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在医院的烫伤科住了将近半个月,没有发炎,没有发烧。医生说:“回家慢慢养吧。”
于是,囡囡终于回家了。烫伤的右腿推迟了她行走的时间,还不排除留下疤痕的可能。
林西赓走进卧室的时候,刘倚月刚刚结束对囡囡伤口的护理,林西赓在她身边坐下。囡囡伤口上的纱布已经拆除,有些部位已经结痂,但大部分还未收口,不忍目睹。
“我女儿很勇敢。”他嘟囔。囡囡也仅仅是在烫伤的那刻哭了一阵,后来的治疗都没见她掉一滴眼泪。
“嗯。”刘倚月点头,把手中的药品放进床头的药箱。
林西赓揽过刘倚月的肩,两人依靠在一起。“辛苦了。”他小声说道。
“嗯。”
“嫁给我是不是没想象中的那么好?”林西赓问。
“嗯。”
“呵呵,你真是一点儿面子不给。”林西赓对她的诚实啼笑皆非。
“……”
“我保证妈以后不会突然上门了。”
“……”
“倚月,听见吗?”
“……”刘倚月没有回答。
林西赓低头去看,靠在他肩头的刘倚月闭着眼睛,鼻息均匀绵长。她累得睡着了。林西赓将刘倚月抱上床,这张大床孤独了半个月后又完整了。
囡囡的伤口结疤,再脱疤,时间已经到了她一周岁的生日。腿上留下了淡淡的印记,复诊时,刘倚月得到的回答是,“照顾得当,疤痕可以淡化,甚至看不出来。”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囡囡的周岁生日宴会很是热闹。赵婉仪、大姑从封庭老家专程赶来。林西赓还邀请了林德明一家,刘倚月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林西赓全当她是默认了。
地板上,放满了各种物品,吃穿用度,金银首饰,一群大人围着囡囡。抓周开始了。
“囡囡,钱。”
“囡囡,花。”
“囡囡,笔。”
“……”
囡囡茫然不知所措,呆呆地望着激动万分的大人,实在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只见他们趴在地上,又叫又喊又拍。囡囡看到前方的林西赓,咧开嘴朝他爬去,抓起父亲面前的算盘递给林西赓。
“哎哟,我们家囡囡以后有出息。”赵婉仪捂住嘴笑道。
一群人纷纷笑起来,就属林西赓笑得最得意。他一把抱起女儿,高高举起来。
“哎哟,你小心点儿,别摔着我的从从。”赵婉仪一脸担忧叫起来。
“奶奶,没事。”林西赓说道。
刘倚月撇下众人,走出包厢去透气。从怀孕到囡囡周岁,现在好像一切都完满似的。可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
转身准备回去,抬眼迎面走来一人,刘倚月惊诧地叫出声。“吴小姐?!”
“倚月姐。”吴茵琪也看见她,笑吟吟地喊道。
“你……”刘倚月指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吃惊不已。眼前的吴茵琪整整胖了一圈,红光满面。
“呵呵……”吴茵琪看见双眼圆瞪的刘倚月,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笑了起来。许久不见,难怪刘倚月吃惊不小。“你的宝宝好吗?听说是个女孩。”吴茵琪问。
刘倚月频频点头,“好,好,她今天周岁了。”她回答。
“真快。”吴茵琪不免感叹。
“嗯,真快。你几个月了。”刘倚月走上前问道。
“快九个月了。”吴茵琪回答。“忘了恭喜你,听说你和西赓哥结婚了。”接着她又说。
“谢谢。”刘倚月回答。
“琪琪,琪琪。”两人的身后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哎,烦死了。”吴茵琪摇头低叹。
刘倚月笑对来人,还有谁呢?贺扬。
“刘倚月!”贺扬看见吴茵琪身边的人,大呼小叫起来。
“是我,需要这么惊讶吗?”刘倚月揶揄。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贺扬连连说道。
“对,好久不见。”看见贺扬,不知怎的,刘倚月心情大好。她没忘记,囡囡的今天,贺扬功不可没。
“你们……”刘倚月犹豫地来回指着面前的两人。
“呵呵,给你正式介绍一下,我老婆!”贺扬搭上吴茵琪的肩,霸道地宣布。
“恭喜。”刘倚月对贺扬伸出手,他终于梦想成真了。
“谢谢。”贺扬摇着刘倚月的手,唇角就要咧到耳朵根。
“倚月。”久久不见刘倚月回来的林西赓找了出来,看见与妻子有说有笑的两人,他愣怔片刻。
“西赓哥。”吴茵琪倒是大大方方地唤道。
“琪琪。”林西赓走到刘倚月的身边,四人面面相觑。
“你好。”贺扬过了一会儿说道。
“你好。”林西赓点点头,用同样平淡的语气回过去。
离开林氏多日,刘倚月不知贺扬是否停止了他的报复,林西赓也从不在她面前提及。现在的情景,又仿佛两人的芥蒂似有似无。
“今天囡囡满周岁,要不过去坐坐吧?”刘倚月提议,严格说起来,贺扬和吴茵琪该是囡囡的叔叔婶婶才对。
“不用了。”
“不方便。”
贺扬和林西赓同时脱口而出。刘倚月顿时满脸窘态。
“是不大方便,倚月姐。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方便,改天吧。”吴茵琪赶紧摸着肚子打圆场。
“好,改天。”刘倚月带着丝丝失望,亲人就在咫尺,却不得见。
“进去吧。囡囡该着急了。”林西赓拽拽刘倚月的衣袖,说道。
四人打了招呼,各自往包厢走去。吴茵琪听见刘倚月的抱怨,“你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他们是囡囡的叔叔婶婶。”
“他们俩很般配。”吴茵琪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远去的两人。
“和你无关了,你现在是我老婆,我儿子的妈。”贺扬酸溜溜地在她耳边提醒。
“切,小气鬼。瞎吃什么飞醋。”吴茵琪斜睨着丈夫,笑嗔。
“不管,别看了,走。”贺扬扳过吴茵琪的脑袋,不死心地问,“你不会还想着那个姓林的吧?”
