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成尹少素来以智为著,武功并不十分精通,而吴铭却是经过绮里听枫长期训练的,几番打斗下来已经有些吃不消,渐渐落入下风。钟离君诺眼角余光瞟到灵雪前去助阵,只能让右相好生保护着凌汐。
绮里听枫这么多年的功力也不是一般地弱,虽然剑势上稍稍落入下风,却身形轻巧,善于闪躲,一身飞檐走壁的轻功不输钟离君诺。碧影微闪,似乎随意一挥,却是剑到必中,钟离君诺险险躲过,一丝青丝落下。
趁机绮里听枫手腕一抖,转向凌汐划出一剑,凌汐只觉得自己的背后被人一顶,不由自主地向着绮里听枫的剑冲了上去,眼见得一条银光闪过,吓得闭上了眼睛。
可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耳边却传来了一声轻微的抽气声以及容成尹少的一声惊呼。睁开眼,橙红的背影立在自己身前,手中的剑落地有声,一滴滴鲜血滴落在地。
一阵风起,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她眼前落下,容成尹少接住她身前下落的红影,钟离君诺手中剑起风起,又一道血线在她眼前闪过,随之传来的是绮里听枫的一声痛呼倒地,数把剑立刻架上她嫩白的脖子。
黑影闪过,与那道明黄的身影再次接招,一招比一招狠厉,数招之后吴铭渐渐不敌败下阵来。
“雪儿!”容成尹少的一声轻呼终于让凌汐回过神来,连忙蹲下身子查看灵雪的伤势,却叫她再无一丝力气地坐倒在地。
但见灵雪脸上挂下了两行血泪,鲜血从她的双眼中不断涌出,那双顾盼神飞的眼睛此刻却像两个血窟窿般淌着殷红的血。
“姐姐!”颤抖着几不可闻的声音,颤抖着双手轻轻抓上灵雪的手,“你为什么要挡在我身前,你怎么那么傻啊!”
温热的泪滴滴落在灵雪的手中,眼中传来的疼痛叫她快要昏厥,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滴滴温热的触感,无论来自脸上还是来自手中,都在告诉她,他们就在身边,他们在哭。
“我……我还……好……”强忍着刮骨般的疼痛,灵雪虚弱的开口安慰。
“娘!您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容成尹少怒目看着跪倒在地的母亲,无法相信他的母亲竟然如此无情,她要杀的是自己最爱的人啊!
“不要叫我娘,你不配!”绮里听枫一声怒斥,而后仰头大笑,眼里的狠绝让人难以置信:“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钟离家的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你也是!”
“连亲生儿子都可以利用,连儿子的爱人都可以牺牲的母亲你还认她做什么!”凌汐怒视着容成尹少,伤害了她最爱的叶倩,伤害了她姐姐,她怎么能放过她!
“亲生儿子,亲生儿子!哈哈哈!你以为我想生他!这个孽种他本就不应该存在!”绮里听枫又是一声声刺耳的笑,一句句刺耳的话仿佛一把把刀刺进子书的心里。
“孽种?在你眼里我爹就那么不值得你爱吗?”容成尹少眼里的痛苦让绮里听枫有一丝的动容,但却瞬间消失不见。
“你爹?呵呵……你知道谁是你爹么?是他爹!”手指毫不犹豫地指向钟离君诺:“是他爹!是那个昏君强暴了我才有了你这个孽种!”
“什么?”钟离君诺与容成尹少奇迹般地异口同声,面面相觑,却都是一脸疑惑。
绮里听枫似是回忆起了万般痛苦的事情,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缓缓流下:“我思慕左相,为了得到他便接近皇上,想借机求他赐婚。可是那个昏君却色心大起强占了我,让我怀上了你。就是你那个温婉善良的母后,怕这件事传出去会影响你们皇室的声誉,便让皇上将我指给了容成将军,而那个昏君竟然答应了!为了怕我不从,根本就连通知都没有直接将我赐给了他,根本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
“你恨我父皇强占了你,又恨我母后出的主意,所以你杀了他们是不是,可是我皇兄与你又有何冤仇,你为何连他也害,他那时还那么小啊!”
“他可不是我害死的,是你!”绮里听枫一声快意的假笑:“是你的毒毒死他的,我只不过是借了他的死让吴铭假装上位而已,只有这样我才能让那个老东西死去,才能毁了他的国,他的家!”
她的话犹如仿佛一把利刃狠狠刮过他的心口,终究还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哥哥吗?
“你又恨我娘抢走了我爹,所以下毒毒害她,还将我姐姐抢走养大,利用她让我们家毁人亡,让我们自相残杀是吗?”凌汐恨声问道,虽然她明白绮里听枫亦是一个苦命人,可是天下苦命的人何其之多,如果人人都似她这般心狠手辣,心思歹毒,那这世道还让人如何存活!
