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共和先锋卢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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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结识龙头大哥(2)

4、仗义追债

卢性正订婚不久,母亲便劝他道:“你早日把媳妇娶进门,成个家,我也放心了。”

卢性正道:“梅香还小,才16岁,我想在县衙门再干段时间,等赚点钱了再结婚成家。”卢性正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母亲见他执意不肯早办婚事,一时也无法,想想家中也是刚办了丧事,太迅速地再办婚事,恐其他乡亲说闲话,加之两家也结了亲家,结婚只是迟早的事,便也不像之前那般催得紧。

却说这年春节临近,陈县令给卢性正安排了一个差事。按照衙门的规矩,凡四时节庆,寒暑岁贡,总少不了要到各路大人处去打点一番,给省城里各衙门的老爷总要照例送上一些地方特产。但如今局面混乱,不管是官家的货物还是民家的财产,多有在半路就被劫去的,因而这送礼一事,还非得要找个文武双全之人前去办理才放得下心。陈县令思前想后,除了卢性正,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帮他分担此事的。

卢性正本来对于这种迎来送往之事并不十分喜欢,但一方面陈县令平日待自己不薄,作为上司,给了命令,不能不服从;另一方面,久在衙门里与各式公文杂务交道久了,也能乘此机会到长沙透透气,想着或许还能给梅香带些什么以示感谢,便也允诺将尽心将此事办好。

平日里,梅香的父亲也总会请卢性正代劳从外处购置一些酒楼的用品,因而在临去长沙之前,卢性正照例来到了梅香家的酒楼,询问一下梅香和熊老板有什么东西需要自己代劳的。熊老板应道,“贵重东西倒没有,只是省城的二舅家,平日对我们家也多有些照顾,这快过年了,也想送些乡里土货走动一下,省得别人说咱们不知道好歹,只是无奈年关里这店内生意也较平日忙了许多,自己实在抽不开身,能否带小女前去省城走上一趟,有着官府的人照应,总归安全些。”

卢性正想都没想便答应了,次日,便带了两个衙役,将官府的货物和熊家的货物装了马车出发。

益阳之地去长沙有七八十公里,一行人赶着马大清早出发,走了三四十公里,方才到益阳与宁乡的交界之地,梅香第一次出远门,在大冬天里走了一上午的路,已是累得有点气喘吁吁了,但她又不好意思主动提歇息的事,一路上只是跟紧了脚步走。卢性正看在眼里,便对另外两位衙役说:“再翻过一座小山,便可望见宁乡城了。我看时间还早,不如在此稍作休息,天黑前也可赶到宁乡城里歇宿,明日再赶去长沙。”

另外两位衙役一路上也是在泥泞中走得十分辛苦,便摆摆手道:“就听卢秀才的,先在此歇息一会儿。”说着,便把货物从马背上卸了下来。

众人正在歇息时,山上小路里突然迎面走来十多个衣衫褴褛的后生。

“唉,这位官人,求你帮我们讨个公道。”为首站出来一个后生,约莫20来岁,一脸憔悴,言语中也有些仓促。

“你们是什么人?”卢性正见着这些人一个个衣衫褴褛,手中又拿着木棍,心里不禁警惕起来。

“我叫陈竟成,是这镇里的制砖工,这些人都是我的同伴。”为首的人答道。

卢性正念着名字道:“有志者事竟成,陈竟成,好名字啊。”

“是呀,看来还是你这官人有学问,你必定读过很多书吧?”

“过奖过奖,不过也就看了几本俗书而已。陈兄带着这么多人在这荒僻之地,不知道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为首的陈竟成长叹了一声道“我本是这浏阳永安人,从小过继给伯父,他教我读了不少书,但屡试不第,也无颜再回家中给伯父添乱,便偷偷跑出来想闯荡一下江湖。没想到出来刚干几个月的活,就被吴癞子骗了。”

“吴癞子,他是什么人?”

陈竟成恨恨道:“是个包工头儿,他脑壳上有癞子,所以常戴着一顶黑皮帽子,这家伙丧尽天良,把我们几十个人的血汗钱都给骗走了。”

其他后生这时也情绪激动,纷纷插言,证实说吴癞子切实是一个骗子。原来,吴癞子打着招制砖工的旗号,先后招来30多个小工,都是来自临近几个县的乡村。谁知,干了一月,大家没能按时领到工钱。吴包头解释,是砖厂老板没有发下来,要等到年底一起结账。这样,一月拖过一月,到年底了,听说砖厂老板给吴包头也结了账,大家满以为终于熬到了头,不料,那吴包头却突然不见人影了。众人顿时像炸了锅一样,闹哄着四处搜寻,却都找他不着。

眼看年关将近,众人都心里发急,辛苦打工一年,到头一分钱没得,连回家路费都拿不出了。过了几日,还没有找见吴癞子,官府也表面应酬,实际上却是一推三五六,有些人只好散伙走了,剩下二十余人却不肯走。

众人一盘散沙也拿不出个主意,只有陈竟成读过书会识字,是个屡考没中举的“钝秀才”。众人便推举了他做当头的,准备一行人自己将吴癞子给找出来,路上正好碰到卢性正一行穿着官府的衣服,陈竟成就此把话说明了。要卢性正帮助去讨这公道。

但卢性正此时却有些犯难,这满车的货物要送到省城,身边又还带着梅香,要帮忙的话,有诸多不便。不帮,看着这么多人流离失所,将近年关也不能回家过个好年,实在又于心不忍。回头便与几位差役商量了一番。

卢性正就答允道:“这事就包在我身上,我带你们去找吴癞子,他若给了你们工钱,此事就算了结,他若不给,那就抓他进衙门。你们看怎样?”