“贺扬!我警告你,我生气咯!”吴茵琪叫起来。
“呵呵……好,不说了,不说了。”贺扬赶紧赔不是。
两人的声音也渐渐远去,走廊下空荡一片,好像方才的一切未曾发生过。
夜晚,刘倚月窝在林西赓的怀里,脑子里还想着不久前发生的一幕。
“在想什么?”林西赓问。
“你们还没和好吗?”刘倚月反问。
林西赓有一阵儿没说话,刘倚月嘀咕起来。“我发现你双重标准。”
“什么?”
“你自己不接受贺扬,可又要我接受那边。不是双重标准是什么?”刘倚月嘟着嘴说。
“他早就姓贺了,他自己也不承认是我爸的儿子,我们都不能接受对方。和你不同。”林西赓辩解。
“狡辩。”刘倚月对他的解释嗤之。
“不过我该谢谢他。没有他给奶奶通风报信,就不会有囡囡,就不会有我们的现在。”林西赓还是对刘倚月承认了某些事实。
“我都没想到他们俩结婚了,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在封庭的那段日子好像是山中只一日,世上已千年。”刘倚月笑着说。
“听说他们的婚事琪琪家极为反对,也是有了孩子才不得不同意的。”林西赓说道。
“为什么?”
“你想一想,贺扬与我们家的关系。虽说他姓贺,可是他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林西赓提示道。
“是啊!”刘倚月恍然大悟。“如果我是吴茵琪的家人也一定不甘心,转来转去都没逃出你们两兄弟的手心。”她揶揄。
“什么话。”林西赓没好气地回答。
“本来就是。”刘倚月回嘴。
林西赓背过身去,“睡觉。”有些不高兴地嘟哝。刘倚月看着他的背影莞尔,贺扬永远是他心头一个解不开的结。
贺扬与林西赓的战争一直没有停止。他干脆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做为两大投资管理机构领导人,大大方方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林氏。小动作不断,时不时给林西赓找麻烦。两人一来二去像是玩上了赢,一时间让旁人摸不着头脑。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林东阳也看不懂两个儿子到底玩什么把戏。
在林西赓看来,贺扬的存在更像是一面警钟。警钟长鸣,林西赓从来就不敢掉以轻心。这个“弟弟”到底是敌是友,林西赓看不出来,但不得不承认他绝对是个好对手。
刘倚月从电视上看到了林氏的消息,更确切地说是环保电厂的消息。在经过二年的建设之后,环保电厂顺利通过了各部试运转和联合试运转,开始向这座城市输送电力了。
屏幕上,林西赓与各级站在一处,按下开关时刘倚月激动不已。忆起在伦敦的点点滴滴,没日没夜的工作换来眼前的一幕。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刚刚进门的林西赓见到刘倚月头也不回地盯着电视机。
“这个。”刘倚月让开挡住屏幕的身体,林西赓看到主持人正在介绍电厂的情况。
“电视台动作真快,我以为要等几天才能出来。”林西赓也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和刘倚月一起看起来。
“省市领导可都在上面,能不快吗?”刘倚月打趣地说道。
“有成就感吗?”林西赓看到刘倚月眼中的光芒,想起在伦敦时她的话。
“嗯!有。你还记得?”刘倚月惊诧地问。
“我记得很多事,也记得你说的每句话。”林西赓睇凝着她的眼睛回答。
“我以为你都忘了。”刘倚月撇撇唇角,从不期待他会记得这些,对于她至关重要的事情未必对他亦然。
“有时候我很讨厌你的自以为是。”林西赓苦着脸对她说道。
“我这是有自知之明。”刘倚月不客气地顶嘴。
“我也讨厌你的自知之明。”林西赓龇牙咧嘴回敬过去。
“你这么讨厌我可以考虑换个你喜欢的,千万别勉强。”刘倚月皮笑肉不笑堵回去。
“恐怕不行。婚前忘了去做财产公证,想换换不起啊!”林西赓一把将刘倚月拽进怀里,瞄着她的眼睛。刘倚月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扑哧一声乐了起来。
“囡囡睡了?”林西赓状似无意地问道。
“嗯,早睡了。”林西赓状似无意地问道。
“好极了。”林西赓嘀咕着将刘倚月推倒在沙发上,手指灵活而迅速地解开她衣襟上的扣子。
“林西赓,你要干嘛!唔……”
“干嘛?收拾你!”
“你还没洗澡!”
“做完一起洗。”
“……”
囡囡在房间酣然入睡,全然不知客厅里的春光无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