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我一直以为是赫连蓬，可赫连烟若告诉我她才是罪魁祸首，这个一直在我身边伴我陪我的看似无害的女子告诉我，我有今天的境遇全是拜她所赐？
是真是假？她却没有理由再骗我。
“你不信？”她看出我的迷茫。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直以为——”我艰难的开口却是紧紧地注视着她情绪的变化。
“你一直以为是父皇为了挑起两国的战事才将你作为一个钓饵抛出来的是吧？”她打断我的话，眼神却是哀怨的，“其实这一开始就是我的意思，从太子喜欢你的流言，到锦风迫不得已的割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计划出来的！”
“为什么？”悲到深处我唯一能出口的就只有这三个字，她的这个变身华丽的让我无所适从，她真的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烟儿吗？
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极端的两面？
“你不是猜到了？因为锦风！”她说，狠狠的咬着“锦风”这两个字，我听在耳朵里却是爱恨交加的矛盾。
赫连烟若转身，慢慢的在厅中踱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的背影跟踉跄无依的脚步都让我的心跟着疼也痛。
“为了他我求父皇将我送到塞外，在那苦寒之地生存了整整六年，我以为他爱上我然后娶我都是那么顺理成章的事，所以我什么苦都可以忍受，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啊——”
她苦笑望天，肩膀开始剧烈的颤抖，然后猛地回过头，一个仇恨的眼神就足以将我泯灭。
“我没有想到在我忍受了那么多之后，我回来看到的却是他完全陌生的眼神，你知道看到他看你的眼神时我的心有多痛吗？你知道吗？”
赫连烟若的眼泪落下，我想给她抹净，我不想看她的悲痛，可她却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让我不敢向前。
“可他是我二哥！”我违心的辩解，凌锦风的眼神人人都懂，我这解释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你别告诉我你不懂他的目光！”赫连烟若悲戚的怒吼，上前一步狠狠的抓着我的手臂，指甲刺的我生疼，“凌雪澈，他看你的眼神不是假的，我曾经也多么希望它是假的，所以我再次骗了我自己，我以为我们只是分开了太长的时间，我以为只要我重新回到他身边，这一切都还可以挽回，可是我错了，我以这样的身份在你们身边待了整整两年之后我才明白，只要有你在，他便永远不会回头！”
“所以你才想出这样的办法，让太子陪你演一出戏逼迫着他将我送到曦裕来？”看着他的眼睛，我的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放出花朵。
“是！”她努力的抑制着自己的泪水，却是笑了，残忍也恶毒，“可是父皇不知道我的私心，他以为我只是想借此挑起事端引发两国的矛盾，所以他毫不考虑的答应了我。”
“其实你只是为了他！”我低声接过她的话，对于一个女人，国家天下都不重要，爱情才是她的一切，赫连烟若就是那种为了爱情不择手段的人，偏偏她也为爱所苦。
“对，我只是为了他！父皇总是把我看的太高，他却始终不明白，我只是个女子，他的江山我并没有兴趣。”赫连烟若无所谓的看着我笑，“现在你明白了，你所经受的这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的，所以，以后你也不应该恨错了人。”
她只是个女子，我也只是个女子，她贵为公主之尊她又比我好到哪里？
看着她的痛苦跟刻意的冷漠我突然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我不恨你！”我说。
赫连烟若一怔，困惑的看着我。
“我说不恨你！”我重复，伸手擦干她的眼泪，“你只是设计了这场阴谋，你却并不想要我的命！”
她是自私，却只为她的爱情自私，也不见得就那么残忍无情。
赫连烟若的目光很迷离，我却只从她的泪水中看到了无辜。
“你并不想害死我，你甚至想保我周全的不是吗？”我直视她，“否则你便不会不远万里的跟来曦裕。”
“我来曦裕是为了父皇的计划！”赫连烟若强辩，嘴角勾勒出一点冷酷的笑纹，别开目光。
“或许吧！”我转身，回到榻前坐下，只看着她瘦削的一个侧影，“我怎么想并不重要，可如果你让他误会了，这一生，只怕他都不会回头了！”
我想她明白我所指是凌锦风，她给我的是一个堂而皇之的因爱生恨的理由，可她的眼神却也将她暴露的彻底，她不该是那么心肠歹毒的女子。
赫连烟若不再说话，只是沉默，沉默在自己的往事跟心情里。
她是为了让凌锦风死心才会将凌雪澈逼离傲来的，她却狠不下心肠让她自生自灭，她在她身边生活了两年，她知道，让凌雪澈那样一个女子背井离乡，等待她的必将是凄惨无依的命运，所以自己也一并跟来。
她做这样的决定，最终苦的却也只是她自己，她虽让凌雪澈离开凌锦风的身边，自己却也失去与他朝夕相对的机会。
我不是她，我辨不清这场算计中她究竟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我知道，做这样的决定她也是痛苦的。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良久之后赫连烟若如梦呓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在空洞的大厅里显得凄清也冷淡。
“我也不想相信你！”我叹息，“可天下之大，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不知道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
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变得面目全非，唯一没有变的却是司徒睿，但他冰冷的让我从一开始就不敢去接近，在这个世界上我还剩下谁？
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感觉到自己的温度，留在心底的也只剩苦笑。
这样的我，还能拥有这个孩子吗？
“你——不准备把我交给司徒睿？”赫连烟若问，有很多的困惑。
“傲来跟曦裕的事与我无关！”我说，其实我知道，以目前的情况我更应该明哲保身，可是我不忍心，看到她我就不忍心将她也推到那残忍的风尖浪头。
不管是怎样的灵魂，现在她的身上流着跟我一样的血，一样肮脏无奈的血，她背叛了赫连蓬加诸在她身上的使命，我却不忍心告诉她，赫连蓬也不见得将她看的重过他的江山。
在他扬言要将我赠与凌锦风时我们就应该明白，在他的心里，他的另一个女儿与我一样，除了被利用，没有任何的其他价值。
这就是凌雪澈与赫连烟若共同的悲哀，现在也是我的。
“如果你要回傲来我不会拦你！”我说，迟早她会回去，因为那里有一个凌锦风，有一个让她悲痛也癫狂的凌锦风，“但如果你暂时不想走我也不会为难你。”
赫连烟若将信将疑的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她在怀疑我此举的用意，可我确实没有别的企图。
“其实你也没有必要在我面前演戏！”她嘴角扬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我不会领情的！”
“随便你怎么想！”她虽然嘴硬，我却断定她只是故意的，高傲如她，定然是不希望在我面前低头的，她——
不想受我的恩惠。
我起身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却迟迟不能入睡。
赫连烟若，其实她是个勇敢也有担当的女子，为了自己的爱倾注了一切，却不知身为赫连蓬的女儿，她是否有能力逆转这命运。
一直到黎明时分我才慢慢入睡，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珠儿给我送来参茶，眼底多了些犹豫。
“怎么了？”我问。
“今天一早起来就没有看到烟儿！”
她终究还是走了，我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继续喝茶，“我让她去给我办点事，可能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