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宫妃:一身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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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辰妃慢慢的在这间空旷的屋子里游走,素衣素颜,神情萧索,像一缕孤魂,让我望而生畏,可是我在等,等她给我更进一步的解释。

她就那么漫无目的的在这间屋子里徜徉,如玉的手指抚过屋子里每一件陈旧的物品,最后她停下来的时候,眼中就带上了沧桑的味道,“娘娘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织锦阁吗?”

她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我一时间不知所措,但显然,她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不会是为了消遣。

我看着她,轻轻的摇头。

辰妃红唇轻抿,给我淡淡的一个笑容,“因为这里曾经住着的是先皇最宠爱的锦妃,也就是——宣王爷的母妃!”

司徒康的母亲?

我脑中蔓延出大片文心兰的花海,辰妃所指就是那个曾经住在山谷里的女人吗?这里是她曾经的居所?

我看的出来司徒康对他母亲的感情很深,却不明白他为何会眼见着这间院落在他母亲身后凋零、冷落。

回顾着菊花丛中的那方墓碑,我突然心底一凉,思绪不禁飘到郁林小镇的那处苍山。

那里也有一方类似的墓碑,一个沉睡在遥远的傲来,一个坐落在曦裕的边境,原来——这是一种守望的姿势。

怪不得先皇会将自己最后的安身之所选在那么偏远的荒山,心中困惑解开的同时另一个更大的谜团却攀上心头。

“先皇很爱她!”我说,他们之间究竟有一段怎样的故事?但显然结局不尽人意。

“是!”辰妃闭目,“这却也是她的灾难!”

她说灾难这两个字的时候音调里也有些肃穆的冷然。

我一个机灵,打了个寒战,恍然明白了些什么,“她是怎么死的?”

辰妃不语,沉默良久,终究还是猛地睁开眼,眼神冷厉,短短的两个字砸的我全身的血液都跟着凝固,“殉葬!”

殉葬!这太匪夷所思,如若他们爱的如此深刻,他又怎会忍心拉她一并去死?我想不明白,也无从理解,可这两个字却真的是自古有之的。

可又好像有什么是不对的,锦妃的祭日明明要比先皇早几日的。

我想起那夜面对他母亲的坟冢时司徒康的眼神,对一个年幼的孩子而言,眼见着自己的父亲逼死自己的母亲,这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如果他因此而恨他的父亲,那么——

我无话可说,甚至于如果他痛恨他父亲留下的这个王朝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一并的如此痛恨司徒睿?

除非——

我猛的抬头,惊恐的盯着辰妃已然冰凉的面孔,“是——司徒睿?”

辰妃再一次的沉默也终于将我打入无底深渊,竟然是——

司徒睿逼死司徒康的母亲的。

十三年前,司徒睿也不过是个年仅十四岁的孩子,他怎能如此残忍。

我不可置信的摇头,下意识的伸手落在自己的腹部就更觉得悲凉,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母亲的意义何其重大,他却亲手在他弟弟的心中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

我也终于明白他一直以来如此纵容司徒康的原因,原来不是因为亲情,而是因为——

愧疚。

“你觉得他很残忍是吗?”辰妃平静的看我,语调中却多了冷然。

我被她逼得无奈,只能苦笑着别开目光,“难道你还想为他辩解吗?”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那么残忍无情的人。

“不是辩解!”辰妃平静的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天空,“只是作为一个君王,没有人可以因此而指责他,这是大势所趋。”

“为了自己的皇位就可以逼死别人的亲人吗?”我愤怒的大吼,眼泪就再次泛滥,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这些人们到底是怎么了?赫连蓬是这样,司徒睿也是这样。

“如果这一条人命要用曦裕的整座江山和千万百姓的鲜血来换又为什么不可以?”辰妃愤愤的指天,全身上下都是一种我不曾见过的浑然天成的霸气。

“你什么意思?”我狐疑的看她,司徒康是那么温和的人,便是他坐了江山,也不会有这么惨烈的结果,司徒睿要争的不过是天下。

“因为傲来大军压境,因为曦裕朝野动荡,因为司徒康的母妃叫赫连锦茹!”辰妃步步向前我却随着她凌厉的气势被逼迫着一步步后退。

“赫连锦茹!”我口中如梦呓般重复着这四个字,“锦妃她——是傲来人?”

