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很好,至少你很诚实,这局你赢了。第二个问题,你都在什么地方做过爱?
我:安全套里。
Sa:这个不算,比如我在海边做过。
我:小区里。
Sa:楼顶。
我:网吧。
Sa:那怎么弄?
我:包厢,雅座。
Sa:男厕所。
我:女厕所。
Sa:飞机上。
我:哇,有高空缺氧的感觉吗?
Sa:头一次有。
我:好几次?
Sa:对,我喜欢这个。
我:但,但不是每次都有机会吧?有时候你一个人飞怎么办?
Sa:临时认识喽,你以为我勾不到男人的吗?
我:好。
Sa:你生气了?
我:没生气,你很诚实,一比一,最后一局,你同时搞过几个人?
Sa:你先说。
我:两个女孩,同时啊。
Sa:怎么会?
我:就是这样,在扬州,我和姚远在酒吧,对面坐两个女孩。他问我选哪个。我观察半天,原来是双胞胎。我让他先挑。
Sa:后来他让给你了?
我:他哪有那么高尚?他提前喝倒了。我们开好房,两间,我和姐姐正接吻,妹妹就来敲门,说无聊。
Sa:你怎么这么恶心?
我:但至少我没有一上飞机就湿。
Sa:我没在飞机上做过。
我:反悔也没用。
Sa:我骗你的,我没在飞机上做过。
我:你耍我?我们说好,诚实是第一位的。
Sa:你同时跟两个女孩还好意思说我?
我:不是同时,都是从一个出来才进另一个。
Sa:你还臭美?你下来!穿衣服!
我:干吗?
Sa:我们去网吧!
Fifthtime:
Sa:我饿了,你听见肚子在咕咕叫吗?
我:是我肚子在叫。
Sa:哦,那我还是饿了。
我:路口有昼夜麦当劳,我们先吃再做,还是先做再吃?
Sa:你去买给我好不好?
我:行吧。
Sa:那我们先做再吃再做,好不好?
我:我要吃两个巨无霸。
sixthtime:
Sa:你干吗要我在上面?
我:sixtimes!
Sa:可你把我的鸡腿堡给吃了。
我:One,two,three,four,five,six。Six!
Sa:我刚才给你妈打电话了,我试试你有没有骗我。
我:早上四点半试这个?
Sa:要是假号码,我又怀孕了怎么办?你妈说她醒了。
我:我知道,是你弄醒的。
Sa:我跟她说我是你未来的儿媳妇。你妈可客气了,对我可好啦。
我:我要是四点半打过去,她得整死我。
Sa:她说你电话关机了。
我:你有事要说。
Sa:我没事。
我:你别晃,我妈有事找我,要不然你绝对不会和我承认你犯错。
Sa:她没事。
我:别动!告诉我,什么事?
Sa:你答应陪我过圣诞,我就告诉你。
我:我答应,一定陪你过。
Sa:她说你姥姥不行了,要你马上回去。
我跟SASA说我必须去机场,你先睡一觉,醒来后逛逛街,北京有很多好玩的,你可以逛故宫,颐和园,等等等等。
“那才两个景点。”她很不情愿。
“我知道,”我穿好衣服,摸摸她的头,说,“我走了。”
在机场路上一封电子客票的信息发入我手机,回航六点半我打电话给SASA致谢,我说我现在欠你四千。
“问题的核心,”她嚷道,“你常说的是这个词吗?”
“是吧。”
“问题的核心是,我记得你的身份证号码。”
“谢谢,我忽然有点感动。”
“那你知道我的吗?”她问。
“你能让我的感动持续十秒钟吗?”
“我发你手机上,你要背下来,我下次考你。”
“我想想,十六个数字,背对几个算及格?”
“你要全背下来,你要知道,即使我以后换手机,换邮箱,换工作,换男友,换老公,这组号码是我一辈子也不会换的。它就是SASA。”
“好,我存下来,慢慢背。”
到机场时不到六点,过了安检我从筐里捡起手机联系我妈妈。我问她姥姥走了没有。
“你就那么希望你姥姥死吗?”
“你跟SASA还真像。”我说。
“那小女孩吗?她对我可客气了,可好啦。”
“可。”
“她还说要我帮她买个花圈。”
“一个月前她就托过我。”
“那么早?”我妈说,“你快回来吧,就等见你一眼了。”
一大早登机的人不多,我有点小难过,却谈不上悲伤。我想起姥姥摆的那些荔枝核。也许她让我多吃些,是要多些荔枝核摆更多她要说的事。旅客陆续就座,我靠窗闭会儿眼睛。我想这次回长春是个分水岭吧,我不会再回北京了,像我告诫出版人同学的,做个本分的东北人,我们就是废物们。
有个女孩在前排问空姐飞行时间是多少。空姐告诉她八点落地。我只看到那女孩的背影,没错,从后面看也是冬日比基尼。我走过去,站她旁边盯着她。
“真讨厌。”SASA把头扭过去。
“你来干吗?”
