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宫妃:一身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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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

赫连烟若策马疾驰,黎明之前已经到达傲来大营,虽然没有人认识她,可她手里有御赐的令牌,没人敢拦,立时就有人进去通报。

赫连烟若翻身下马,看着远处漆黑的夜色中偶尔闪烁的篝火微微有些失神。

远处空中写着“凌”字的帅旗高高扬起,她脑中立时就有无数的画面闪过,甜蜜的、痛苦的,将整个思绪塞满,竟是——有些紧张。

正想着,前去通报的人已经回来,再看见她,神色也恭敬了几分,“主帅请您进去!”

士兵们忙去搬开路障,有人接过她手里的缰绳,方才传信的人就轻门熟路的引她在众多的营帐中穿行,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突然止步,“主帅就在帐中!”说罢,转身离去。

赫连烟若抬头,帅旗在头顶发出猎猎声响,抬眼看去,眼前的这座帐中有隐约的微光透出来,是昏黄的暖色,跟她初见他那天的光线一样。

那是多年前一个秋日的傍晚,自己贪玩偷偷牵了父皇的御马去郊外玩耍,那马匹却被突然由一侧窜出来的野兽惊吓,失了常性嘶鸣的奔跑起来,让一个只是五岁女童的她无所适从,惊恐的抓着它的鬃毛却还是免不了被摔下马的命运。然后远处的阳光里就有一个剑眉星目的小小少年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向她奔来,挽救了她所有的狼狈,她落在他的怀里,抬头金色的光晕在他的周身镶嵌了一层神圣的迷雾。

很久远的往事了,可那个秋日里明媚的少年却在她心中播撒下一粒神奇的种子,有关凌锦风的一切就在血液里缠绕成一根蔓延的藤条,将她年少的心慢慢包裹,直至一闭眼眼中都是他清澈的眸光。

于是八岁那年她恳求父皇将她送去塞外的一处深山随一位世外高人学艺,西北的苦寒之地她压下她天朝公主的所有骄傲,便是风霜雨露便是粗茶淡饭都觉得甜蜜,因为——

凌锦风在那里。

她用了五年的时间与他一同成长,在那些日子里她突然明白,原来单调的时光也能镌刻成一幅隽永的画卷。

五年后,他学成下山,十八岁的少年带着一身勃发的朝气惹出她的眼泪,可是因为与父皇的约定,她却还要在那荒芜之境独自再呆上两年,想着两年后便可与他重逢,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屡立战功,刑阳公子声名远播,便只是守着这些由雁都传来的只言片语她的心里都是甜蜜的,她可以等,两年在他们的一生一世里不算一段很长的光景,可是她不知道,这两年用来埋葬一个痴心妄想的梦已经足够。

第一次看见他带着那个所谓的妹妹在马背上驰骋时候的感觉她还记得——痛,铭心刻骨。

她就那么远远的看着,连上前一步的勇气也没有,眼泪落在夕阳的余晖里,他犹在远处的身影已经带着柔和的光晕与另一个身影重叠在一起,无法剥离。

她是父皇眼中豪气万丈的四公主,她的命运里却逃不过一个凌锦风的束缚,为了接近他,她甚至可以以一个奴婢的身份呆在丞相府两年之久,看到的却是他眼中的温柔尽数给了别人。

没有人会相信她堂堂一个公主会为了一个男人委屈自己到那样的地步,可当年的她就是那么天真,而现在,这天真就真的成了有关社稷江山的阴谋,她百口莫辩。

讽刺吗?是的,这却是她自己酿下的苦果。

深明真相的皇兄曾经叹息她的自甘堕落,她明白即便堕落也只因在劫难逃。

往事种种浮现眼前,赫连烟若嘴角的笑意也从无暇的甜美慢慢延展成现在的苦涩。

收拾了散乱的情绪发现眼底有些湿,她伸手擦了,深吸一口气,拨开厚重的帘子迈进去。

大帐里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曾经熟悉的味道,独属于一个人的味道,赫连烟若抬头,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眷恋至深的男子,可是他却只给她一个背影,分别多时,竟是连一个照面都不打。

因为她伤害了他在乎的人是吗?可作为女人,对于嫉妒这种天性她毫无办法。

眼眶再次湿润起来,这一次她没有抬手去擦,只是深呼吸,闭了下眼,努力的移动脚步走到他身后站定,笑得很是勉强,“师兄,你我同门十年的情谊如今就只能换这一个背影吗?还是——你连这背影都不愿给我?”

事隔五年再喊他一声师兄,沉积了多年感情的这两个字落在心里是一种别样的感觉,充实,圆满,也——凄苦。

凌锦风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陌生的低温,“军营重地,不是你公主该来的!”

