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那皇上为何将朝夕关进桷园?朝夕既不是战俘又不是罪妇,皇上这样安排,用意何在?”
“朕只答应给你一个月时间,至于其他的,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皇上真是太看得起朝夕了!”朝夕气愤道:“没有接触,甚至连面都见不上,就要让皇上爱上朝夕,皇上认为这可能吗?”
阿栋惊讶的抬起头,看了看两人,又将头低了下去。
凌奡天淡然道:“朕说了,这是你的事,你不是很有自信的吗?”
“原来皇上根本就没打算让朝夕活着,那不如现在就赐朝夕一死吧!”
凌奡天挑了挑眉,“离一月之期尚早。”
朝夕冷笑一声,“恐怕再给朝夕十年时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皇上真是聪明,把朝夕困在桷园,即没违背承诺,一月之后又有借口明正言顺的置朝夕于死地,其实皇上用不着大费周张,要杀朝夕还不容易?何况这事又无外人知晓,即便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堂堂大翼国的皇帝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凌奡天脸色倏沉,狭长的眼缝里透射出阴冷的光。
朝夕感觉到那股逼人的寒意,可她一点也不怕,她就是要激怒他。
“朝夕只是不明白皇上到底在害怕什么?难道是害怕爱上朝夕?所以才会用这么阴险卑鄙的手段让朝夕没有任何赢的可能?”
“放肆!”凌奡天勃然大怒。
殿内的宫人都惶恐的跪了下去,只有朝夕一动不动,傲然的直视着凌奡天。
凌奡天咬了咬牙,若是别人早被他千刀万剐了,可不知是对她理亏,还是不服气她的挑衅,他在极怒之后又渐渐让自己平静下来。
“朕不杀你,是因为有言在先,但朕可没容许你这般目无尊卑狂妄自大!阿栋!”
阿栋上前,“在。”
“拖出去杖责二十!”他微昂起尖削的下巴,带着同样挑衅的语气,“你若挺得过,朕就留你在身边。”
朝夕的心在颤抖,但她的神情却是平静,“朝夕命大着呢,皇上可不要反悔。”
凌奡天冷冷的看她,对一个如此瘦弱的女子而言,二十杖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奇怪的是在她眼中他竟然看不到一丝恐惧,相反的还有一丝欣喜的意味,他蹙起眉头,这个女人,他竟有些看不懂她。
朝夕径直走到阿栋面前,“还等什么?走吧。”
阿栋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在他有生的记忆里,还从未见过一个人领罚跟领赏似的。他扭头看向凌奡天,发现他眼中流露出的惊讶不比他少,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厚重的木门沉沉的关上,诺大的书房又恢复了先前的静谧。
凌奡天重新坐了下来,可他的心思却再难回到奏折上,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那女人傲气凌人的样子。
他不懂,一个小小的舞姬,是什么让她有如此的胆量和勇气?这个世上敢跟他打赌,谈判,甚至敢激怒他的绝对找不到第二个,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要一次次容忍她放肆?
也许,是因为她那句话!
竟然以为他会像愚蠢的俗人一样痴心儿女情长?可笑!
也许他留下她,他跟她打赌,他容忍她的挑衅,不过就是想证明这样的错误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上桌上的传国玉玺,他的眼神骤然森冷,“一个月之后,朕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朝夕被抬到一个荒弃的庭院,有位好心的士兵在她面前放了一个馒头,一碗水。
她趴在草席上,但草席根本不能御寒,地底的寒气不断向上浸透,身体的寒冷和疼痛都让她倍受煎熬,她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行刑时她都不曾吭过一声,尽管那种撕裂的疼痛足已要了她的命,可她都咬着牙忍住了,直到现在,身边没有半个人影,她才将心头的酸楚和软弱发泄出来。
她哭得像个孩子,其实她也才十八岁,如果没有战争,如果不是凌奡天,她或许会像其他十八岁的女子一样,每日对镜梳妆,笑语嫣然,在繁花满地的庭院里听公主弹琴,满心欢喜的等待殿下翩翩身影出现在碎金般的阳光里,那时的她姣洁而柔静,不尖利,不仇恨。
是凌奡天,亲手摧毁了这一切,是他,将她推向阴冷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