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古代高僧传(中国古代名人传奇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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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义净——玄奘之后最著名的唐僧(7)

那位商人却高兴地说道:“请大师恕弟子没有禀告之罪!弟子早就听说王寺留住活菩萨不放,我大唐的活菩萨岂能久居异邦!弟子已令那位沙弥传话给王寺:我等已接活菩萨回大唐供养了!”

原来是这样!义净真是哭笑不得:“还有经像、舍利子,都在王寺!”

“这?……活菩萨不用担心,下次船过来,弟子一定取回。”

因缘早已前定,既来之,则安之。也罢!先回趟广州,若真的有刀兵之乱,自己亲自买纸笔,找书手,然后返回佛逝译经,待形势安定之后再回来,也不失为一条良策。

半个月后,商船抵达广州。

义净求法归来,制旨寺僧众欢喜不尽,奔走相告。

听义净说起请求译经助手共赴佛逝,众人一致推荐了附近峡山寺的贞固律师。此人的年龄、学识、修为,都符合要求,是最佳人选。另外,消息传出后,毛遂自荐的竞蜂拥而至。义净喜不自胜,从中又挑选了两位,一位是道宏,二十多岁;另一位是法朗,也是位年轻的求学僧,仪态端庄,擅长书法。不几天,那位广州商人亲自驾车,送来一车纸和笔、墨、砚等,说如果义净要返回佛逝,仍然由他负责送去。

十月底,北风起,商船扬帆南行,义净带着贞固、道宏、法朗和小沙弥怀业又抵达室利佛逝。

在室利佛逝王寺安顿下来后,义净便率贞固、道宏、法朗和怀业等四人开始了工作。贞固梵文根底很好,对律学也颇有造诣,是义净的得力帮手。道宏和法朗一边学梵文,一边听受抄写经文。小怀业则磨墨展纸,跑前跑后,趁机也学些梵字。

义净一边译传写作,一边也不忘故国情况,时时打探。第二年九月,武后改唐为周,自立为皇帝。又过了一年。武后的大周朝廷派使者来到室利佛逝,重申旧好。

随使团来的还有一位大津法师,也打算巡礼西方佛国。

大津法师告诉义净,虽然改朝换代,但主要是朝廷内部的事,百姓都还安居乐业。另外,女皇对佛法极为看重,对僧人也很尊敬。义净一听,放心了许多。

仲夏时节,大津法师带着义净这几年在佛逝写的《西域求法高僧传》两卷、《南海寄归内法传》四卷,以及已译出的十卷经论,回到长安。

日月倏忽,转瞬间两年过去,法朗已经因病而亡故,义净实在等不下去了。他打听到国内时局已稳定,便下定了决心:结束二十多年漂泊不定的生活,回东土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译传律法!

义净将打算告诉了释迦鸡栗底大师,大师明白义净的心愿,不好阻拦,只是希望将怀业留下来。怀业也愿意留在佛逝,随释迦大师学习经教。义净也就痛快地答应了。

武周长寿三年(694)四月,义净带着贞固、道宏,告别了室利佛逝国王,告别了王寺的释迦佛大师和僧众,带着从印度取回的经、像、舍利,登上了返回故国的商船。

一个月后,船抵广州,义净再次住进了制旨寺。义净求法归来的消息在广州传开后,旧友新识,以及僧俗四众弟子,纷纷前来拜谒。真容圣像供奉在制旨寺大殿正中,香客云集,布施如山。

广州太守奏禀朝廷:又一位玄奘大师回到了国内!

则天皇帝见了奏表,大喜,派使臣星夜兼程赶往广州,宣读诏书:速将义净大师护送至东都洛阳!

证圣元年(695)五月,在朝廷使臣和广州太守的簇拥下,如众星捧月一般,年逾花甲的义净回到了阔别三十多年的东都。

十 译经传法遗言垂训

洛阳城里的老百姓们,听说有大法师来到洛阳,连皇帝都准备亲自出迎,早已将城东门挤得水泄不通。人人擎着香炷,个个口诵佛号,争先恐后,都想一睹大师的风仪。从上东门外开始,数十里之内,早已布满无数军兵,维持秩序。洛阳成百座佛寺,都搭制卜车、帐盖,僧众们手持香花,唱着赞呗,齐齐整整地站立两边。正中是朝廷百官相迎,数百面旗幡迎风飘扬。

义净一行来到了上东门前,突然一切都安静下来,只见正中门下,百官闪向两边,现出了当今的大周女皇。

她头戴旒冕,身披黄袍,雍容华贵,含笑而立。内侍扶义净下了御车。义净定了定神,从容地走向武则天面前,合十致意。则天见状,也口称弟子,躬身施礼。然后,众内侍又扶义净上了御车,当先入了上东门。这时,又旗幡招展,乐声大起。洛阳城内也到处是卜车、牌坊,所过之处,香烟如云,颂佛号声不断。

