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什么弟弟和妹妹!”李雅奈咬牙,美丽的脸庞散发出奇异的光芒,“他不需要会拖他后腿的弟弟妹妹,他不需要会和他争夺许家财产的弟弟和妹妹!他只需要我就够了,我会在他的身边帮助他一步步走向成功,一步步叱咤风云!”
什么亲人,什么亲情,全都见鬼去吧!
都是一些无谓的人找的无谓的借口,什么亲情,从她那些见钱眼开势利的亲戚身上就可以看出来了,不过是一些打着亲人的旗帜的吸血鬼!
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阻碍年锦的成功,绝对!
许年恩慢慢地走下台阶。
室外的温度有些低。
他只穿了单薄的白色棉T,寒风毫不留情地席卷了他柔弱的身子,鼓起白色的棉T,显得他更加瘦弱。他走到李雅奈面前,微微低头看住她美丽的眸子。
和姐姐的眼眸那么不同的眸子。
漂亮的,却深不见底,好像有一个很深很深的漩涡。
“什么叫做,拖他后腿的,和他争夺财产的……”他眼睛微微眯起,透出危险的光。
李雅奈有些害怕,却依然直面他的目光。这是与往日完全不同的许年恩,目光不再清澈,表情不再纯白,美丽的脸庞上的寒气比这天气还要冷,让她的心忍不住颤抖。
“你不知道吗?尹老太爷打算将来把银日全部交给你,而年锦一丁点都得不到!这不公平,现在为了银日每日操劳的人是年锦而不是你!为了银日孤单一人被送到英国去的人是年锦而不是你!”
许年恩的眼神微暗,有一丝迷惑。
“是误会吧,爷爷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我根本不懂公司的事务,怎么可能……”爷爷那么精明,怎么可能会拿银日来开玩笑!
李雅奈脸上有了一丝嘲笑的恨意。
“是啊,你什么都不会,你只会懂不懂就昏倒,动不动就生病,只不过有一把好嗓音罢了,你有什么资格掌管银日!”
她腾地转身,跑回自己房间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文件袋。
她扔在许年恩面前,冷笑道:“你自己打开看看吧,就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爷爷作出这样昏庸的决定了!”
许年恩的目光滞了一瞬间。
然后慢慢地顿下身子去。
他捡起文件袋,手指忍不住有一丝的颤抖。
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秘密,什么让爷爷会执意要把银日交给什么都不懂的他的秘密?他发现自己的心也跟着手指颤抖起来。
为什么会有这么沉重的感觉,好像这文件袋里装的是很沉重的过去。
这样莫名其妙的沉重感让他不敢打开文件袋。
李雅奈看在眼里,冷笑道:“不敢看吗?将来要执掌银日的人就只有这点胆量吗?不敢看的话,让我来告诉你吧。”
“25年前,就是年锦刚刚出生的时候,银日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几近倒闭。而你的爷爷把这一切都归结到年锦身上,认为是年锦是许家的克星,是年锦给银日带来了危机,一直对你母亲和年锦冷言冷语。在怀着你的时候,你母亲终于无法再在这里家里呆下去,带着两个孩子和未出世的你离开,躲到乡下去。”
许年恩的脊背慢慢停止,手指在文件袋上凝滞。
“真是好可笑,愚昧的迷信!就因为这样愚昧的思想,许老太爷要把银日交给一个完全不懂得公司事务的人,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眼眸中是冰凉的恨意和决然。
许年恩站起身子来,好似漫不经心地看住她。嘴角有一丝轻柔的笑意,那样温柔。
“所以你希望我永远都不会好起来,最好是死去。是不是?”好像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许年恩表情纯洁得像个孩子。
李雅奈看着他。
然后笑容妖娆得像是黑夜里的妖精。
她捋一捋优雅的栗色卷发:“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你马上死去。”
许年恩绽放一个笑容。
灿烂得像是天上的晴空。
“怎么办呢,我并不想死呢。”他狡黠一笑,“而且如果哥哥知道了你背着她做的这些事情的话,恐怕你永远没有看着我死去的机会了。”
哥哥,你会选择我的吧?
在雅奈姐姐和我还有姐姐之间,你一定会选择我们的,是不是?
李雅奈站直,高挑的身材在寒风中想一朵迎风盛开的紫色郁金香。她唇边笑意淡薄,眼眸中有一丝无奈:“我知道。”年锦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恨她。
她知道。
许年恩看定她。
“不遗憾吗?不后悔吗?不会舍不得离开哥哥吗?”
“舍不得,又如何。我知道年锦,如果让他知道我做的这些事情,他一辈子都会恨我。”她笑着,“或者,我应该现在就杀了你?”
