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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起伏 贰

四月的时候皇上要去承德避暑,胤祥的腿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可以杵着拐杖在院子里散散步,不好的时候又是几日十几日不能行动,所以这一次就没再安排他同行。出行之前没几天,胤祯又来了一趟,这一次,是硬生生被雨京堵在了大门口。

本来雨京刚好和琴香在前厅,一转身看见老白正在给胤祯带路进府,她心里一缩,脑海里划过的就是在书房才刚午睡下的胤祥,跟着不由自主就挪开了脚,几步走到胤祯前面。

胤祯本是低着头若有所思不知道想着什么,忽觉身前老白身子一顿,也就抬起头来。看见瞪着眼的雨京朝自己走过来,他也瞬时愣住了。

许久未见,都带着些尴尬。尤其上一回在宫里他拉着她转了半个格格所,责问她的那些话还能回忆的起来,她又对着他当时又哭又喊的,完全失了分寸……老白和琴香知趣地退下,雨京这才开口,脸上几乎不带任何表情,客气问,“他才睡下,不如十四弟择日再来?”

胤祯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边带笑,语气却十分霸气,“那我等他醒了便是。”

“十四弟留步!”见他转身欲走,雨京提高了嗓门,“有什么话非要今天说么?他的腿病未愈,十四弟上一次来还没闹够?”

大概是太久没被人这样和自己讲过话,胤祯的身子一震,他转过头目不转睛盯着她,言语里已经有几分恼意,“十三嫂担心十三哥没错,不过这男人之间要说的正事,女流之辈还是少插嘴比较好。”

这么一说雨京的火气也上来了,她轻轻冷哼了一声,“不愧是二十几年的兄弟情分,到如今十四弟倒是真惦记他。依我看,你这所谓的正事,不外乎就是你的事吧?怎么?十四弟如今宫里风光,也要来我家再风光一回?”顿了顿,雨京伸手做出送客的姿势,“难不成你如今不围着八哥转了,就找不到兄弟聊天了?”

胤祯的脸刹那间变色,眼眸中此时冰冷一片,半响,近乎从牙缝里挤出句话,“你什么都不知道,别装的天下事皆知!”

雨京笑一笑,伸在空中的手臂又抬高了些,“十四弟慢走不送。”

胤祯沉了好一会儿,盯着雨京的眼神从愤怒直凌厉,最终却软和下来,他叹口气,“我只是想来劝他,上回折子里批的,未免是皇阿玛真心所言,我也是为着让他趁着我们去承德的时候再上一次折子。雨……十三嫂多虑了,我自然知道十三哥为人,只为着兄弟一场特来说这几句罢了。”

或许真的是魔障,或许真的是中了邪,他这一辈子,或许也就只有面对她,就只有她,能轻而易举的激怒他,也能轻而易举的让他无法施怒于她。

雨京尴尬地动动嘴唇,把嘴边嘲讽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头别去一边,轻声问,“折子批了什么?”

她这样问,胤祯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又没办法和她对立下去,犹豫了片刻,低声道,“你不必知道。”说完,胤祥他也不见了,转身走了。

雨京浑然不知什么折子的事情,胤祥也从来没提起过。她边走边想,突然想起当初四阿哥来的时候嘱咐她的那几句,让她劝着胤祥给皇上上请安折子,难不成是这事?上一次五台山之行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胤祥突然想通写了折子?是九哥的那份‘厚礼’?

一颗心就这样悬在那里,她想不出答案,更想象不出到底皇上批了什么,让胤祥从宫里回来之后到现在都缓不过来?

越想越觉得不踏实,等再返回书房的时候,胤祥已经醒了,早被老白扶着坐到了门边的躺椅上。听见脚步声才微微张开眼,眼里带笑,“睡前是你,睡醒了你又来了,怎么老是你?清净会儿就这么难?”话说着已经伸出一双大手,顺势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雨京坐到他身边的小凳子上,苦笑着揉他的腿,“现在看不见我若彤也吵,三阿哥就哭,你这边又闹得鸡飞狗跳的,都当我三头六臂呢?”

胤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末了轻轻一笑,把她抱的更紧,“自从府里有了这三头六臂之妖怪,闲杂人等哪还敢骚扰我这世外桃源?”

胤祯来过的事情,老白不会不传的。

雨京撇撇嘴,才要说话,又听见胤祥冷不丁问,“你是不是觉得如果当初真和他走一起了,现在好日子就是你的了?”