车流、人流停在了建春门内的佛授记寺,义净及其带回的舍利、佛经、佛像,都被安置在这所皇家寺院内。

随后,敕旨下达:封义净大师“三藏”之号,可立即着手翻译带回的经论,由朝廷提供一切便利。当时有“三藏”之号的僧人全国只有四位,其他三位都是外国的高僧,只有义净是本国人。

就在义净准备翻译带回来的佛经时,这年十月,内侍又奉宣圣旨,请义净三藏移住大福先寺,参预编写大周的《众经目录》,并和于阗高僧实叉难陀等共译《华严经》。这两项工程进行了四年方才完成。

大周久视元年(700)五月五日,东京洛阳大福先寺翻经院内,正在举行一项庄严神圣的仪典。身为大周帝国国立译经场的译主,义净三藏高坐在翻经院大堂的正中,译经场的其他成员,在两侧雁翅般排列。除了一位朝廷官员外,其余都是僧人。

义净面前放着一部新译的经书,叫《人定不定印经》。

只见他在经书上浏览了一下,然后双手合十,抬起头来,向座下两侧巡视了一遍,朗声说道:“各位大德法师!上托佛祖佑护,下有国主相助,仰赖各位不懈努力,《入定不定印经》今天已经圆满译成。南无释迦如来!”

众人在下面也合十应道:“南无释迦如来!”

义净又接着说:“今天,新译《人定不定印经》将进上朝廷,请国主御览后,批准在天下流通。义净敬请各位三思:对所译《入定不定印经》的音义,是不是尚有怀疑的地方?如果有,就请各位明言!”

众人没异议,一一在上面签名。译主义净亲自写好表章,连同新经一起,由监护奉呈给朝廷。则天皇帝观看了表章和新经,凤颜大悦,亲自为新经写了一篇《三藏圣教序》。

义净持戒谨严,淡泊自守,心不旁骛,把全身心的精力都投入到译经传法的事业中。当时的朝廷,武氏当政,李唐的子孙常常地暗中争权夺利,但义净牢记自己的本分与事业,从来不参与俗务。从译出《人定不定印经》之后到第二年的二月,又译出九部经,其中最主要的是《根本说一切有部律摄》二十卷。这是义净发愿译传有部律后,译出的第一部有部的律法,填补了汉译佛经三藏中的空阙。

公元701年三月,奉朝廷之命,译场迁到了长安西明寺。在这里,仍然以译有部律为主,三年间译出九部,其中有部律就有三部共七十卷。另有一部《金光明最胜王经》十卷,也是很重要的大乘经典。

长安四年(704)四月,义净随圣驾来到洛阳。少林寺上座智宝、寺主义奖、都推那大举等三位大师,前来拜谒义净三藏,请义净到少林寺重结戒坛。义净不负众望,按印度释尊所制定的规程,圆满地完成了律仪所规定的程序。

几个月以后,朝廷发生了遽变。原来,皇太子李显,也就是公元684年被武则天废掉的中宗,重新取得了政权,将武则天迁居别宫,恢复国号为唐,恢复唐高宗时代的一切制度。随着武则天时代的结束,二十年来政出洛阳的时代也结束了。一登上帝位,中宗就诏令义净三藏率译场人员,到皇宫内的内道场译经,增加了三位擅长文学的朝官参与译事。译出了《孔雀王经》等四部,中宗亲自写了一篇序文,叫作《大唐龙兴三藏圣教序》,在洛阳城西门颁示天下。

神龙元年(705)十月,中宗下诏将朝廷迁回长安。

义净作为国家的三藏法师,也奉命回到了长安,被安置在大荐福寺。

大荐福寺的故址本来是李显作英王时的王府,唐高宗李治去世后,立为佛寺,叫大献福寺,后改名大荐福寺,并且由武则天亲自用飞白体题写寺名。建寺二十多年后,又在开化坊南边的安仁坊,为寺院建了一座佛塔,因为比玄奘时代大慈恩寺的大雁塔略小,就称为小雁塔。

大荐福寺的译场是复周为唐后的第一个国立译场,译主依然是义净三藏,但增加了其他许多人:僧人中有吐火罗人、中印度人、新罗人,另外加上八位大唐的翻经大德。居士有东印度居士、中印度居士,另外还有迦湿弥罗国的太子。总共约有二十位精通义理、熟悉梵文和汉文的饱学之士,分别来自七个国家和地区,都是名重一时的人选。还有许多朝廷大员参加,担任“次文润色”

和“监护”之职。这些人中,有修文馆大学士、兵部尚书、中书侍郎、吏部侍郎、中书舍人等等,大多都是三品左右的朝官。担任译场监译的,竟是韦巨源和苏环这两位当朝宰相。可见朝廷对此译经是何等的重视。

