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流淌下来,浸湿了她头下的棉枕。
她想不如就这样离去,从此天高海阔,再无交集,或许只有这样,她的灵魂才能得到救赎。
她起身,下了床榻,她回头看了凌奡天最后一眼,轻轻拉开了房门。
凌奡天向来警觉,朝夕起身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他一直看着她走出房门,他听到外屋有开门的声音,他疑惑的起了身,朝夕浅白的身影一直朝着幽黯的夜色中走去,越来越远。
直到她的身影隐没在夜色里,凌奡天才反应过来,他赶紧追了上去。
“朝夕!”
朝夕不料凌奡天会醒过来,面色苍白的停住了脚步。
凌奡天大步走到她面前,“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
朝夕咬着嘴唇,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凌奡天看她的表情已经明白了几分,“你想离去?为什么?”
朝夕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莽子大哥已经走了两天了,应该很快就会带兵前来,皇上……”
“朕问你为什么?”凌奡天生气的打断她,他想不到她有什么样的理由。
“据说,据说凡是被皇上宠幸过的女人都活不过第二天。”
凌奡天突然一笑,像是松了口气,“你跟她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几次救朕的性命,朕不是个不知道感恩的人,朕会给你名份。”
“可朝夕,不想要名份。”
凌奡天敛了笑,有些费解的看着她,“你不想要名份?那你想要什么?”
朝夕的目光落在苍茫的远处,“自由。”
凌奡天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自由,”朝夕面无表情,极淡极轻的声音道:“我希望皇上能给我自由!”
“你不打算跟朕回宫?”凌奡天仍不相信的问。
“宫闱深窅,不是朝夕该待的地方。”
凌奡天微眯起狭长的眼,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朝夕,他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她就像变了一个人,“朕许你一世荣华,你不想要?”
“朝夕命薄,无福消受。”
凌奡天的耐心到此时已消磨殆尽,他冷哼,“既然你决意如此,朕也非强人所难之人,朕成全你便是,不过你不用着急趁天黑这么赶,待天亮之后,你自可下山去,朕绝不拦你。”
凌奡天转身离去,朝夕回到堂屋里,怅然若失的等待着天明。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老大娘醒了,颤颤巍巍的忙碌起早饭,朝夕不好干坐着,就帮着她生火淘米。
待一切弄好后,天已大亮。
老大娘去叫了凌奡天出来吃饭,凌奡天犹似没看见朝夕一般,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老大娘见朝夕还傻愣着,走过来将她推到桌旁坐下,但两人都没动筷,朝夕端着碗一声不吭,凌奡天也冷着脸一言不发,就连老大娘这样老眼昏花的人都看出他们之间的异常,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片刻功夫,冲进来二十几个衙役。
莽子在去往理阳县的路上正好碰到他们在山脚下巡逻,他想着衙役也兵呀,就把凌奡天的交待说了,那些衙役却懒怠,一会儿嫌天黑路远,一会儿嫌人手不够,拖拖拉拉的延到现在。
一个领头模样的衙役横眉怒目的扫视了几人一圈,然后看向凌奡天,一番打量后,问了身后的莽子:“是他吗?”
莽子无法,只得点了头。
那衙役右手一挥,喝道:“带走!”
几个衙役拿着行枷上来就要锁人,朝夕惊道:“你们放肆!”
凌奡天淡淡的扫了朝夕一眼,站起身。
他身形高大又气势凌人,几个衙役竟被震住,面面相觑的不敢上前。
领头的衙役见凌奡天即不辩解也不反抗,拿不准他想做什么,不由得握住刀柄,一脸警惕。
凌奡天毫不理会众人,径直往屋外走,他从容不迫步伐稳健,众衙役围上去,又不敢靠太近,一步一趋的跟着,走了好一段,众衙役发现凌奡天根本没有反抗或逃跑的意思,这才放松了些警惕。
那些衙役一路将他们带到理阳县县衙,此时已是暮色四合,理阳县令早已下堂,只有一个师爷在收拾着今日的案卷。
领头的衙役道:“禀师爷,有人密报山中发现可疑之人,我等已经将他捉来,听候大人审讯。”
师爷头也不抬,“大人不在,先关起来拷问了再说。”
凌奡天不由得冷哼,“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