“我去长春看冰灯。”
“那应该去哈尔滨。”
“长春更靠北,冻得结实。”
“你下去。”我命令道。
“我不下,我已经系好安全带了。”
“你下去。”
“系好安全带就不让下飞机了。”
飞机震了一下,空姐要我回去坐好,已经起飞了。我坐回窗前,看我们离云彩越来越近,进入云层之后空姐推车供餐。
“有鱼丸饭吗?”SASA问
“不好意思,我们只有海南鸡饭和牛楠面。”
“那有鱼丸面吗?”
“海南鸡饭和牛楠面。”
“那有鱼丸吗?”
“没有。”
SASA干脆什么都不要,起身去洗手间,路过这里伸手穿过我左边吃牛楠饭的秃顶男的头发,摸了一下我的脸,继续前行。
我对他笑了笑,请他让我出来。洗手间的门没有锁,SASA正在补妆,她对着镜子看我。
“我是去奔丧,所以我没有办法和你过圣诞了。”
“要做爱吗?”
“我知道我答应你了,但是这是意外,不能让我不孝吧?”
“要做爱吗?”
“一落地你就回杭州好不好,我陪不了你。”
“要做爱吗?”
Seventhtime:
空姐:您好,先生,飞机即将落地,请你们迅速离开洗手间。
Sa:她刚说的是你们?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现在开始,我改名叫一夜七次郎。
Sa:七郎哥,比我幻想的还让人兴奋。
但SASA不听话,一到大厅就大叫雪雪雪往外跑。我站着不动,她又嘟着嘴走回来。我往前走她就跟着我,于是我往售票处走,去排队,她站我后面。
“把卡给我。”
“我不要!”
“十点半有一班,马上回去。”
“我又不会影响你,我就跟着你,一句话也不说,你要是哭不出来,我还能替你哭,我特别会哭。”
“你能不能懂点事?”
她望着我,鼻子一酸,眼泪果真出来了,她哭着说:“我预感不好,我感到我们这一分开,我们就结束了。”
“已经结束了,seventimes之前,爱与文学都结束了,那是最后的仪式。”
她半张着嘴,眼泪滴答滴答地掉,她抽泣了一下。“我想杀了你,我要让我太爷爷杀了你。”
“杀了我吧,我已经不怕死了。”
“你怕的,在华山上你那么怕。是我不怕,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你要真摔下去了,我马上跟你跳下去。”
有两个仪表,一个数字在缓缓增长,一个在缓缓下降。我妈妈说她也分不清楚是测心脏和血压,反正一个长到一百,一个降到零,就代表人死了。我姥姥躺在病床上,吸入一小口,吐出一大口。我问昏迷多久了。
“三天,大夫说应该是今晚或明晚。”我妈按我坐下,“跟你姥姥说说话,她什么都知道,你看那心率在加快。”
姥姥手是冰的,我焐了一会儿,热不起来。我说不出话,一个字也讲不出。
“上月初的时候,”我妈讲,“你姥姥突然给我们打电话,叫我们过来,都过来,你那些姨啊,姨夫啊,表姐表弟全来。来了她也不说话,就让十几个人坐屋里看电视。你姥姥盯着电视,从头看到尾。谁也不敢问。”
“我那天在海南,星期二是吧?”
“你去那儿干啥?”
我握起我姥姥冰手贴我脸上,哭了出来。
“那天十点多就撵我们走,我们出去就核计,这是干啥呢?还是你爸聪明,他说你姥姥知道自己挺不过来年了,叫我们提前过节呢。我们马上回家包饺子,你老姨挨个给朋友打电话,问谁家还有鞭炮。挺好,十二点前全准备好了,那天你姥姥跟我们一起,特别高兴。”
“我应该回来的。”
“早知道当然叫你回来了。谁想到第二天就恶化住院了。”
我奔到走廊,打开窗子透气。我妈让我擦一下,姥爷来了。我坐过去,我妈妈讲了难处,她说按我姥姥性格,有人在肯定不愿意走,要挺到没人的时候自己走,但她们姐妹想最后送她。
“怎么办?”我妈说,“大夫让我们晚上都回去,让妈早走,少点痛苦。”
“别问我,”我姥爷说,“我一个儿子没有,你们几个女儿别什么事都问我。我做一辈子主了,就这一回,你们做把主行不行?”
我妈哭了。
“我跟你妈商量一下吧。”
我们站在玻璃窗外,看他坐姥姥身旁。
“你姥爷也八十了。”
“这么快?他们结婚多少年了?”
“不知道,有六十年了?”她给我一个小葫芦药品,“速效救心丸,你一会儿跟你姥爷回去,他一犯心脏病你马上把药灌嘴里。”
“那你呢?”
“你等我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