤的诉说，一直以来我都为凌雪澈感到难过。
她那么脆弱，却被自己的亲人推上绝路，我不知道她在临死前有没有看清楚这件事背后的龌龊。
我宁愿她看不见，我一个局外人都会难过，如若洞悉了这一切她又将是怎样的悲凉。
可怕的历史，可怕的政治，龌龊的灵魂。
我一直都明白凌锦风看到我时眼神中包含的内疚，可是他不知道，那个需要他愧疚的人已经死去了。
我悲愤的想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小姐你不要这样想！”烟儿被我的情绪感染了，过来抱着我，陪我一起流泪，“少爷这样做真的是有苦衷的，真的。”
我听的出她声音里的挣扎，我知道我说出这一切的真相会多么残忍，可是我忍不住的想要让自己爆发。
良久，我止住泪水，也帮烟儿把泪水擦干，“忘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吧！”
“您不能忘了二少爷！”烟儿突然激动的抓着我的手，“您相信烟儿，二少爷是真的关心小姐的。”
我起身，不想再听这么无谓的辩解，她已经中了凌锦风的毒了，“别再替他解释了！”
不管凌雪澈会不会原谅他，我却都没有办法承认她这个将自己妹妹逼上绝路的哥哥。
“小姐！”烟儿紧紧抱着我的双腿哀求，“难道您都忘了曾经的事了吗？小时候老爷不喜欢你，一直都是二少爷护着你的。”
“我不想听！”我痛苦的闭上眼，最后一次的背叛就足以将以前的恩情抹煞。
“小姐！”烟儿抓着我不放，“即便真的是像小姐所说的那样您也不能怪二少爷，”她擦一把眼泪，“这一切都是太子的阴谋。”
赫连恒？
烟儿继续哭道，“奴婢曾经无意间听到二少爷跟老爷的谈话，他们说您跟二少爷乱伦的消息其实是太子殿下为了逼老爷送您进宫而刻意散播出去的，二少爷是不得已才答应皇上将您嫁到这里的！”
乱伦？这个字眼好严重。
我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这才是司徒康所谓的流言。
刹那间我恍然明白司徒睿冷落我的另一个原因，名声不好的女子，难怪会让他敬而远之。
这个消息像一个重磅炸弹落下来，砸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处境更加尴尬，也恍然明白司徒睿这几日放任我的缘由，他想看我的反应来证实或者击破那个谣言。
虽然他为了政治目的娶了我，他却也可以用****宫廷这条罪名废了我，而我——进退两难！
避开凌锦风是做贼心虚，亲近他又是自取灭亡。
可是他明知道有这样的流言又为什么要来？
我脑中突然闪过初见他时他眼中那种复杂的表情：内疚、心疼、似乎还有——
我一惊，手脚僵硬。
凌雪澈与凌锦风之间的那段不伦之恋真的只是一种不怀好意的流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