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第二天我起来的较晚，一睁眼就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一碗汤药，犹带着热气。
我翻身下地走过去，将温热的药碗碰在手里就从手心一直暖到心坎里，这种感觉是最踏实的，无可否认，烟儿于我还是温暖的。
我回过神来才想起要打量这间屋子，其实前夜我已经发现，这里不是织锦阁也不是我的凤栖殿，而是一间极其简陋也陌生的屋子，我想我们出宫了，可赫连烟若却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让我想问也没有机会。
我一直以为她会回傲来去找凌锦风，却不明白她一直留在曦裕究竟是为了什么，两国已经开战，她的处境她自己不会不明白。
正想着，门再次被推开，赫连烟若端着一个餐盘进来，看见我微微一怔，旋即不动声色的过来将食物放到桌子上。
见我看着手里的药碗发呆，她似乎是有点料准了我的心事，不冷不热的转身去叠被子，“孩子没事，在宫里我没有办法找大夫，所以就带你出来了，司徒康现在正在找你，一会儿吃过东西你自己回去吧。”
她的语调很平静，平静到就像是此事根本与她无关一样，可是她这种刻意的冷漠却让我心中觉得阻塞，我们之间真的应该是这样吗？
我迟疑着坐下来，捧着手里的药碗却是迟迟没有送到唇边。
司徒康在找我，我知道他必然会找我的，可是——我不能回去。
我回头看着赫连烟若利落的收拾着床铺，“烟儿，我想离开帝都！”
赫连烟若肩膀一顿，没有回头，却是不屑的冷笑一声，“不可能的，以你的身份，现在要出这帝都难如登天！”
我知道她是在敷衍我，就连守卫森严的皇宫她都出入自如更莫说一扇城门，我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你是文武双全的四公主，你要做的事怎么会不可能？”
被我料中，赫连烟若回头，嘴角荡起一丝冷笑，“就算我可以，那我又为什么要帮你？”
为什么？没有理由，我垂眸露出一点苦笑，“你在帝都滞留至今难道不是为了我？”
她便是不承认这已经是一个事实，如果她不再为了赫连蓬的命令，那么她留下便也只能因为对我的愧疚，毕竟——是她将我推向这样的一种境地。
赫连烟若看了我良久，目光渐渐变的深不见底，“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果然还是了解我的，我抬头，与她对视，“去郁林小镇！”
赫连烟若一怔，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有此一说，随即嘴角一扬，“你不是爱司徒康吗？那就不要为了司徒睿去为难他。”
她以为我是要去找凌锦风劝他收兵！可我有什么权利要求他这么做呢？
我摇头，“军国大事与我无关！
“你不求他并不代表他不会为你去做！”赫连烟若冷哼一声，有些咄咄逼人。
“我只是想去见司徒睿一面！”涉及到凌锦风她始终放不下心来，有些话我虽不想说，却也不得不说。
赫连烟若狐疑的看我，我知道她涉及到两国利益她也不能放心，索性实话实说，“我找他只是为了解决些私务，跟傲来无关。”
“只怕到时候你会身不由己！”赫连烟若沉默片刻却是丢下一句话转身出去，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再次出现。
她进门一句话也不说的递给我一个包袱，“我在外面等你！”
我抱着她塞给我的包袱出神，她终究还是妥协，还是为了凌锦风是吗？否则她对我何故有这样的情谊？
她是自私至极的女子，却也算坦荡的女子，从不掩藏自己的私心。
我换了衣服推门出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透了，只能依稀看到赫连烟若站在外面的一个身影，她听见我的脚步声回头，依旧不冷不热的开口，“走吧！”
两个人径直向北门走去，因为我的失踪司徒康封锁了帝都，他也料准了我必定会离开帝都，所以在三座城门都安排了平日三倍的士兵排查，果然，他还是了解我的。
