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愣了半晌,赫连烟若才如梦初醒,看的眼神中突然就多了防备,“你想做什么?”
“一个字——”显然的她已经猜到我的打算,对于她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我说,“等!”
“可是——”赫连烟若有些急了,“你对司徒康真的有这么大的把握?”
把握?我没有任何把握,司徒康对赫连锦茹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他不会帮司徒睿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一个袖手旁观便是我跟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仅此而已,可对于司徒睿那样的人来说,这应该已经足够了!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条路!”我看着她的眼睛字字坚定,“既然他把我当做一颗棋子,就该想到可能的后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稳赢的赌局。”
“你——”赫连烟若咬唇看着我,“真的这么恨他?”
“难道你不恨他?”我反问。
赫连烟若慢慢别开目光躲开我的注视,她说,“我恨他!”回过头来眼泪就落下来,“他逼死锦风的那一刻起我甚至恨不得他死,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像他那么无情,因为——他是我父皇!”
“幸好你不像他!”我笑笑,回转身走到窗前。
“阿雪!”赫连烟若跟过来,“父皇这样对你,我也不敢奢望你还能原谅他,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办法送你跟孩子离开。”
“他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我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你如果再敢妄动,说不定也会是跟我一样的下场。”
赫连烟若一怔,有些失神,她也了解赫连蓬,自然明白我的这些话不是妄断,现在他没有动她并不代表他对她没有起戒心。
“所以你什么也别管了,我跟他的事我自己会做一个了断!”我斜睨她的侧脸一眼,回头继续看着窗外。
屋子里又是短暂的沉默,只有外面树枝上偶尔的鸟鸣声。
片刻之后赫连烟若才重新开口,“你们就一定要这么针锋相对至死方休吗?毕竟——你的身体里也流着跟我一样的血。”她自觉失语,想了想又道,“我这不是在为他开脱,只是——”
“我明白!”我打断她的话,闭上眼缓缓的摇头,“烟儿,我跟你不一样,你那么爱锦风你应该明白,维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的不是血,而是情!在你跟他之间还有十八年的亲情可以去依靠,可是我没有,曾经我以为只要我避开他就一了百了,可是他不肯,他甚至连我的孩子都不肯放过,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就算千错万错都是父皇的错,你又何必跟他拼个鱼死网破呢?他既然肯把你交给司徒康就自然有他的把握,难道这一点你还看不明白?”赫连烟若扳过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字字中肯。
“可是人心是算不准的!”我说,盯着她落在我肩膀上的纤秀苍白的指尖,“他赌的是司徒康的仇恨,那我就赌他的心。”
“你这是何苦?”赫连烟若有些焦躁的松开我,回转身看着别处,跺了跺脚,终于还是无奈的转身走了。
我听着她的脚步渐行渐远整个世界就再次安静下来,仿似将我封存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隔绝了一切。
晚上,吃过晚饭无事可做我便早早上床躺着,丝毫没有睡意,只是睁着眼看着窗外晃动的树影
最多三天司徒康就会来了吧,或许那时便是一切的转机。
我长出一口气,闭上眼,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哼,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有人来了,这不是错觉,难道是赫连烟若?
我一惊,忙起身披衣去点灯,半掩的窗口就飞进来一个人影,只片刻已在面前,带起的风抚上面孔,手里的烛火一晃,灭了,在那最后一点明灭不定的光亮里我抬头,正好对上那人的双眸。
“是你?”我狐疑着开口,却莫名其妙的有了一半的安心。
那人因为我认出他来有几分诧异,微微移开目光,猝不及防的在我身上拍了两下我便失去了知觉。
我再醒来已经是深夜,有些头昏脑胀的睁开眼就看到不远处晃动的火堆前那个高大的背影。
我揉着脑袋起身,脚下踩到枯草发出细微的声响,那人听到动静,肩膀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颤,终究还是起身,回过头,却没有与我对视。
我走过去,绕过他身边坐在火堆前取暖,抬头漫不经心的看他,“为什么这么做?”
沈清河没有动,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方才的事,冒犯九小姐了!”
他故意回避话题,我便只好单刀直入,“你明白我在说什么,这件事——应该不是赫连蓬让你做的吧!”
如果不是赫连蓬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不明白。
沈清河迟疑了一下,道,“我没有恶意。”
虽然他依旧没有解释,事情却也明了,果然这件事他是瞒着赫连蓬做的。
他是怎样的人我还是看的明白的,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我起身,抖了抖衣摆,“我也相信你没有恶意,可你总归得给我个理由来接受你的好意吧?”
“九小姐不要多问了!”沈清河倔强的再次移开目光,“再不走就赶不及天亮之前出关了。”
沈清河话音未落,空旷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冷酷的叹息,“已经赶不及了!”
