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她将燃到一半的三支香从香炉中拔出来然后捻灭，回头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娘娘好点了吗？”
看着她一步步向我走来，脸上的笑容不减，我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是全身酸软的动不了分毫，只能看着她，恐惧也困惑。
“你是谁？”我狐疑着看她，“你要干什么？”
她依旧是笑，“娘娘不是知道吗？老奴是这织锦阁里的宫女啊！”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她已经回到我身边，我却软软的靠在椅子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娘娘不用紧张！”她端起桌上的茶杯，凑近鼻尖闻了闻显出一副陶醉的神情，“我跟娘娘没有仇，您喝了这杯茶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将茶碗递到我面前，我看着茶碗里晃动的茶水，明白她极力让我喝这一杯茶这便不再是一杯茶这么简单，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定了定神从茶碗上抬起眼冷冷的扫她一眼，“茶水有毒？就算你要我死，也该给我个死的瞑目的理由吧？”
老妪看着我的瞳孔，突然一愣，有半天的失神，端着茶碗的手抖了抖，竟然有一滴泪落进了杯中，在碧绿的茶水中激起一点涟漪。
我有些诧异，不明白她何故有这样的反应，一眨眼她脸上表情突然一敛，泛出阴寒的光，声音也阴沉了几分，“老奴不要娘娘的命，但是——”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我的腹部，“这个孩子留不得！”
“你——”我惊恐的看着她向我唇边送来的茶碗，别过头避开这个危险的距离，“为什么？”
“为了您，也为了小王爷！”她平静的开口，完全以一个陌生人的口吻看着我的惊慌。
小王爷？司徒康吗？我恍然发现自己走进了多么大的一个误区。
就因为辰妃在这里住过我就以为她是李家的人，可我偏偏忘了在这里住过的并不只是辰妃一个人。
“你是锦妃的人？”这里是锦妃以前的寝宫，这个老妪必定就是赫连锦茹的心腹，也只有赫连锦茹的人才会称呼司徒康一声小王爷。
老妪看着我愣了片刻咂咂嘴，“娘娘您果然是聪明的很！”
她这样说就是默认了，既然她是锦妃的人又尊司徒康一声小王爷就说明对于司徒康她心里还是有主仆之谊的，这样我便也不那么害怕了。
暗自提了一口气，我平静的看她，“你这么做司徒康知道吗？”
老妪忽的就笑了，声音阴郁刺耳，“娘娘您不用拿小王爷来压老奴，老奴知道，小王爷不舍得逼迫娘娘做出违背心愿的事。”说着话锋一转，语调也瞬间冷厉，“可是难道娘娘看不出来小王爷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将那犹带着温热气息的杯沿贴上我的唇边，那温润的触感让我止不住的颤抖。
“喝了她！”她道，依旧面无表情。
我紧紧抿着唇那些透明的绿色液体就顺着嘴角流下来，溅在衣襟上留下可怕的印记。
“我不要！”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推了她一把，从椅子上站起来扑到门边。
清脆的爆裂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响起，我脚下一软就又跌了下去。
阴森的狂笑之声在身后冰冷的空气里四散开来，笑的我头皮发麻。
我回头，她却像是料定了我逃不脱似的，所以不着急追我，只是不慌不忙的重新倒了一杯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白色的粉末抖了进去。
头脑也开始隐隐有些发沉，我强撑着自己的意识竭尽全力的向门口爬去。
老妪转身，眼中的寒意将我仅剩的希望割裂的丝丝缕缕，我恐惧的盯着她手中的杯子一点点的往后挪却怎么也拉不开这微弱的距离，直至最后她再一次蹲在我面前，将这杯水呈现在我面前。
避无可避，我只能恨恨的看她，“如果你还认司徒康这个主子，就最好不要动我！”
“小王爷对娘娘究竟怎样老奴很清楚，”那老妪看着杯中水出神，“既然他能为娘娘舍下这么多，娘娘是不是也该做出一点回报？”
不管怎样这只我跟司徒康两个人的事，先是一个冷寒现在又冒出来这个不可理喻的老妪，让我有些应接不暇，只能强作镇定的威胁她，“这是我跟他的事，今天如果你胆敢动我，他知道了也不会有你的好下场！”