义净珍惜寸阴,全身心地投入到译经大业中去。

神龙三年(707),中宗请义净到皇宫坐夏三个月。

在这期间,中宗请义净翻译有关药师佛的《药师琉璃光七佛本愿功德经》,义净就将译场暂时搬到皇宫的佛光殿,唐中宗亲自担任义净的助手,作汉文记录的工作。

义净的翻译进行得很顺利。到了景龙四年(710)四月十五日,第一批共十部八十五卷新译经典译成,得到朝廷批准,在全国流通。一年后,又译成了第二批共十二部、二十一卷。

第二年,也就是唐睿宗的太极元年(712),义净弟子崇勖画了一幅义净的像,进奉给朝廷。睿宗皇帝看到义净像后,联想到义净的卓越功绩,当即写了四首《赞诗》,对义净三藏作了十分中肯的评价。诗中说,义净的功绩比起佛图澄大师、鸠摩罗什大师这两位前贤,不但毫不逊色,而且还超过了他们!为什么呢?因为那两位大师虽功在华夏,却都是外国人,而义净三藏则是我们本民族的英杰,是我们东土大唐的骄傲。

年近八旬的义净三藏终于累倒了!朝廷官员、内侍和太医,川流不息地赶往大荐福寺探望、诊视,各种良药不断送来。大荐福寺的僧众和义净的弟子们,轮流看护服侍,衣不解带,席不暇暖。

但是,最着急的还是义净自己。叶落归根,义净晚年,时时浮起一个想法:把齐州土窟寺作为自己最后的归宿。然而,义净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译经上面。回国十八年来,义净除自己写了五部著作外,共翻译出了一百零二部经典,最短的一部有一卷,最长的一部有五十卷。这些译经中,已有六十多部被敕令编入佛经三藏目录,在天下流通;其余四十多部正在修改润色。另外,手头正在翻译的还有几部……义净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佛教事业。他是大唐帝国的三藏法师,是东土佛门的龙象!

根据义净的病情,朝廷决定停止义净的工作。但义净仍在勉力支撑着修改已译好的经文,直到有一天,竟一连晕厥过去好几次。

到了这个时候,义净心里明白,自己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于是,他向朝廷提出了希望回归齐州土窟寺的最后愿望。朝廷立即派有关官员准备义净东归事宜。又派内侍火速赶赴大荐福寺,询问义净三藏准备什么时候动身,朝廷好准备为三藏送行的仪典。

然而,义净的病情急遽恶化,连最后一点气力也在迅速消失。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律师的责任又使他关心起死后东土的律法研习和传承的大业。他用最后一口气写成了遗书:

学戒律者,要从微细之处做起;学经论者,首先要辨别正邪。戒定慧三学,都应好好研习,如果只精通一门,不能叫做尽善尽美。我死之后,如果成为土石,就化作你们的屋宅;如果变为树木,就覆盖荫护你们;如果作神作鬼,就资益你们的精气;如果变为花和药就加倍增添你们的灵寿;如果成为天、成为人,就丰美你们的饮食;如果得道得果,就以神威令你们安乐!……我对齐州的妹妹和其他亲眷,从来没有忘记过。愿佛主保佑他们吉祥、平安。

遗书写完后,义净如释重负,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再也没有醒转过来。这时是先天二年(713)正月十七日夜三更。

巨星殒落寒风啸,天人同悲举世哀!朝廷下令,于二月七日在长安延兴门东的陈张村阁院,安葬义净三藏法师,一切丧葬费用,由朝廷承担。

二月六日,从皇宫向大荐福寺,缓缓驰出一列车队,有绢、花、幡等做成了香花盘二十八车,大小香花树十八车,高幛四车,钱财四车,百尺高幡四面,夹侍幡八十面,四十九尺幅二十面,夹侍幅二百四十面,道场幅一百面,杂色大小幡一百面,绢四百匹,佛像一尊……从早到晚,车队整整行驰了一天!

二月七日,长安僧侣四众陈布着各种仪仗香花,为尊敬的义净三藏送葬。为了表示殊荣,朝廷特遣中使阿问,供给朝廷御用音声一部、御用仪仗八十人。

五月十五日,义净三藏的灵塔建成。银青光禄大夫兼秘书少监卢璨奉旨撰写了塔铭,题为《大唐龙兴翻经三藏义净法师之塔铭并序》,树碑于塔侧。

二百七十年后,北宋太平兴国七年(982),赞宁法师奉旨编纂《大宋高僧传》,收入自唐高宗以来的五百多位高僧。其中赫然入目的第一位传主,就是义净大师!

书中是这样评价义净的:“东方的僧人远赴西土,要学尽梵书,解尽佛意,才可称作善传译者。南朝宋齐以后,虽然也有不少去西方求法又回转东土的人,但如果论起入境观风,能得其精髓的,则只有玄奘大师和义净大师两位……”

义净大师永远彪炳于史册!永远活在国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