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古代高僧传(中国古代名人传奇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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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义净——玄奘之后最著名的唐僧(2)

义净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此后很长时间,义净一直在苦苦思索:怎样来弘扬佛法?用什么来救济群生?他想了许多答案,但都觉得不满意。师父所说的“大志向”究竟是什么呢?没有办法,义净只好去问师父。

师徒两人向来亲密无间,义净对师父是无话不谈的。义净把自己的想法和问题禀告了师父。师父和蔼地问:“净儿,有次你早晨上堂去晚了,还系错了一根纽带,记得吗?”

“徒儿记得。”义净答道。

“究竟为什么去晚了?”师父又问。

“那天晚上和师父说话,听师父讲法显大师。回去后徒儿睡不着,后来睡着又做起梦来,梦见自己也像法显大师一样,去西方佛国求法。梦中快要到佛国的时候,突然云板敲响了。”义净老老实实地向师父道。

“想去西天佛国吗?能去吗?”师父问。

“能!”想了一下,义净又补充道:“法显大师去了,玄奘大师不是也去了么?”

“对,两位大师都去了。可是你知道,有很多人去了却没有回来!西天遥遥万里,路途十分险恶!”

“徒儿不怕,法显大师和玄奘大师能回来,徒儿也能回来!”

“好!”慧智禅师显得很满意:“为师将那部《佛国记》传与你,你须用心拜读,不要辜负为师和你善遇师父的期望!再者,过两年你就要受具足戒了,戒法和功课更不可荒废!”

义净终于明白了师父所说的‘大志向’是什么意思。

光阴荏苒,两年很快过去,到了唐高宗永徽六年(655),义净二十一岁,受了具足戒,成长为一位英气勃勃的青年学僧。

土窟寺住持明德法师已于半年前圆寂,临终前口诵佛号,溘然而化。经全寺僧众推选,并经祖寺神通寺的批准,慧智禅师继任土窟寺住持,成为第五代。义净是慧智禅师的高徒,也常常帮助师父处理一些寺务,减轻师父的负担。

慧智禅师专于律仪,对戒法有极深的造诣。他常对义净说:“我佛门之大法,总而言之,为三学,即戒、定、慧。三学又以戒为本。世尊住世,以世尊为师;世尊离世,则以戒为师。只有学好戒,方能持好戒,方能人定,方能生慧。”

这天讲经,慧智禅师又颇为感慨地说道:“为师自出家至今,已虚度了三十多年光阴。当初也曾许大愿,效法法显大师。法显大师能冒死取回三大部律法,为师曾想精研一番,奈何天生愚钝,至今仍不能得其要旨。律法洋洋数百卷,历代大师多有疏释,为了戒体这个问题,已使为师困惑了数十年而不能解。”

说到这,慧智禅师注视着义净,问:“净儿,戒律是我佛门的根本,是我等安身立命之所在,你懂师父的意思么?”

义净深深地点了点头,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对师父说:“师父放心,徒儿明白了!”

两天后,义净奉师父之命,回祖寺神通寺去拜阅律藏经典。在藏经阁长老的指点下,义净斋戒沐浴七天,每日六时诵经、打坐,涤除身心的尘垢。然后,带领义净登上藏经宝阁。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藏经阁前的婆罗树又绽开了新叶。整整用了一年时间,义净读完了四《律》五《论》,对戒法与律法有了很深的造诣。但他在读律藏的第二部分,即前代律学大德的章疏著述时,却时时感到困惑,因为这些著作都是各大德根据自己的理解所写,观点和论述的角度常有不同。

当阅完神通寺的律藏后,义净决定外出游方参学,负笈请益。慧智禅师对义净的打算非常支持,说:“游方参学,也是我辈分内的事。为师听说邺中日光寺尚有法砺大师的弟子在弘演《四分》。好在离我齐州不远,你们师兄二人可一同前去,路上也好互相照应。”

义净和慧力师兄遵从师命,身负板笈,一路逶迤向邺中行去。这邺城也是一处大都市。穿过市井廛落,两人出了西门。只见护城河边柳丝掩映处,露出一座殿堂的飞檐。走近一看,原来是山门殿,门上正中有“敕建日光寺”几个大字。两人说明了来意,守门的僧人立即将义净与慧力迎请入内。

日光寺自法砺大师下世后,门庭冷落了不少。今天见有齐州的学僧专程前来求教,自然格外高兴。

该寺上座道成法师年约六十,是法砺律师的入室弟子,举止沉稳,面容慈祥,听义净与慧力说明来意后,说:

“先师去世后,本寺由老衲师兄明导律师主持,继续弘扬先师的律学思想。不意去年师兄也撒手西归,方由老衲勉为其任。律学非老衲所长,好在先师和师兄们的著述,本寺都还保存完好,两位可随意阅读。”