“军营重地?”赫连烟若苦笑一声,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那滴泪,“有你的地方,便是刀山火海,我几时退缩过?”只是他心里没有她,做的再多也是枉然。

赫连烟若的目光一直定格在他的身上,带一点卑微的期许,凌锦风终于忍不住转身,看着她的眼睛里是愤恨交加的嘲讽,“你要跟我叙旧?”

终究还是无情,他在乎的只是她做了什么却不管她是为什么去做的!

赫连烟若在心中苦笑,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明白自己逼走凌雪澈的那天起她跟凌锦风之间就打了一个死结,一切的一切都完了,现在到了要面对这个结果的时候,还是心痛。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会否认!”赫连烟若冷静了情绪,刻意冷化了的声音里还是忍不住的颤抖,“事到如今我也不需要你的原谅了。”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她的死不悔改让凌锦风忍无可忍,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极尽隐忍却不屑于给她一巴掌!

赫连烟若看着他收于身侧的双手慢慢收成拳头,骨节处微微泛白,可他的愤怒却只是因为她伤害了他的雪儿,而不是为她。

内心被荒凉的感觉慢慢浸染,赫连烟若突然无所谓的笑,“锦风,平心而论,你真的在乎过我是怎样的人吗?”不待凌锦风回答她又垂下头兀自叹息起来,“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的追着你的脚步在走,不管我做了什么,你的眼里都始终只有一个她,现在你又何必找出这样的借口来否定我?不爱就是不爱,如果在这之前我还对你抱有一点幻想的话,那么现在——没有了!”

她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到了最后却成了言辞犀利的声讨。

毕竟同门多年,烟若的心思他也明白,只是——

凌锦风的目光慢慢变得深刻,嘴唇动了动,终还是别开目光。

赫连烟若慢慢敛去笑容,上前一步,近在咫尺的距离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她问,“你很我吗?”

“恨?”凌锦风觉得好笑却没有笑的心情,由上而下俯视她依旧强硬的表情,“我恨不得掐死你!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雪儿就是不该太善良!”

他甩袖,留给她一个利落的侧影。看着他的样子,赫连烟若居然满意的笑了,“好,便是用仇恨能让你记住我也是好的!”

“你——”凌锦风觉得不可置信,赫连烟若却决绝的回转身,音调瞬间收冷,“我不跟你废话了,我今天来是来告诉你一件事!”

她突然肃穆的语气让凌锦风微微有些吃愣,只是看着她,等她继续。

赫连烟若吸一口气,回头,勇敢的与他对视,“相信你已经听闻了凌雪澈离宫的消息,现在她就被父皇扣留在落岩镇的行宫,半月之后是你跟司徒睿相约决战的日子,扣留她的目的不用我多说,该怎么做,你自己思量吧!”

赫连烟若一口气说完,摸出腰际的令牌看了一眼塞到凌锦风的手里,转身往外走。

凌锦风愣了片刻,平静的声音就由背后传来,“又是你做的?”

赫连烟若脚下一顿,嘴角划过自嘲的冷笑,却没有辩解,“就算是吧!”

说罢,拨开帘子走出去。

凌锦风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令牌有些失神,赫连烟若将令牌交到他手上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些释怀,不经大脑的话却还是脱口而出,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是这么排斥她,没有理由的,为什么?他——在害怕什么?

赫连烟若掀开帘子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微亮,清晨的空气有点冷,她下意识的紧了紧衣领,沿着来时路往回走。

凌锦风的最后这句话把她伤到了,往往他都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伤她至深,而真正能狠下心来去伤天害理的却是她。

“烟若!”拐过两个帐篷,突然一声略带惊喜的声音从一侧传来,这个声音她认得,是她的皇兄。

慌忙的抹了把脸收拾了自己的狼狈,她抬眼,向疾走而来的赫连恒展开一个微笑,“皇兄!”

“朕刚醒,才知道你来了,这些奴才真是不中用!”赫连恒看到赫连烟若的时候眼神才明朗几分。

“他们哪敢吵了皇兄休息!”赫连烟若扯动嘴角,却难掩眼中的苦涩。

赫连恒看了看她方才过来的方向,会意,眼神又沉了三分,“去见他了?”

“恩!”赫连烟若垂眸,看到亲人,方才逼回去的眼泪就有泛滥的趋势。

“你这是何苦!”赫连恒甩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恼怒,“你——”

“皇兄!”赫连烟若打断他的话,笑笑,“我该回行宫了,你照顾好自己!”说罢,头也不回的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