她垂下眼帘去:“如果我还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你。可惜这里是许家,就算我能杀了你,也逃脱不了这个罪名,只会让他更恨我。”
许年恩一步一步走近她。
阳光在他的身后,散发着柔柔的光芒。
湛蓝的天空,白色的云朵。
他的面容美好得像是盛开的梨花一般,那么的干净透明。
“那么……”他吐气如兰,“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李雅奈看着许年恩绝美的面容怔住。
他比年锦要要美丽得多。
对,是美丽。
对于一个男子来说,若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面容,只能说美丽而不是英俊。十七岁的少年,眉眼还没有完全长开,已经美得不似凡人。假以岁月的雕琢,将来的许年恩必然是如妖姬一般的人物。
就是同样有着美丽容颜的她,也忍不住为许年恩的美丽惊叹。
此刻,这张美丽的脸上是她无法琢磨的诡异。
“什么交易?”在他的身影下,她发现自己有一些呼吸困难。这个小小少年周围的强大气场,连在商场上见过无数手段老辣的商人政客的她也有一丝害怕。
许年恩笑,漫不经心地。
“如果许年惜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季小攸,那么,哥哥好像也没有什么责怪你的理由了吧?”
美丽的眼睛里是深深的疑惑,她一时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瞳孔猛地收紧,唇边的笑意敛去。他的表情冰冷得像是周身流动的空气,眸子里有骇人的光芒:“许年惜已经死了,季小攸只是季小攸。帮我保守这个秘密,那么我能答应你——将来等我继承了银日,我会全数交给哥哥。而你,也能够如愿留在他的身边。”
李雅奈惊慌地瞪大眼。
她听到自己呼吸停止的声音,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为……为什么?”喉咙一片干哑,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为什么要——
难道——
她震惊了。
如果真如她所想的的话,那么许年恩,她一直以为弱小得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幼猫的许年恩——其实是一直隐藏着锋利爪牙的虎!
许年恩淡淡一笑。
“为什么,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你所有做的,就是感谢我能给你一个留在哥哥身边的机会,然后,让那些不该让人知道的秘密,永远烂在你的肚子里。”
半圆形的阳台上是一片寂静,长久的寂静,好像一切都凝滞不动一般的寂静。只有呼呼的风声,只有索索的树叶交错声,只有偶尔掠过晴空的鸟儿的鸣叫声。
李雅奈眸子里光芒暗沉。
她深深地看着许年恩。
她的心底是前所未有的惶恐,在一片灿烂的阳光中,那个少年纯白得好像在光芒中出声的圣洁天使,身后有小小的白色翅膀。然而一眨眼,小小的天使仿佛一瞬间长大,白色的翅膀赫然展开,却是墨色如黑夜。
小小的天使变作了可怕的恶魔。
她用力地眨眨眼,才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然而身上的颤栗还没有消失。
她沉重地点点头。
忽然有一种和魔鬼签订契约的奇怪感觉。
许年恩露出满意的笑。
僵硬的脸部线条一下子温柔起来,眼底骇人的光芒也渐渐褪去,清澈一如往昔。唇边的笑意,那么清澈无害,让人一下子就忍不住涌上怜惜之心。
“那么,现在告诉我,她在哪里?”
打包好需要带走的行李,居然只有一个不大的行李箱。
小攸深深地望一眼留下的杂乱的东西。
这些,都是她的过去。
在景安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印记。没一件东西,都是当年年幼的她和父亲牵着手去买的,承载着父亲对她的爱。
想起父亲,心里又是一阵一阵的痛。如今已经分不清楚是因为父亲的死去而痛,而是因为是尹树杀了父亲才痛,她只知道,心脏的那个位置,痛的那么厉害。
和当年,看着河对岸被泥石流压塌的房子一样的痛,和明知道哥哥和小和在那写污浊的泥土里面,却找不到他们的痛。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将屋子锁上。
好在尹树的母亲还答应留着这间房子给她放置这些带不走的家具,如果要把这些东西都丢掉的话,她一定会更伤心。
目光黯然。
她转身。
然后就看到那个面容纯白的少年,带着再美好不过的微笑,眼神清澈地看着她。
今天的阳光很好。
空气里有午后的暖意。
寒冷的北风也被温暖的阳光烘得暖融融的。
小攸张开双臂,面对着静静流动的云江深深呼吸,微暖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她微微扬着头,闭着双眼。阳光在她脸上洒下一层淡淡的金色绒光,乌黑的睫毛微颤。
许年恩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心底涌过慢慢的暖意。
原来,这就是姐姐……
原来,姐姐长大以后就是这个样子的,这样的眉,这样的眼,这么好看。
嘴角忍不住浮起甜蜜的笑。
小攸侧过脸来瞅着她,乌黑的眸子里笑意盈盈。
“怎么了?”