在随后的时间里,义净和慧力在一间极为洁净的小房里,拜阅法砺大师的遗作,《四分律疏》、《四分律羯磨疏》等三十余卷,另外还有法砺的弟子明导、昙光等的著作。义净读了不少经本,如《般若》、《涅粲》、《法华》

等等,如今又系统地阅读了律藏典籍,明白了律宗几家争论的焦点所在,也明白要研究这些问题,还须在论藏经典上下功夫。

几个月后,师兄弟两人告别了道成法师,回到历城的土窟寺。

这天,慧智禅师对义净说:“净儿!听你们说去日光寺的经过,这几天为师一直在想,要能解滞去惑,听学毗昙,你们非去长安不可!长安乃我大唐京师,硕学大德云集在那里。况且,长安与戒律之法大有因缘,《四分律》、《十诵律》的译传,都是从长安开始,律宗中道宣大师的根本道场也在长安。”

义净听罢,心头一喜。但一想到师父患病在身,尚未痊愈,心头又是一沉。“师父,徒儿先在这研学论典,去长安的事,等师父病好了再说吧。”

“真是愚痴!绍隆佛法事大,还是为师身体事大?再说,齐州毗昙经典,各寺都藏得很少,即使有,能教授你们的大德也不多,为何要耽误光阴,以小忘大?”

慧智禅师有些着急了。

见此情景,慧力倒拿定了主意。“师父,不如这样,由师弟一人去长安求学,弟子在家服侍师父。”

义净一听,尚未开口,师父说了话:“这样也好,净儿先一个人去吧!先到洛阳,再到长安。古来先贤大德都是只身弘法,孤身犯险。这对你也是个锻炼的机会。我和你师兄为你早晚诵经,祈求佛祖慈悲。你好自为之,莫忘了你的志向!”

师命难违!义净只得含泪叩谢了师父和师兄,收拾行装上路。

三 游学两京请愿皇宫

唐高宗显庆五年(660)。秋高气爽,天高云淡。义净手持锡杖,身背装满经籍和随身资具的板笈,在通向长安的官道上踽踽而行。十天后到达洛阳。

洛阳是新设的东都,与长安并称为东西两京,不但是仅次于长安的全国政治中心,而且佛教事业历来都很发达。义净走近城东的上东门时,发现有许多军兵把守,盘查得十分严。他停住脚步,掏胸前装的身份证明——黄绢度牒。这时,身旁一位青年僧人主动和他搭话。义净一听,问道:“听口音,师兄是山东人?”

“是的,我是莱州人氏,在大觉山大觉寺。”那位僧人说着,从后面帮义净扶起板笈。

原来这位青年僧人法名叫弘袆,是莱州(今山东省掖县)大觉寺的僧人,比义净小两岁,戒龄也短两年。

弘袆这次西来也是游方参学,想去长安。不过他来洛阳已经半年多了,正在洛阳听习弥陀净土法门。尤其使义净高兴的是,这位弘袆的本业是专攻毗昙,是位论师。

义净这次离开齐州来长安的目的之一,就是学习《俱舍论》、《唯识论》等论藏典籍。

都是山东的青年学僧,都是出外求学,骤然相逢,两人很快便成了好朋友,以师兄、师弟相称。弘神来洛阳时,经大觉寺师父的推荐,住在净土寺。该寺在毓财坊,进上东门,向左走过积德坊便是。义净刚到洛阳,还没决定去何处挂单,应弘袆的热情邀请,便欣然应允来到净土寺。

弘袆书论师早来半年,对洛阳的情况已很熟悉。他虽也是客僧,但对义净来说却成了主人。弘神热心地向义净介绍各处名胜,并自告奋勇领义净去几处重要的地方巡礼。

不知不觉,已近年末。这天,一阵猛烈的西北风过后,下起了雪。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弥天漫地,很快路上便积了厚厚一层。义净和弘袆不能外出参学,便呆在屋里阅经。忽然,弘袆论师说:“义净师兄,我想再过几天咱们出发去长安,你觉得如何?”

长安肯定是要去,但义净还没决定何时动身。听弘袆说过几天就走,便有些奇怪。“为什么过几天就走?”

义净问。

“师兄还没有观礼过迎请真身舍利的盛况吧,真身舍利现在就在大内供奉着。愚弟听说将要送往长安供养,然后再由长安送人法门寺真身舍利宝塔中。咱们赶往长安,可以观礼奉送的盛况。”弘袆书答道。

义净在齐州的时候就听说了佛祖真身舍利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舍利究竟是什么样。如今听弘袆说赶往长安可以观礼奉送的盛况,不由得动了心。洛阳虽然也是京城,佛教事业兴旺发达,但比长安还差一些。

两天后的早晨,大雪终于停了,阴云慢慢散去,露出了一轮红日。义净和弘袆辞别了净土寺,双双背着板笈上路。后来在中途又增加了一位同伴,是一位名叫玄瞻的青年僧人。

长安之建都,从西周开始。此后秦、西汉、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以至隋、唐都把这里作为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自汉通西域以来,这里是丝绸之路的起点。至隋唐时代,发展成世界闻名的大都会和东西文化交流的中心。长安城里,寺塔林立,中外大德,尽集于此。

这怎能不使义净激动!

