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认出了他,阿栋。
阿栋站在白玉阶梯的另一头,居高临下的问,“什么事?”
不等士兵回禀,朝夕就迫不及待道:“你还记得我吗?郦朝夕!跟你一起从黑山回来的那个……”
阿栋看向她,有些吃惊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朝夕也不拐弯抹角,“我想见皇上。”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恐怕没时间见你。”
“那我就在这里等。”朝夕不死心。
阿栋剑眉一蹙,声音冷冽下来,“皇宫自有皇宫里的规矩,容不得你放肆!”
朝夕也不客气,“我只是想为自己的命运讨个说法,若是惹恼了皇上,该杀该刮,但凭皇上定夺。”
阿栋想了想,转身离去,过了片刻,他又回来,“皇上政务繁忙,你若要等那便等吧。”
朝夕明白这是凌奡天的意思,她万没料到他竟会避而不见!
堂堂的一国之君,竟跟一个弱女子玩手段!
朝夕越想越气,索性在白玉阶梯上坐了下来,不就是等吗?她有的是时间!
阿栋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推门进了正殿。
初春的夜晚依然寒冷,风得大,吹得整个世界呜呜的响,朝夕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窖,刺骨的夜风像利刀一样割在她的肌肤上,她在殿庭前不停的来回的走动着,还不时的搓搓手,揉揉脸。
一个时辰后,阿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白玉阶梯的另一头,“劝你还是回去,或许还有条活路。”
“活路?”朝夕冷笑,“你以为桷园那老恶婆会给我活路吗?你以为一月之后皇上会给我活路吗?横竖都是死,何不让我死得明明白白!”
阿栋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多事了,转身走开,再没理她。
朝夕不知道等了多久,浓重的夜色正一点一点淡去,遥远的天际有黝蓝的光芒渐渐向暮空渗透,天快亮了!回过头,乾宇宫里依旧灯火通明,他,竟批了一夜的奏折?
有送早膳的宫娥呈着托盘由远而近,殿门推开,屋内的烛光倾泻在白玉阶梯上。借着烛光,阿栋一眼就看到了殿庭里的朝夕,瘦小身子在晨风中瑟瑟发抖,他着实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她竟然还在。
阿栋接过宫娥手中的托盘,进屋,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
凌奡天还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奏折,他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但外面那个女人,她单薄却倔强的身影,让他心里有了一丝恻隐。
“皇上,那女子还在殿外等着。”他轻声道。
“什么女子?”
“皇上从黑山带回来的那个。”
凌奡天从奏折中抬起眼来,有些惊讶,“怎么,她还没走吗?”
“看样子,见不到皇上她是不打算走了。”
凌奡天将手中的折子往桌上一扔,他当然知道那女人为什么而来,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能走出桷园,居然还能找到乾宇宫来,他突然想起半夜里桷园的那场大火,眉头一蹙,“让她进来。”
他靠上椅背,瞌上眼,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这些天关于判军的消息从各个州府传来,轻重缓急每一件都必须谨慎处理,他实在有些累了,直到屋里响起脚步声,他方才睁开眼睛。
伫立殿中的女子一袭白衣,神清骨秀,若不是她黑澈的眼眸里,透露出的与她外表完全不想符的凌厉,他真的很难将眼前这个清丽秀气的女子,与那夜在沐华殿扬言要和他打赌的人联系在一起。
看到大殿上方的凌奡天,朝夕心里也是惊讶的,那日沐华殿,因为光线太暗,她看不情他的模样,而此时,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清他的脸,她一直以为传闻中的凌奡天不过是个性情残暴,粗俗鄙陋的莽夫,可眼前的男子美得不可思议,若不是他眉宇间流露出的冷傲和威严,她真不会相信他会是那个以冷血好战闻名于世的暴君。
“桷园的火是你放的?”凌奡天的声音由上至下冷冷的传来。
朝夕回过神,也不行礼,径直问道:“皇上为何言而无信?”
凌奡天眉头一蹙,“此话何解?”
“皇上难道忘记跟朝夕在沐华殿打的赌了?皇上是想反悔了吗?”
“君无戏言,”凌奡天冷声道:“你以为,你凭什么站在这里,趾高气扬的跟朕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