“下场？”老妪闭目摇头，再看我时眼中多了些疯狂的恨意，“老奴只不过是贱命一条，当年若不是因为公主舍不下小王爷，我也早就跟着她去了，在这皇宫中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为小王爷做点什么了！”
她说着，神色一敛，“娘娘还是要老奴伺候您喝吗？”
“你这个疯子！”真的是多说无益，我愤愤的看她，还是竭尽全力一点点向后退去，“你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老奴没有疯！”她上前一步，又将我笼罩在阴影之下，伸手捏着我的下巴，笑意中都多了狠厉，“丧心病狂的是你们这些人，公主就是太善良才会被他们逼死，偏偏小王爷也狠不下心来！”
她是真的疯了，当她粗糙的手掌摩擦在皮肤上就让我觉到毛骨悚然的寒意，她却只是“嘿嘿”的笑着看我。
我想再将她手里的药碗推翻，抬了抬手却还是无力的垂下。
“以前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拼命的摇头，渐渐觉得无力，绝望之中眼泪就涌了出来。
“却跟这个孽种有关！”她狠狠的盯着我的肚子，加大了手劲强迫我张开嘴，“只要娘娘乖乖喝了这碗药，小王爷登基以后您还是曦裕的皇后，你们的孩子才是真命天子！”
她毫不留情的将那杯掺杂了毒药的水贴近我唇边，手腕微微一抬我便真的绝望了。
“不要！”我恐惧的尖叫声音却被那侵入口中的毒药淹没。
苦涩的药汁从舌头的表面划过，我却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没有了这个孩子，小王爷就不会再苦恼了！”老妪由喉管中发出残忍的笑意，可是笑到一半声音却是卡在喉头，巨大的撞击声过后紧接着一声闷哼。
身体重新恢复自由的瞬间我却被那药汁呛了一口，趴在一边不住的咳嗽，缓过气来的时候回头，一个蓝色的窈窕身影就明媚的展现在眼前。
“烟儿？”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熟悉的面孔上冰凉的表情，那老妪被她踢了一脚已经昏厥。
我一直以为她回傲来了，可是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赫连烟若向我走来，我头脑中残存的意识却突然间模糊，她的影像也变得飘忽。
我使劲的甩了甩头，我有很多的困惑，但是连一句“谢谢”都没来的及说出口就失去了意识。
我再醒来已经是深夜，双手重新感受到腹部充盈的存在时一颗心才放了下来，长长的舒一口气就落下一滴泪。
门外有响动，我猛地收摄心神擦了把脸上的泪痕，转身，一脸冷然的赫连烟若已经端了药碗进来，看到我，情绪没有半分的变化，径直过来将药碗递给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捧着手里的药碗看了她片刻，虽觉得有很多的话却无从说起，只能接了她手里的碗把药喝了，又递回去。
“我以为你回傲来了！”我说。
赫连烟若嘴唇动了动，却是起身，冷冷的丢下一句，“你休息吧！”
看着她再次缓缓离开视线的背影，心中就觉得酸涩，她不愿意见到我，我知道，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救了我，我知道她不是那么冰冷的人却非要在我面前伪装出一副恶毒心肠。
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是不可以对这件事保持沉默的，“谢谢！”我说。
我想她明白我的意思，我谢的并不只是手里的这碗药。
赫连烟若脚步一顿，沉默片刻却没有回头，半晌突然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你不必谢我，我没那么好心！”
“便是你不承认，可你终究还是救了我的孩子，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只怕我就真得喝下那些药了！”
赫连烟若转身，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会儿，嘴角荡起一丝阴冷的笑意，“我只是为我自己做的，如果你生下这个孩子，他就会对你死心了。”
她转身推门出去，可是这背影却是寂寥的让我心疼。
这不是她的心里话，可对于她的坚持我却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