“哼!今日败了便是败了,我无话可说。反正我已报了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索性闭上眼睛等死。或许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吧。
“杀我家人,毁我家国,你以为死就能解决问题吗!”钟离君诺一声怒喝。
“君诺……”容成尹少满含担忧地一问却被钟离君诺狠狠地瞪了回去:“她害的还有你的亲生父亲,她害的还有你爱的人,她何时有将你当儿子对待过,你难道还要为她求情!”
“让她千刀万剐都不能消我心头之恨啊,你知道她是怎么折磨我娘的吗!”躺在容成尹少怀里一直不出声的灵雪忽然激动地大叫着,用力地扯着容成尹少的衣衫,恨不得绞碎它们!
“是,她是做过许多错事,但她毕竟是我娘啊!”
“不用你来假惺惺。”绮里听枫一声怒吼,眼里没有一丝的犹豫,使劲全身力气就往刀口上蹭。众侍卫见状连忙躲开,却因此放开了她的钳制,绮里听枫趁机跃身而起,施展轻功就往外逃去。
“娘!救我!”吴铭冲着远去绮里听枫喊道却得不到一丝回应,眼前的人影连停都不曾停一下。
“想跑!”钟离君诺眼疾手快飞身追去。
“将她交给我!”花仙龙看到那飞跃而出的身影,一声大吼止住了钟离君诺的追赶,“让我手刃她为婉儿报仇!”说罢也不理君诺是否答应,抢先飞身追去。
终究只是一条被利用的狗吗?吴铭的眼里涌起了浓浓的恨意,偷眼转望容成尹少,那眼里的恨意越发浓烈,母亲是过河拆桥的人,连儿子都是一个叛徒!
“子书,我这有秘制的止血药,赶紧给雪儿吃,不然她定会流血过多而死的啊!”吴铭的话语里满是担忧,并不像是假装的!
“你会这么好心?”凌汐警惕地看着他问。
“我和雪儿从小一起长大,她就像我亲妹妹一样啊,我只是听从娘的安排做事,可是对雪儿我是真心的。不能再拖了!”又似更加急切了,看看疼得浑身颤抖的灵雪,再看看容成尹少,见他点头,凌汐才示意侍卫放人。
“药拿来!”凌汐伸手讨要。
“就在我怀里。”吴铭边说边往怀里伸,仅是眨眼间,银光闪过,怀中取出的并不是什么止血药,而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近距离刺杀根本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容成尹少迅速躲过还是被挨了一刀,正欲反攻之时却见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身边的灵雪,血从腹部淙淙流出,长剑拦腰劈过。
“你若会关心我,就不会有我们的今天。你难道没听过眼瞎的人耳朵都特别灵吗?”灵雪微微喘着气,歪倒在凌汐的怀里。
“我……你……”吴铭出气比进气多,双眼渐渐失去了光彩,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一丝力气而倒下,渐渐闭上了双眼,而他想说的话终究无法说出口,也无人会在意了。
“快叫太医啊!”凌汐冲着右相一声喊,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叫太医的叫太医,扶人的扶人。
花仙龙已经归来,说中握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却不是那柔美的绝色。凌汐乍看之下一声惊呼,而容成尹少却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我不会让她带着婉儿的面容去死的。”花仙龙说得义愤填膺。
“恳请前辈将我娘的首级还与我,人已死,仇也报了,也请让子书尽这最后的孝心吧!”容成尹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绮里听枫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他知道他母亲做的所有事,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去死却不能报仇是为不孝,他只能为母亲留具全尸,好让她能够入土为安。
“你怎能将她首级取下,这等残忍的事……”
“她死有余辜!”灵雪蒙着双眼躺在床上修养,听了凌汐的话后哧笑出声,“取她首级算便宜她了,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姐姐……”凌汐的话里不免透露着浓重的自责与感伤。
拍拍她温热的小手,灵雪勾起嘴角讥笑道:“你若看到母亲死前的惨状,你就会觉得这太便宜她了!”
“可是姐姐,你的眼……”
灵雪一听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担忧,反而安慰道:“不要自责,也不要内疚,不关你的事。瞎了也好,这双眼是非不分,识人不清,留着又有什么用呢?我害了爹,害死了娘,害得你们家破国亡,这是老天对我最轻的惩罚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不是的,爹还活着,他很高兴还能和你相认的,我也很开心有你这么厉害的姐姐,我很为你骄傲呢!”凌汐也连忙擦干落下的泪水,安慰着她,怎么说她都是最没有资格被安慰的一个人。
“灵雪,让我会好好照顾你,补偿我母亲犯下的错,以后我就是的的双眼好不好?”容成尹少在床边坐下,握紧了灵雪的手。灵雪默然。
看着他们紧紧相执的双手,她知道,他们都找到了彼此的祝福。深深覆上自己的双手包裹着他们的手,她为他们开心,她为他们祝福。
当一切事情都渐渐平静下来之后,离约定的时间也渐渐地近了,凌汐知道,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只是离开之前,她还有件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