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人迟疑了片刻,缓缓的将轩窗拉开一条缝隙。
借着窗外的月色,凌玉瑾一眼便认出了朝夕,她刚想惊呼出声,朝夕一把捂住她的嘴。
凌玉瑾眼泪都下来了,她朝朝夕会意的点了点头,朝夕这才放开她。
凌玉瑾又是激动又是疑惑,朝夕明白她此时些刻的心情,可时间紧迫,容不得她们叙谈,她指了指楼下,试着将凌玉瑾从房间里拉出来。
凌玉瑾向楼下一看,连连摇头,朝夕顾不得她胆怯,连拖带拽的将她拉出来。
凌玉瑾向来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站在屋檐上,整个人都在颤抖。
朝夕看着楼下黑洞洞的一片,心里也发怵,只是在凌玉瑾面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出来的,咬了咬牙,她纵身一跳。
楼下虽是田地,但无人耕种,土壤梆硬,朝夕一下跌倒在地,脚踝像是扭了,锥心的痛,她咬着牙,努力的站起来,冲楼上的凌玉瑾招了招手,然后张开手臂,等着接她。
凌玉瑾却怎么也不敢跳,试了几次,又退了回去,朝夕在楼下心急如焚。
凌玉瑾清楚自己的处境,她知道再这样犹疑下去,被人发现不说还会连累朝夕,一番挣扎,她索性闭了眼,纵身一跳。
朝夕扑过去接她,她哪里承受得了凌玉瑾的重量,整个人向后倒去,只听‘嘭’的一声,朝夕跌倒在地,四肢百骸如同碎裂了一般,她躺在地上半天都缓不过劲来。
凌玉瑾却毫发无损,她知道朝夕受了伤,却不知道她伤到了哪里,急得直掉泪。
朝夕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勉强的站起来,拉了凌玉瑾的手,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凌玉瑾扶着她,两人走了没多远,朝夕实在撑不住了,她恐这样下去,谁也跑不掉,她左右张望,见前方不远的田舍旁有一口盛水的大缸,因为久无人住,这口缸里也无蓄水。
朝夕小声对凌玉瑾道:“公主把衣服脱下来。”
“为什么?”凌玉瑾不解。
朝夕没有说话,动手脱自己的衣衫,凌玉瑾见她如此,也把外衫脱了。
朝夕拿了凌玉瑾的衣衫套上,把自己的衣衫往凌玉瑾怀里一塞,“公主快把衣衫穿了,躲进缸里。”
凌玉瑾还在迟疑,朝夕一边推她,一边小声解释,“他们见公主逃了,必然全部出动四处追寻,公主躲在缸里,只待他们走远了才出来,往南走便可入城,入城后不要直接去衙门或州府,恐怕他们会在中途拦截,找个可信的人去报信,但这个人公主一定切记要谨慎选择。”
“那你呢?”
“我就假扮公主,将他们引开,我对他们毫无利用价值,即便被他们捉住了,也不会有什么。”
“不行,”凌玉瑾不同意,“他们若把气撒在你身上,你还有活路吗?”
“我自有计策,你不用担心,”朝夕道:“公主现在最要紧的是保重自己,不要再落入他们手上。”
凌玉瑾想了想,只得含泪答应了。
朝夕捡来一堆枯草盖在缸上,又将周围的脚印扫了扫,然后一步一步向着漆黑的尽头前行。
朝夕走得缓慢,每走一步,五脏六腑都扯得痛,但她没有停下来,她想多走一步,凌玉瑾逃跑的机率就大一分,就这样走了一夜,天空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林荫小路传来阵阵马蹄声,朝夕知道他们来了。
朝夕索性不再走了,站在原地等,马蹄声渐近,有人高声喊道:“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话音刚落,‘呼’的一声鞭响,一条长鞭狠狠打在了朝夕背上,朝夕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原本身负内伤又彻夜行走,再加上这一鞭,朝夕彻底起不来了,她趴在地上,只觉头昏眼花,人声嘈杂。
“公主何必要选择受此罪?”
萧慕彦的声音在朝夕头顶冰冷的响起。
朝夕感觉下颚被用力的抬起来,目光所及,是萧慕彦一脸震惊的表情。
“朝夕!”萧慕彦惊呼道:“怎么会是你?凌玉瑾呢?”
朝夕虚弱的摇了摇头,背上火辣的鞭伤已让原本伤痕累累的她再无力回答任何问题。
“我问你凌玉瑾呢?”萧慕彦咆哮着,他用力摇晃着她,“你把她藏哪里去了?”
朝夕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撑不住,头一歪,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