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烟儿走了，我连最后的依靠也失去，想着嘴角就划过苦涩的笑意。
晚饭的时候司徒睿来了，因为与傲来的战事，他已经好几天不曾在我面前出现了。
“皇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起身，不冷不热的给他行了个礼，这礼节便是空泛也是不能少的。
“看看你！”他说，声音少有的平静，然后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蹙了蹙眉，“胃口不好？”
他这种关心的话语让我很不适应，我明白，这并不仅仅是对我，还对我肚里的孩子。
“臣妾吃饱了！”我轻笑了下。
司徒睿没有多说什么，珠儿低眉顺眼的带着宫女们把桌子收拾好就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跟司徒睿两个人，于是又恢复了一种气氛叫尴尬，只是这一次也多了些局促，从上次在小树林他救我回来之后我就发现我几乎无法面对他，辰妃的那些话都深深的印刻在我的脑子里，那一天之后我连自欺欺人的勇气也没有。
司徒睿，他为我做了很多，却是在伤害了我之后。
相顾无言！我突然想到这句词却品不出其中的缠绵。
“昨天你去天牢了？”他突然问，这一次却没有愤怒，心平气和的让我觉得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恩！”我点头，却没有看他，“臣妾去看了华宁夫人！”
我不知道他问这些有什么目的，更或者现在他对我做什么也不甚在意了吧，如若他肯宽容，我所做的一切根本都是微不足道，可他的纵容又让我觉得受之有愧，因为不想回报他。
“你——知道朕为什么将她打入天牢？”司徒睿眉头微锁。
我明白，在他看来我是不该知道这些事的，他们都想当然的以为绿绮就是众人口中的傲来四公主，绿绮自己也供认不讳，我自是也没有理由去揭穿，比起绿绮——
我更不想伤害烟儿。
“我知道！”我说，抬眼看他。
“你不想给她求情？”他突然问。
求情？我与绿绮？世人皆知我与她水火不容，我不明白司徒睿何出此言，心下突然就变得惴惴不安。
“我为什么要给她求情？”我反问，却是平静的表情。
司徒睿略一迟疑，嘴角一扬，露出一点不明显的笑意，“朕以为你们同来自傲来！”
“臣妾知道自己的本分！”我淡淡的回应，虽然知道他现在说这话已经不再是为了抓我把柄却还是本能的将他挡了回去。
“本分？”司徒睿玩味这这两个字却也没再说什么，我明白我这本份守得是晚了点。
两个人又是一阵僵持的沉默，最后还是珠儿进来打破这沉默，“娘娘，该喝药了。”
她小心的看司徒睿的神色，我本想示意她将药碗放下，司徒睿却伸手接了过去，“下去吧。”
“是！”
珠儿退出去，他上前一步，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药碗递到我面前，冷漠如他，便是这样已经让彼此感到局促。
我接过来，喝了，满嘴苦涩的药汁味道让我很不自在，我却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的做作。
我将药碗放下，司徒睿却递过一杯水，我也迟疑一下才接过来，“谢谢！”我说。
司徒睿不语，将杯子放回桌上，回头又坐在我身边，“你还是很排斥这个孩子吗？”
他突然的话语让我有些无措，我抬头对上他幽深的瞳孔，在他的眼中却看不到任何的端倪。
我嘴唇动了动却不知如何回答，对这个孩子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期待，可是这些天我却似乎又在慢慢的适应他，尤其是在烟儿离开之后，我发现他是我仅能抓住的一点温暖了，可是——
不觉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我发现这也成了我的习惯，很无可奈何的习惯。
司徒睿的手掌罩在我的手上，这种交叠的温度却让我品不出其中的滋味。
“朕要听实话，你还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吗？”他重申，声音离我很近，也很平静，落在我的心底却是百感交集。
他是希望我生下这个孩子的，我想我是多少能体谅一点他做父亲的心情的，只是我跟他——
“我不知道！”我说，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是何其残忍。
透过衣服我能感觉到司徒睿掌心的温度，我甚至有一种错觉，这温度里也是包含着他的爱的，我却给他那么冰冷无情的回答。
“你究竟是排斥他还是排斥朕？”司徒睿突然冷然一笑，表情不变，声音却多了些冷厉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心虚，别开目光，“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别逼我。”
“说到底你并不是介意这个孩子，而是介意这是朕的孩子，如果换一个人， 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
司徒睿起身，冰凉的空气再次抚上皮肤我突然觉得惊慌，却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话。
他话中有话，他还认为我跟凌锦风之间有什么私情吗？更或者经过了这么久，他也发现了司徒康，只是他——不说。
可不管他认定了谁我都无力辩驳，因为——确有其事，无论对凌锦风还是司徒康我都撇不清了。
“你何必这么说！”我勉强自己挤出一点笑容，“已经这样了，没有皇上假定的那个如果存在。”
辰妃说想到如果的人都会感受随之而来的悲伤，我想她是对的。
“你这么说就是遗憾了？”他的笑容慢慢变冷，“朕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你还会跟朕说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我们之间不是一直都在用这样的方式交流的吗？只是经过上一次，我却发现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恨他。
“我们之间本来就是这样！”我违心的回答，声音冷涩的让自己也觉得酸楚。
“你——”他眼中的愤怒让人望而生畏，可这一次他什么也没做，挣扎半天还是将手掌收握成拳头垂到身侧，一个潇洒的甩袖也激起强烈的风。
“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吗？”司徒睿看着我，嘴角的笑纹很深刻却带着凄然决然的味道。
我不知道他何故展开这样的笑容，他本就不是个喜欢笑的人，只是感觉到他这笑容里的无奈。
我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不是无法挽回，是我根本就不想挽回，所以我什么也不说，冰冷如他，他也会维持这种沉默，然后两个人再各自走开。
我习惯于逃避，很多事我都不愿面对。
他转身的脚步似乎很是僵硬的落在我的心上，我承认为了我他的确也做了很多，只是不知如何面对。
我闭上眼，聆听他脚步踏离世界的声音就觉得很是荒凉，不知道荒凉的是他的落寞还是自己的心。
可我们之间就只能这样了！
只能——这样。
战火迅速蔓延，战事在短短十天之内演变的越发惨烈，我心里想着凌锦风，看到的却是司徒康一次次匆匆来去的身影，没来由的心底开始觉得寒凉。
如此发展下去曦裕势必会派出得力的主帅去平乱，纵观朝野，宣王司徒康义不容辞，到那时他会与凌锦风兵戎相见，那惨烈让我不敢再想。
我不想他们任何一方受伤，这场面却是我无力阻止的。
局势在迅速的恶化，赫连恒的御驾亲征更是将这件事推到了一个必然的境地，那一夜麒麟殿内灯火通明，司徒睿率群臣在研讨战事，我站在雪阁门前的雪地上也久久不能平静，很害怕天明一道圣旨颁下就是我承受不起的后果。
珠儿站在我身后陪着我，从烟儿走后她就很少离开我身边，她看我的眼神里始终写着担忧二字。
天明的时候杏儿回来，神色惊慌。
“是不是——皇上决定派新的主帅出征？”我强作镇定的挤出一个笑容，政务的事，我本不该过问。
“没有！”杏儿垂眸，“前些日子里行刺娘娘的主谋找到了！”她说。
这件事我已几乎淡忘，现在被她突然提起，没有愤恨却多了些好奇，“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