辰妃不置可否,只是看着我,神色坦然,语气却慢慢缓和,“先皇病危,那一年皇上只有十四岁,他的肩上担着的却已经是整个天下,还有与傲来的那一场蠢蠢欲动的战争,宣王年幼,锦妃又是傲来皇帝赫连蓬的妹妹,就此发展下去的结果娘娘应该想得到吧?”

“所以司徒睿逼死锦妃来断了傲来的希望!”我沉重的叹息,竟又是——

赫连蓬。

“是!”辰妃点头,“皇上不见得就那么无情,但这件事却逼着他走上这样的一条路。”

“他也是因为觉得愧对司徒康才会给他那么多的特权跟殊荣!”我垂眸,司徒睿是残忍,可将他放在一个君王的位置上,我却不知该如何去评定他的是非。

辰妃笑,“他想给他的又何止这些!”

我茫然的抬头,辰妃忽的就哭了,那悲痛欲绝的样子让我无所适从。

“他要给他的是这天下,以前我不知道他何故对我如此绝情,我一直以为身为帝王的他本就是无情,可是你的出现让我终于看清了一个事实,他不是无情,他只是不肯对任何人付出他的感情,因为从他登上皇位的那天起他就准备有朝一日将这天下交予司徒康,来救赎他逼死锦妃的罪孽,所以他只能孑然一身的离去。”

辰妃的每一个字都牵动我的神经,她汹涌而来的悲伤让我想要逃离,我连自己的心绪都应对不暇,又哪里顾及的到她。

“他可以把这一切用江山偿还,为什么非要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我违心的反驳,司徒康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或者——

可是没有或者,从司徒康沉默的温柔中我看到了我这解释的苍白无力,如若杀母之仇也可以这么轻易化解,这世上便不会有这么多的恩怨仇杀。

辰妃愣愣的看着我,“你比我了解宣王爷,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莫说司徒康不会接受,司徒睿是那样骄傲的人,这样的话他也是不屑于说出口的。

他会用他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他的方式。

原来他们兄弟间从来就不是我所见的和谐,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有的也只是刻骨的仇恨,一个隐忍,一个坚决,将这仇恨隐藏的深刻,可一旦爆发谁都无力阻止。

十三年,兄弟二人处心积虑的各自谋划了十三年的结局,我却卷入其中。

我回味着前夜晚宴上的情景,仔细的品味司徒睿临行前的每一句话,当我将这一切理顺的时候也终于绝望,他——

是准备一去不回头了!

他要将曦裕的江山都一并交到司徒康的手上,所以他告诉他,曦裕于他们兄弟而言不仅是国更是家,他可以将自己的一切交付司徒康,却唯独放不下他身为帝王的使命,他要保全这江山,所以他要了司徒康的承诺。

他这一行抱了必死之心,如若他战死沙场,司徒康便可名正言顺的接过曦裕的万里河山甚至于不用担待一个谋夺帝位的罪名。

司徒睿,他果然设想的周到,从头到尾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在掌控大局,至于司徒康——

他明知如此却听之任之,因为司徒睿欠他的,所以他受之无愧,而且——

他什么也没有做。

“他从十三年前就有了这样的打算是吗?”我问,声音已经平静到连愤怒跟悲伤都失了力气。

“我不知道!”辰妃缓缓闭上双眼,在这场阴谋中她与我都不曾参与,却一样遍体鳞伤的疲惫,“我一直想劝你生下这个孩子来给他最后一点生的眷恋,你——偏偏不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我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突然觉得内心悲伤暗涌,是的,来不及,很久以前就来不及了,可为什么偏偏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