雨京一怔,坐直了身子,脸上满是诧异的表情,盯着他的眼神也全是不解。

他倒像没事人似的,说完了这句话就不再言语。

那表情,雨京只觉得似曾相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隔了半响,突然明白过来,这十三爷平日里怪里怪气发脾气的时候,都是这副事不关己的德行。

深知胤祯秉性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能让胤祯知难而退无计可施的人,非她再无二人?这么一想,心里也不是不酸的。

“也不见得。”雨京若无其事地拍拍袍子站起来,“就是因为他如今风光,我倒觉得有些生疏了。”又嬉皮笑脸地转过身,“万一没了我,谁稀罕你啊?哪家的姑娘受得了你这阴阳怪气的性子?”她往回走了两步,更好到他伸手差一点能抓到她的地方,挤眉弄眼摇晃脑袋。

胤祥气结,手指着雨京的脸一个劲儿地点着,“行,太行了,仗着我现在半条腿不跟你计较!”

屋外突然传出若彤的声音,“仗着我半条腿不跟你计较呀!”弘昌跟着学道,“谁稀罕你呀!”

“都给我进来!”胤祥高声一吼,院子里顿时静了,没一会儿两个孩子探头探脑一脸无辜地都走了进来。“哪里学到的规矩?做哥哥的没有哥哥的样子,整日里带着你妹妹疯跑,还有你,疯疯癫癫的不像话,等弟弟妹妹长大了是不是都要跟着你们学的这么闹?让你们背的书写的字都做了没有?”

弘昌小声嘀咕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若彤抢着辩解,“都写好了呀,阿玛要不要过目?姐姐说我写的像飞起来了一样。”这还好赖话不分,自豪的不像话。

胤祥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逐一狠狠训斥了,顺便也告诉他们宫里安排的老师这几天就过来了,说着说着让弘昌背起了论语的章节,小家伙倒是背的头头是道,连若彤也跟着调皮摇晃脑袋。

阳光直直照进屋里,父子三人身上都披了一层暖黄色的光彩。

雨京坐在一边凝视他们,心中又有些感慨,这一刻对她来说像凝固了似的,牢牢刻画在她脑海里。装也罢,硬撑也好,无乱将来怎么起伏,都挡不住全家人一起向往平安日子的努力,模糊不了心中那份暖暖的感觉。

皇上最终给小阿哥娶名为弘暾,雨京拿着那字左看看右看看,心想,龙闹腾是不是就这么不待见胤祥,连取名字都要找这么绕口难念又难听的字?相反的,胤祥却很喜欢这个字,“曦轩霞光,金碧暾暾。是个好字。”

好字不见得就是好名字啊,这么喜欢太阳光,就不能换个好念点的字了?雨京撇嘴,弘暾也好,弘光也罢,做额娘的只希望孩子能健康长大,其余的也就不重要了。

没多久家里又来了几个没怎么见过的太医,随同李太医一起会诊胤祥的腿疾,问了才知道,说是皇上在四阿哥的请安折子上询问了这事,宫里也就抓紧安排了人过来好生照看。

父子之间的隔阂还是一时半会儿消不掉的,皇上会不会在避暑当中突然怀念起紧随身边的小十三?是出于关心,还是补偿,胤祥又买不买他皇阿玛的账,谁又知道呢。反正几个太医商议过后,这一次开的药方倒是起了药效,腿上的脓疮确实见好,日渐火热的天气,胤祥反倒可以在院子里不用拐杖慢慢走起来了。

八月的时候四阿哥刚从勘察河坝那边回来就直奔胤祥这里,之前河坝的事情四阿哥都是和胤祥一起办的,也好有个商量,现在他一个人奔波河坝那边,有时候也会写信过来询问一下胤祥的看法。这一次更是带着一卷卷的图纸而来,两个人兴致勃勃在书房里铺开来研究了一天,隔天又同样。

四阿哥一连来了好几天,每次都是从早膳一过到吃了晚膳天黑了才走,雨京刚开始还怕胤祥的腿受不了这番劳累,但是看到他眼里亮地都要冒出光来,丝毫不绝疲惫反而越发精神起来,她也就不说话了。

有什么比能再次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更喜悦的事儿呢?他沉寂这些年了,也该让他施展拳脚,虽然腿脚还是不太好使,但也控制不住他胸中想要证明自己的渴望,他近乎忘我的一心扑在那些图纸上。况且,雨京站在走廊远远望着书房里一立一坐的两个人高谈阔论,明晃晃的烛光下,她突然觉得有种不太一样的感觉。一向让她觉得冷似冰的四阿哥也有满面笑容的时候,说也奇怪,唯有他,才真的明白胤祥心中所望,在别人给予礼物,劝说,嘱咐的环境下,他带来的却是胤祥真心实意的高兴。

四阿哥有没有想过要……他会不会最终也加入这场纷争之中……他又会不会参与……会不会胜出……胤祥呢……四阿哥能带给胤祥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雨京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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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来的晚了点,不过双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