帝都的规矩是每晚二更时分关闭城门，所以对我们而言现在时间还早，只是众目睽睽之下想要从城门出去只怕不会那么轻松。
走着我不觉侧目看赫连烟若面上似笑非笑的淡定表情，还不是很放心，回头高高的城楼已经历历在目。
心下正在狐疑，前面的人群突然躁动起来，片刻一群官兵火急火燎的冲过来，我与赫连烟若跟随路人纷纷退到一边，就听见领队的官兵焦躁的大嚷，“快快快，西门有人闹事，大家都快点！”
看着他们在街角消失又听到周围人群的议论，我问赫连烟若，“你安排的？”
她不置可否，只是嘴角一扬，“走吧！”
城门口只剩下十来个士兵把门，而傍晚来往的行人也多，根本就应接不暇，只是例行公事般的在他们面前一停一顿便顺利出了城门。
拐过前面的小树林，已经是帝都之外，我回头，帝都的轮廓就慢慢被浓重的夜色覆盖。
我又要离开帝都了，上一次与司徒康同行，这一次却是为了远离他，命运真的是很会作弄人的东西，我犹记得那天清晨他在我耳边说要带我流浪时的神情，或许那时我点头这一切就都不同了，但或者走到今天也是一种必然的命运。
眼前夜色中送来清爽的风，我的眼底却是温热的一片潮湿。
“后悔了？”一直站在身边的赫连烟若淡淡的开口。
我抬眼看她，她的表情肃穆，眼神空洞的盯着那座慢慢被夜色笼罩起来的帝都，耳畔过往的风将她的长发吹起，肆意的飘扬在冰冷的空气中，有一种决然的味道，或许这一刻的她身上也有几分我自己的影子吧。
“走吧！”我深吸口气，给她一个微笑，转身上路，眼角被凛冽的北风划过，还是割裂般的疼痛。
永别了帝都，再见了司徒康，但愿多年以后再回忆，你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你！
走了两步，赫连烟若道，“马车就在前面等！”
我抬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树林的尽头隐约可以看到一点黑影，可是突然的，有一声凄厉的马叫划破天际，我的心一紧。
“不好！”赫连烟若低低的咒骂一声，一手拉起我一个起落已经落在那马车前，刚要扶我上车，周遭无底的夜色中却瞬间火光四起，将整片树林笼罩。
我正在诧异，却听见一声闷哼，赫连烟若一脚将旁边刚亮出兵器的车夫踢飞，那人撞到旁边的一株小树上，小树拦腰折断，那人也无力的扶着自己的腰却是怎么挣扎也站不起来。
我惊慌的看着周遭四起的火把，几百人的弓箭手围过来，将我与赫连烟若牢牢困死，然后人群中让出一条路，司徒康坐在马背上款步而来，面上的表情不咸不淡，目光在我脸上定格片刻又移向赫连烟若，有些诧异。
“是你？”
“是我！”赫连烟若也不惊慌，只是冷冷的看他。
其实我早该料到会是如此，司徒康能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心细如他，他应该在每个城门外都做了相同的部署了，只是不凑巧的很，他本人正好守在北门。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却只能苦笑，“司徒康，你这是何必？”
司徒康微微一笑，语气却也平和，“咱们的事以后再说，不过现在——”他眸光一敛，落在赫连烟若手中的宝剑上，“本王比较好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一次又是以什么身份？”
“你认定什么就是什么。”赫连烟若不屑的瞄他一眼，也不辩解，拔剑出鞘， “动手吧！”
我错愕的看着赫连烟若飞身而起，司徒康却坐的稳如泰山，嘴角挂着温和的浅笑，然后三支利箭破空而来，带着呼啸的风向赫连烟若背心射去。
“小心！”我大叫，惊恐的忘了闭上眼睛，赫连烟若在空中措不及防的略微转身，一支箭错过她身边射入旁边的树干，一支被她反手握于掌中，另一支却稳稳的插进她的左肩。
“啊！”赫连烟若隐忍着一声惨叫，翻身落地，抬头，冷寒已经丢掉手里的弓，一柄冰冷的剑直指她的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