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司徒睿！司徒睿！司徒睿！
我心中反复咀嚼这三个字，却越发现自己的恐惧与无知。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究竟想要干什么？我觉得他是想掌控我的，却不知道这一刻又为什么如此纵容？我觉得他是冷酷无情的，却不明白那些如梦般温柔的时刻为何如此鲜明。
他把我困住了，我也把我自己困住了，觉得心里堵得慌我也睡意全无，起身穿了衣服出去走走。
秋天的夜晚很寂静也很荒凉，但就是这种冰凉的触感还能让我觉得这个时空是真实存在的，可是在这个地方——
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甚至连最渺茫的一点微光也看不到。
那么我在挣扎什么？我又在坚持什么？
可现在的我活着却是因为害怕再活一次，这两世轮回的梦魇成全了我心底所有的恐惧，可是我却还要将它掩埋，直至成灰。
可怕的宿命。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初次遇见司徒康的湖边。
我有些错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来这里，本来准备回去，抬头，司徒康却回转身来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好巧！”我笑。
“我在等你！”他平静的说。
我一愣，有些不解，“你知道我会来？”
“只是一种感觉！”
他脸上一成不变的温暖笑容让我不忍心再看下去，于是移开目光看着别处隐约的灯火。
“王爷等我有事？”虽是这样问，但我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他找我无非是为了白天我让杏儿送过去的那几个宫女太监的事。
“白天你送来的人，我已经命人安排在永顺宫跟千仪殿了！”他说。
“那有劳王爷了，其实他们在哪儿关系倒是不大！”我笑笑。
他审视了我一会儿，表情却是不变，“真的不大？”
他的这句话让我的心有一点下沉的感觉，这种怀疑的语气让我觉得恼怒。
“本宫不明白王爷的意思！”压抑着将要爆发的情绪，一种被人看穿的耻辱感再次将我最后的坚持推向临近崩溃的边缘，我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份尴尬，“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其实你原本就没有打算送他们出宫！”
他追过来的话还是让我脚下一僵，终于退无可退。
我回过头愤怒的盯着他，“司徒康，你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讥讽本宫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徒康莞尔一笑，却是不愠不火，“杏儿说你本来安排好了准备送他们出宫，可是——”
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儒雅温顺的面容，可恰恰是这个看似最无害的人却能将我险恶的用心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我觉得我为自己筑起的堡垒已被他一句话击的粉碎，直至完全坍塌。
我一个踉跄，退后一步，终于有些失控，眼神恶毒的看他，“就算我是别有居心那又怎样？”既然被彻底洞穿，我也不想再跟他狡辩，“的确，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走，甚至于我根本就没有想到司徒睿会这么爽快就把人给放了，所以我也就更没有安排什么人送他们出宫。”
神色一敛，我有些冷然的望着他，“可即便是这样又能说明什么？我不过是收买了几个奴才，别的我什么也没做！”
司徒康似乎是被我防备的姿态逗乐了，薄唇轻抿，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想提醒皇嫂一件事！”
“什么？”我狐疑的看他。
“这件事既然连我都能看透，只怕瞒不过皇兄的眼睛！”
他好心的劝诫让我再一次陷入茫然无助的境地，他的这句话无疑说明了我的无知跟幼稚，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现在这个深深的宫墙里，我的哪件事能逃过他们的眼线？
我冷冷一笑，却还是竭尽全力的维持我原有的风度，“谢谢宣王爷的提醒，这件事我本来也没准备瞒他。”
“那你留下的那些人——”
“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我留下那些人不过是为了自保，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我清楚的很，莫说是他，就算是你，我也惹不起！”
我的话中有话想必他也是明白的，他是那么高深莫测的一个人，是的，高深莫测。
“宣王爷还有别的话要警告本宫吗？没有的话，本宫就先走了！”司徒家的两兄弟都是我惹不起的，便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温文尔雅的司徒康也是一样。
“你为什么说话总是这么咄咄逼人？”司徒康似有些无奈。
我一怔，就又想起前一刻司徒睿莫名其妙的话，原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真的是把所有人都当成我的敌人时刻的防备，随时做出一副准备攻击的姿态。
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想承认自己是弱者，我已经习惯了用这种伪装来保护我自己，但偏偏每一次都输得遍体鳞伤。
异凡！如果有他在，或许我就不会活的这么累，可现在，我只能靠自己活着。
“我走了！”我说，转身离去。
回到寝宫我躺在床上还是久久不能入睡，一个深不可测的司徒睿再加一个高深莫测的司徒康，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处境？这一夜，我突然我发现我做出的那些努力在他们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竟然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可我还要继续下去，没有尽头。
我眼睁睁的看着天空的颜色由透彻的黑一点点淡化成浅灰色，直至透明。
阳光的味道飘进来，我知道又是一天的开始！
我翻身朝里闭上眼，这才慢慢睡去。
从那天以后我就很少迈出凤栖殿的大门，也断了与其他人的联系，只是与辰妃偶有往来。
我是在有意的避着司徒康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就因为他毫无保留的将我所有的底牌翻出？
可我不否认在我心中从来没有真正排斥过他，或许就是因为他太像异凡，所以我才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他。
司徒睿对秦红妆的宠爱超过了对他以往的任何一个嫔妃，甚至达到了专宠的地步，可是每晚他却都会到我这来，说很少的话，什么也不做，只是抱着我，等我入睡才起身离开。
我不明白他究竟想要证明什么，开始的时候总觉得惴惴不安，但却也很快的适应了他的存在又无声无息的离开的状态，什么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日子无声无息的过，大约一月之后傲来传来消息说赫连蓬恶疾缠身决定退位，成了隐居背后的太上皇，而太子赫连恒则堂而皇之的登上了皇帝宝座，成为傲来第十二任君主。
烟儿跟元朗都显得惴惴不安，凌锦风因为我而得罪了赫连恒，如果赫连恒翻旧账的话，怕是他在劫难逃，而以赫连恒的狭隘的为人，让他不计前嫌似乎是不太可能的。
“娘娘，是不是——”元朗终于还是开口请求。
我缓缓睁开眼，“你是我凤栖殿的人，你出宫太惹眼，去安排刘航跟李祥回去一趟。”
“是，奴才这就去办！”
“等等，”我叫住他，“吩咐他们，不管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轻举妄动，一切都等回来再说。”
“奴才明白。”
元朗退出去，我知道，不管怎样，对于凌锦风我还是放不下的。
我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没事的，他们不会有事的，凌锦风那样的人，他怎么会连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来。
可是想到司徒睿冷酷的面孔我又怎么也不能安下心来，一个帝王的权威，我领教的透彻，恰在这时珠儿进来告诉我秦红妆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