大家都说好,卢性正随即提议分头去找,每三个人一组,找到线索就把他逮住。

众人遂听他的,三人一组,开始到四处去打听寻找。

卢性正让两个衙役和梅香一起就地等候休息,自己和陈竟成以及另一名叫杨真的工友一起,来到这小镇四周开始了寻找,四处打听。果然在镇上打听到吴癞子与本镇一女子有勾搭,估计他会到这里来幽会。于是三人暗里在隐蔽处观察。果然,当日下午,三人瞧见吴癞子真在小镇那头出现了。陈竟成就要冲上去抓,卢性正道:“莫急,这样去抓会惊动他的,我们跟着他,看他往那去,等机会合适再抓。”

三个人遂悄悄尾随,见吴癞子果真走进那女子家的门了,卢性正便吩咐杨真道:“你快去店铺买一根棕绳,准备捆他。”杨真点头而去。

卢性正又对陈竟成道:“我们两个分下工,我从前门叫门,你在后门把守,如果他从后门出来,你就抱住他大声喊叫,我马上到后门来帮忙;他若从前门跑,我扭住他,你就快跑来帮忙。”

陈竟成说:“好,不能让这煮熟的鸭子飞了!”说罢,就堵在了后门边。

接着,卢性正就从前门敲门。开始敲几下,里面没声音。

卢性正再大声敲,里面的女人开口了:“谁呀?”

“是我。”卢性正大声道,“我是你丈夫的朋友,他让我给你带了封信来。你快开门吧!”

那女人听说丈夫带了信来,慢慢就走出来准备开前门。

正在这时,忽听陈竟成在后门大叫:“快来,吴癞子在这儿!”

卢性正紧忙跑到后门,见陈竟成抱住了吴癞子,两人正扭打,于是上前帮忙,将那吴癞子死死地按住了。一会儿,杨真买了棕绳赶来,三人就将吴癞子五花大绑了。

随后赶来的女子看见卢性正不禁大惊:“卢性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还把人给捆了?”

卢性正闻声也是一惊,原来这女子竟是赵云云,不禁惊道:“云云,怎么是你,几年不见,你怎和这吴癞子搞到了一起?”

云云一声长叹,几欲泪泣,将卢性正叫进屋,哭哭啼啼地把自己的经历倾诉了一遍。

原来,这赵云云原本喜爱卢性正,但卢性正最终与熊梅香定了亲,这让她觉得痛不欲生,常常恍恍惚惚。有一次,她到集市买货时,被一老鸨骗去宁乡县城妓院当了妓女。后来,幸有常来这妓院的包工头吴癞子对她热爱之极,竟用重金将赵云云赎出作了包养。所以赵云云就租屋住到了这小镇上。

卢性正听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竟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看着赵云云梨花带雨地哭泣,很想抱着她安慰一下,但身子又像定住了一样始终迈不出那一步。想了想,最后还是把身上所有的银两都拿出来给了赵云云说:“此地并非久留之地,你拿着这些钱,快点离开吧。散心也好,不回来了也好。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重新开始吧!”赵云云点头道声谢,接过钱就匆忙从后门走了。

此时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一时间人声鼎沸,都对着吴癞子指指点点。也有人对卢性正这一行外乡人指指点点,对他们跑来本乡抓人保持着相当的警惕。

见赵云云离开之后,卢性正让陈竟成、杨真看住吴癞子,自己站上门前台阶安抚众人道:“诸位乡邻,这被抓的家伙叫吴癞子,他是小镇上一个砖厂的包头。那砖厂几十个做工的被他骗得干了一年活,到年底结算完,本指望他发工钱的,不料他悄然携款溜走了。我们找了几天,才发觉他躲到了这里,现在我们要押他回去,找他算账,你们说,这在不在理呀?”

“原来是这样。”围观的人纷纷议论开了。

“他是个骗子,那抓得好!”

众人于是散开,由这三人押着吴癞子走出了小镇。

很快,吴癞子被押回到了小镇砖厂的一间工棚内看守。卢性正吩咐,将他绑在木柱上,不准解开绳子,也不给他吃喝,连水都不准喂。大小便由人接在桶内。为防他跑,又由两人一组轮守,每组守三烛香时间再交换。谁值守时走了人,就拿值守者是问。同时还规定,谁都不准审问他,至于怎么处置他,卢性正自有办法。

那吴癞子被绑在屋内,既不能动弹,也不能吃喝,他央求守他的人快点审问,也没有一个人肯理他。如此折磨了一个多小时,吴癞子实在忍受不了,乃对看守杨真说:“我告饶了,你去把姓卢的叫来,我有话说。”

杨真道:“好,你等着。”遂走到另一房中,把吴癞子的话给卢性正作了转告。卢性正才来到看押室,对吴癞子道:“你有什么话说?”