我错愕的回头,不可置信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群鸟儿由林间飞散,然后冷寒抱着剑由林外一步步走来,火光映在他脸上的疤痕上是一种别样的红光。
“冷寒?”我不可思议的搜索着他身后的空气,却只看到他一个人。
“属下给娘娘请安!”冷寒抱拳,此情此景却让我觉得不自在,也不知如何应承只是僵硬的站在原地。
冷寒也不介意,慢慢抬头,将目光移给沈清河,两个人对视良久,冷寒的目光冷酷中透了嘲讽,他对清河似乎是有很大的敌意。
是因为上一次的事吗?可上一次他们相见似乎已经是这样的场面了,知觉告诉我,他们之间似乎是有什么恩怨。
“冷寒,王爷呢?”我上前一步,打破这沉默。
冷寒也不回头,只是盯着清河,声音平静,“怎么沈护卫没有告诉娘娘,王爷没有亲自前来吗?”
我一怔,心下突然就落了空,司徒康没有来?为什么?
我抬头,对上冷寒脸上的寒冰,“他是故意的?”
一定是了,他果然也猜到我的打算,所以故意避开我,他怕自己会心软吗?可是他这样的一个决定也让我的希望再度落空。
“娘娘误会了,王爷只是最近身体抱恙不宜远行才打发属下前来接娘娘回宫的!”冷寒不冷不热的解释。
我看着他嘴角抽动一下,自然明白他这不过是一句场面话,我却无力反驳。
这时身后一直沉默的清河终于忍不住开口,有几分苦涩,“当年是我失手毁你容颜,你心中有怨,我无话可说,可是——”
“不——”冷寒打断他的话,“各为其主,我技不如人心服口服,只是今天这一幕似乎有违你忠仆的初衷吧。”
冷寒的话讽刺的意味极其浓烈,不留一点情面,我看着他脸上是疤痕也慢慢理解眼前这种气氛。
沈清河垂眸,自嘲似的苦笑,“师兄你这又何必,你我都有对师傅的承诺,你也知道我身不由己!”
师兄?这个称谓又让我猛地回过神来,抬头,目光不可思议的在他们两人面上犹疑。
冷寒哼了一声,“咱们的同门之情早在十几年前就断了,你这声师兄我担不起,”说着话锋一转,神色一敛,拔剑出鞘,凌空而起,向清河刺来,“我看你也不准备交人,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清河举剑封住冷寒的攻势,却没有还击,他看我一眼,蓝眸中凝慢无奈,“我不能让小王爷做出违背公主遗愿的事!”
“好一段大义凛然的说辞!”冷寒一笑,多了狠厉!
“如果小王爷与曦裕倒戈相向,怎么对的起公主九泉之下的亡灵?”清河的语气也不容辩驳。
冷寒一提劲推着清河向后退去,足尖在地面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沟壑,“你不用拿公主来压我,事实证明公主的死一点价值也没有,我不能看小王爷重蹈覆辙。”
他们又提到赫连锦茹,赫连锦茹的遗愿,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反应过来,奔过去按住两人的手腕,看到的却是两人眼中同样猩红的愤怒,“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是锦妃的遗愿?”
“刀剑无影,娘娘还是让开的好!”冷寒看都没看我一眼,继续挥剑逼的清河步步后退。
冷寒的攻势越来越猛烈,清河却不想尽力,忍了很久,终于被他用内力弹开落在一丈开外。
“今天便是你不尽全力我也要跟你做一个了断!”冷寒冷冷一笑,挥剑又起。
“师兄你如此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清河终于忍无可忍,把剑出鞘,用剑锋与冷寒相迎。
两个人打的不可开交,我站在一旁,一边紧张的看着眼前剑影横飞脑子里一边不着边际的想着两人方才的对话。
十几个回合之后冷寒的左肩被刺了一剑,清河的后背也被划开一道血口。
我几次上前想要劝他们住手,可是两人谁也听不进去,耳边充斥的都是兵器碰撞的声音。
天色渐明,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看着眼前纠缠在一起厮杀的两个人我心乱如麻,以冷寒的气势看来是至死方休的。
正在为难远处的林子里再次激飞一群鸟雀,隐约有火光透出来,莫不是赫连蓬的追兵到了?
如若被他们发现,便是不死在冷寒手里,清河也不会有活命的机会。
显然的,打斗中的两人也听到了动静,清河微微一分神,冷寒的剑就穿透他的右肩,冷寒抽剑,血飞溅,清河翻身落地,靠着手里长剑的支撑才勉强没有倒地。
冷寒向他一步步走过去,林子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环视四周就越发焦躁,看到栓在旁边树上的马匹突然有了主意,趁着冷寒没有注意,快步过去解开绳子翻身上马。
马蹄声响起,冷寒回头,我就在他吃愣的那个瞬间擦过他身边,向清河伸出手,清河也明白我的用意,用了最后的力气提了把劲,跃上马背,两个人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