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高高的塔楼顶层站一个身着紫色锦袍的男子,挺拔的身影在冬日的风里显得很孑然甚至荒凉。
男子有一张俊美的面孔,只是从表情到眼神都蒙了一层寒冰,冷的没有半分感情,甚至看不到生命的气息。
他的目光追随着院外并肩走进来的一大一小两个白色身影,直至两人同时消失在门内却是再不曾移开,而是陷入空茫,凭空而起的微风将他的发丝吹起,跟随着落寞的心一起飘洒的很远。
许是想到曾经的往事,男子的嘴角微微勾了勾形成一个唯美的笑纹。
身后的塔楼里有脚步声传来,男子疲惫的闭了下眼,再睁开眼的时候目光瞬间凝固成冰。
他不转身,塔楼里一身黑袍面容冷峻的司徒睿已经走了出来,看到他的背影,司徒睿嘴角微微一扬,上前两步走到与他平行的位置,看着同一扇门。
“刑阳公子果然守时!”司徒睿笑,却是不带任何的感情。
凌锦风回头看他,表情依旧冷漠,眼中带上讽刺的神采,“彼此彼此!”
司徒睿与他对视,两个男人的目光就慢慢收冷,直至最后各自别开目光,重新看着楼下的那扇门。
良久,还是司徒睿打破沉默,“趁我改变主意之前要下去见她一面吗?以后——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这一次的谈话他自称为“我”,以两个男人的对等身份与凌锦风面对面。
凌锦风不说话,冷涩的目光慢慢被痛苦的悲伤塞满,只是久久的盯着下面的那扇门,他离她那么近,却——跨不过这距离,罪魁祸首就是身边的男人,可是他却对他无能为力。
“我不用你的怜悯!”凌锦风按耐住火气,隐忍着一声低吼,讽刺的意味极其明显的抬眼冷冷的注视着司徒睿。
怜悯?司徒睿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反驳,他知道凌锦风这样的人是不需要被怜悯的,他的卓然显而易见,只是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给了他更多的优势,而他——是个懂得利用自己优势的人。
“你后悔了?”司徒睿突然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凌锦风肩膀一颤,慢慢的抬起头,眸中是嫉恨交加的苦楚,“我有的选择吗?”
司徒睿无言以对,只能移开目光看着前方虚无的空气,他不算个光明磊落的人,他利用了凌锦风的弱点,用凌雪澈的生命做要挟迫使他不得不背叛了赫连蓬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却让他的苦楚无处诉说。
对一个痴心一片的男人,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司徒睿这样想着却在心底冷冷嘲笑自己的迂腐,他何时也变得会替人设想了?
一抬眼又换上一脸的冷然,“成王败寇,很多事都必须不择手段。”
“我的事不劳你操心!”凌锦风冷眼看他,“这一次是为了雪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与你无关,但是你记住,下一次再遇到,我绝不会手下留情。将她交予你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你们兄弟若是让她受到半点委屈,我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凌锦风的衣襟抚过冰冷的风带着更加萧索的背影大步离去,脚步落在陈旧的楼梯上是沧桑的味道。
司徒睿目送他离开,冷涩的目光慢慢变得深刻。
我跟着司徒康往后山的方向走去,跨过最后的一道门却依然没有见到司徒睿出现,不禁觉得奇怪,走着就不经意的回望一眼,却看到一抹恬淡的紫色风景由拱门另一侧消失。
司徒康明明说今天寺中不接待香客的!
心中诧异脚步也停住,直至司徒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才如梦初醒的抬眼。
“怎么了?”
“没事!”我笑笑,“走吧!”
“恩!”司徒康也没有再追问。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山,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却始终的被那点紫色的风景缠绕,久久不能挥散。
我走的慢,约莫到了中午的时候我们才到了山顶,跨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我回头,初冬的天气让脚下的整片山林都显得荒凉而萧索,而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虽然狂放却也让我想起一句话——
高处不胜寒。
我下意识的紧了紧领口,强打着精神迈上最后一步。
对面的峭壁前司徒睿黑色的身影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出的是冷然不可侵犯的味道,司徒康就站在他身后,飘逸的白色衣襟与他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而我站在他们身后就更是茫然的不知何去何从。
他们兄弟间似乎是形成了一种默契,有的只是沉默,直至过往的风将我额角泌出的汗珠都风干我才打了个寒战,却没有勇气打破这沉默,只是上前一步,困惑的看着峭壁另一端的风景。
丛林掩映间是一条荒芜的小路在若隐若现间蜿蜒盘旋,却看不到尽头。
“那里是什么地方?”我问。
“傲来!”司徒睿没有说话,开口的是司徒康,短短的两个字掷地有声。
我的心一颤便越发的茫然,这座山的另一端就是傲来吗?他们在看什么?
我又向前走了一小步,脚下的峭壁让我望而却步,所谓的一步之遥就是指的这个吗?跨过去就是傲来的地界,但偏偏这一步没人敢跨!
我抬眼看司徒睿,他的神色依旧冷酷,不带任何的感情,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三个人无言的站在冷风里却是无言以对,只是各自沉默,而我却一直站到腿脚僵硬,仍是没有借口移动一步,直至夕阳西下。
惨淡的日光给三个人都披上一层朦胧的外衣,一个是冷然的落寞,一个是飘逸的哀愁一个是无言的萧索。
我这样想着,身后的司徒康就突然开口,“该回去了!”
司徒睿没有动,我却转身,因为他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去的很远,回转头来才发现他已经不是站在身后,而是兀自站在不远处的一块石碑前望着它出神。
我狐疑着走过去,这块光滑的石碑让我想起山谷里的菊花丛,更多的困惑袭来,只是更加不解的抬眼看着司徒康。
一样没有名字的墓碑,但这块石碑的后面却隆起一座高高的坟包,陈旧的泥土昭示了岁月的印记,便越发显得苍凉。
这里葬着的就是司徒睿与司徒康的父亲——曦裕皇朝曾经一度风光无限的王?
定然是了,司徒康说过,他的父亲就安葬于此,否则司徒睿便不会在这里出现,可是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一处荒山作为自己最后的归宿?这——太不合常理了。
可是面对司徒睿,我只能将我所有的困惑压下。
司徒睿没有动,冰冷的声音还是不含温度的砸下来,“虽然只是一步之遥,这里还是我曦裕的疆土!”
我不明白他究竟想说什么,司徒康的嘴角却一如既往的带一丝浅笑,温文尔雅。
司徒睿猛地转身,宽大的袖口划过风中带着猎猎的声响大踏步的离开,悠远而厚重的的声音就回旋在最后降临的夜色里,“如果有朝一日朕死了,你们也只需将将朕送到这里!”
他黑色的身影很顺理成章的被更加空洞的夜色吞噬,我茫然的站着,他这最后的话却让我不寒而栗。
如果他死了?强者如斯,他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这又暗示了什么?
但是我确定他犯不着跟我说这样的话,那就是说给司徒康听的?
我抬头看司徒康,大地已经敛去了它最后的一丝光亮,我没有看到司徒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