吴癞子道:“我不行了,要出人命了。快给我松绑吧,我要喝水。”

卢性正道:“你把几十号人的血汗钱贪了,让他们无家可归、无年可过,你就没想过是害死了他们么?这会儿让你饿了还不到半天,你就喊死喊活了。看来你也知道这人是要吃饭的啊!给你松绑可以,你好好掂量一下,那工钱你要怎么还给那些工友?”

吴癞子连忙告饶道:“我还,我马上就还,我这就带他们回家去取!”

“那不行,你家离这儿几十里路,万一路上你跑了怎么办?”

“你不让我去取,我有什么办法拿钱?”

“办法你自己想,反正你不能离开这儿。”

吴癞子想了想道:“实在不让我走,那我就只有写信,叫家里人带钱来取。”

“你还是有办法嘛。”卢性正又道,“你别想再耍赖玩诡计,这信怎么写,你自己知道,想活命的,你就放聪明点。”

“是,我一定要家里人把钱送来。”

“好吧,给他松绑,送他点吃喝。”卢性正吩咐道。

两个看守遂解了吴癞子的绳子,让他喝了一缸子水,吃了一碗饭。接着,卢性正又吩咐人拿来笔墨,让吴癞子写信。

吴癞子遂给妻子刘花写道——

刘花吾妻:

我因欠众打工者工钱两千银元,现被质押山中,生命危在旦夕。看在我们夫妻份上,见信即请带两千银元来赎我身。迟则我命难保,切切!

夫字

光绪年月日

信写毕,卢性正又仔细审看了一遍,才放进自己口袋,然后吩咐道:“现在我带几个人去取钱,其余都在家看守。听着,你们依旧把他捆着,可以给他一点吃喝,但决不能让他跑了。我们取到钱了,回头才能放他。”说罢,就带了梅香及杨真、陈竟成等六人,速向吴癞子的老家奔去。

5、结盟山堂

吴癞子的老家在浏阳吴村。卢性正一行疾走几小时,才找到吴村吴癞子家门前。这是一栋有院墙的小院独屋。此时,刘花和两个孩子刚吃完饭。卢性正敲门叫道:“喂,屋里有人吗?”

刘花开门道:“你们找谁?”

“就找你。”

“找我?”

“对,你是吴包头的妻子吧?”

“我是,你们有啥事?”

“你丈夫给你写得有封信,你看了就明白了。”卢性正说罢,从口袋里取出信来,递给了她。

刘花接信一读,脸上立刻变了色道:“我的天,你们扣押了他,叫我取这么多钱,我哪有那么多?”

“没有,那他就回不来了!几十号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你不肯救他,有什么办法。”

“你们莫急,我尽量想办法,这么多现钱,也得让我准备准备啊。”

刘花说罢,就让几个人进屋,然后翻箱倒柜,把家中所有的银钱都搜出来,最后终于凑齐了2000银元,装了整两麻袋。

为了把这些钱运走,卢性正让刘花找来一匹毛驴,把银钱驮在毛驴上,几个人就赶着毛驴,带着刘花一起往来路而回。

一路上,六人身心愉悦,心想虽然耽搁了正事,但帮助这几十号穷苦人家拿回了工钱,也是大好事一桩,办完这事,再交办了差事,便可回家过年,想及此,脚下步伐也不禁轻快起来。

然而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卢性正绝对不会想到这头一次的出公差竟然会如此跌宕起伏,并成为改变他人生命运的重要“劫点”。

一行人走了约一半路程,正盼着天黑前还能赶回小镇时,路旁忽然跳出十多个执刀持枪的汉子,将前后的路堵死了。

“不要动,打劫了!”脸上有条刀疤的为首汉子道:“老子们是剪径的绿林好汉,识相的把东西放下,赶快走人。”

卢性正惊问道:“各位好汉,俗话说得好,劫富不劫贫。毛驴驮的是我们的血汗钱!几十号做工的兄弟等着咱回去发工钱。”接着,便把吴癞子怎么拖欠工友的钱,一行人又是怎么追讨回来的过程声情并茂地说了一遍。

但在那个乱世,期望绿林盗贼讲传统道义无疑只是个概率性事件,很不幸的,卢性正他们被为首的刀疤汉子一口回绝了,“我可不管你什么工不工钱,我这几十号兄弟,也等着养活,痛快点,你们要钱还是要命?”

一个执刀汉子来到毛驴边,摸了摸银元袋,发现真的是两袋银元,更加心急道:“别跟他们磨嘴唇,咱这回算是发财可以过个好年了。”

“走,这毛驴我们要牵走。你们快滚吧!”另一执刀汉子也在一旁附和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