那时,义净最崇拜的玄奘大师正在坊州(今陕西省铜川市)玉华宫译经,义净未能亲聆教诲。但义净却有幸瞻仰了道宣大师的风采。道宣大师俗姓钱,是南朝士人之后,跟随当时的律学宗师智首学习《四分律》,尽得其法要。在终南山潜心著述,发表对《四分律》的研究心得,如《行事钞》、《毗尼义钞》、《随机羯磨疏》等,首先明确判定《四分律》的大乘属性。这些研究成果震动了天下,人们尊其为‘南山宗’。

义净在长安经常去西明寺,一则道宣大师是那里的上座。经常开讲律学;二则那里藏书极为丰富,有御造的《一切经》,即朝廷组织编抄的佛教经典全集,数量最多,也最精确。

那一天,怀素律师代道宣讲律,散席之后,他告诉大家:“家师昨日接到圣旨,今晨已奉召入宫,法门寺佛祖真身舍利,将在七日之后奉送入塔供养。家师奉旨筹划,不能分身,因此讲席暂停。今日圣旨已下,京城臣民不分僧俗,奉送舍利时,俱可随喜供养!”

众人听后,惊喜万分,纷纷高诵佛号,义净与玄瞻更是激动不已。

真身舍利出皇宫的这天,义净和弘袆、玄瞻随着大慈寺的卜车,很早来到朱雀门外,但见一队队的禁军仪仗、卜车、乐队早已排满。朱雀门外的东西和南面已是一片彩色的世界。先从朱雀门出来一队队衣帽鲜亮的内侍和盛装的宫女,然后是数百面五颜六色的臣幡,随风招展。臣幡之后是一辆宝鼎香车,车上一座巨大的香炉里,正在焚烧着旃檀香,青烟袅袅,飘散出一股浓郁的香味。运送真身舍利的宝车上是一座宝帐,帐内的台座上,供奉着一个透明的琉璃宝函,里面正是那枚佛指真身舍利。宝帐的外面,饰满了金银珠玉,熠熠生辉,在太阳光照耀下,不时发出万道耀眼的光芒。朱雀门外东西和南面,不分男女老幼,不分士庶僧侣,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上,口诵佛号,叩头礼拜,声音震动了长安城。

宝车之后,是载着京城大德高僧的卜车。以道宣大师为首,大德们个个身披黄色袈裟,巍然安坐!然后是朝廷的文官武吏、禁军兵仗,京城诸寺的僧人和卜车,以及公私音乐。宝车和仪卫车队出了朱雀门向右拐,沿着皇城的城墙至含光门、顺义门、安福门,圣上和武后派的内侍在安福门城楼上执香迎送。然后宝车又缓慢地向西移动,出了长安城西北的开远门,在数十万人的簇拥之下,向扶风法门寺而去。

看完舍利迎送大典,回到所住的大慈寺,义净久久不能平静。自豪与激动、兴奋与向往,交织在一起,升华为一种神圣的责任感。

然而恰在这时,却又发生了另外一件很大的事情。

朝廷下了圣旨,欲令僧人必须向俗人跪拜!义净是律师,当然知道这道圣旨意味着什么。按照戒律,出家人不得向俗人跪拜,否则便是违戒。

这一天,玄瞻领来了一位陌生的僧人,“这位是安邑坊玄法寺的处一师兄,他的师祖是玄法寺上座。”玄瞻向义净介绍。

那位处一法师说着掏出一份圣旨的抄本。义净接过一看,内容正是想让僧人向俗人跪拜。义净注意到圣旨中“今欲令”如何如何,以及“或恐悖于常情,令有关官员详细讨论后再行奏闻”一段话,便指着道:“圣旨上确有令僧人向俗人跪拜的意思,但尚未最后决定,大家不必慌乱,我想道宣大师决不会漠然视之,咱们请教大师去!”

等到了西明寺山门前,只见从各处来的佛门弟子,已在这里汇成了人流。诸寺长老大德被领到法华院大殿商议对策,一般僧众在天王堂后的偏殿等候。整个西明寺气氛虽然沉重,却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又过了许久,怀素律师从法华院匆匆走到偏殿的台阶上,双手合十朗声说道:“诸位同门、施主,方才各长老大德商议了几件事情,命小僧前来传话。第一,拜俗一事关系到我佛门之兴衰,凡我佛门弟子,望能齐心协力,勿生其它事端;第二,诸位长老大德正在商议书写表文,奏呈皇上,请各寺留一位代表,其余的人请回去等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