为什么年恩要这样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许年恩笑着摇摇头。
黑白分明的眼珠迷人,深深地凝视着她,生怕错漏了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忽然心里就有说不清楚的怜惜。小攸伸过手去,习惯地想要揉一揉许年恩乌黑柔软的发。然而——
这一次男孩却敏捷地躲开了。
同时眼底的光芒暗沉,唇边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滞。
可是,她要离开了……
一想到这里,他心底猛然抽紧。
云江水静静地流淌着。宽阔的水面反射出耀眼的阳光,想是碎裂了一地的水晶。有白色的水鸟在江面上一掠而过,惊奇阵阵涟漪。
小攸慢慢地在前头走着。
“以后我们可能要好久好久都不能见面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哦!”她知道身后的年恩看不到她的表情,然而还是用力撑开明媚的笑容,“身子这么弱的话,怎么能唱出好听的歌呢?等着听你唱歌的歌迷那么多那么多呢!”
她一直有在关心许年恩,也有去许年恩歌迷会的论坛,那些许年恩的忠实粉丝的留言,每一句都让她心底温暖。
好像她们祝福的是自己一般。
然后忍不住就想起了那个眉目温和的男子,和哥哥长得那么相像的男子。心情一点点沉重起来,她慢慢地踱着。
“要乖乖地听哥哥的话哦,真的很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好哥哥呢……”
她忽然怔住不能说话了。
因为——
许年恩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清新气息,像是雨后的青草地。他的怀抱有微微的暖意,从她背后一直传达到心里。他把下巴轻轻地支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微弱的呼吸在她耳畔轻柔地吹着。
宽阔的江滨路。
人影稀疏,只有时不时飞掠过的车辆。
阳光清浅的下午。
她背对着他,所以看不到他唇边樱花般美丽的笑容。
“不要走。”他在她耳畔轻若无闻地,好像在哀求一般。
小攸的脑子里是一阵空白。
许年恩将她抱得更紧,小攸从不知道许年恩这样瘦弱的身子里居然能蕴藏着这么巨大的力气,他那么紧地把她抱住,她几乎要被揉碎了。
“不要走……留下来。”他低声哀求着。
喉咙好像被火燎伤了一半干涸,她艰难地开口:“可是,年恩……”
“我喜欢你,你不要走!”一颗清莹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留下来,滴在小攸浅紫色的外套上,漾开成一个小点。
小攸的手指有一丝的颤抖。
心脏里有针刺般的疼痛漫延,一丝一丝地渗入骨髓。痛疼带起她眼中的雾气。她能感受到身后的许年恩微微颤抖的身子,能感受到他凌乱的呼吸。
她的心好疼。
好像要转过去将他紧紧抱住。
然而,她深深地呼吸。
转身从他怀里挣脱,对上他雾气缭绕的眼眸的那一刹那,又慌忙挪开目光。
“年恩,不要这样子……”她无力地。
“我喜欢你。”他再一次重申,脸上是郑重的倔强,“我喜欢你,没有任何人能改变。我会保护你,即使哥哥不答应,我也要你在我的身边。”
你要在我的身边,你只能在我的身边!
“可是,我只是把你当作弟弟。”她伸出手去,想要去抚摸他惨白的面容,想要拂去他眼里绝望悲怆的暗光。
然后男孩坚决地退后几步,苍白的面容如盛开的白玫瑰。
“不!”
他眼底有一掠而过的惶恐,和深深的受伤。然而只是一瞬间,他有恢复了清澈的眸子,固执地:“我不是你的弟弟,我喜欢你!”
我不是你弟弟,你的弟弟八年前就死去了;你不是我的姐姐,我的姐姐八年前就死去了!你只是我爱的人,你只是季小攸!
心底涌起难以言说的恐惧,他再一次紧紧地抱住她,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般,他紧紧地把她抱住。
小攸吃痛地皱眉。
但是她知道,她必须离开。
“可是我并不喜欢你。”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冷漠一些,“年恩,你还是个孩子,这只是你的错觉罢了,你在潜意识里,或许是把我当作你死去的姐姐了……”
“我没有!”他拼命地忍住要留下来的眼泪,“我没有把你当作我的姐姐!”他紧紧的抱住她,那么用力,几乎要把她捏碎。
震惊于许年恩这样激烈的反应,小攸一时会不过神来。她吃力地抬起头,从下往上去看许年恩的脸——
然而,一滴冰冷的泪水直直地坠进她的眼眸。
她再一次怔住。
他哭了。
阳光在那一刻忽然那么刺眼。
过往的车辆,来来往往,若是有人在这样的午后有兴致欣赏路边的风景的话,他们一定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黑色外套的男子,紧紧地抱住穿着水蓝色裙子的女孩子。他闭着眼,完美的脸部弧度在与身侧那么湛蓝的一片晴空契合得天衣无缝。女孩子努力地仰着脸,双颊是盛开的红玫瑰的颜色,诧异地盯住男子的面容。
他们的身子瘦弱,在午后的温暖的阳光和初冬微寒的风中,好像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绒光,他们的表情那么清澈微薄,好像随时会化作风中的泡沫消失不见。
“不要离开……”许年恩低低地哭喊着,“不要离开我……”
你已经放开我一次,这一次绝对不允许你离开我!他把小攸抱得那么紧,指骨因为寒冷已经隐隐发白。
小攸沉默着。
她惶恐地发现自己的心里居然浮起了一丝留下来的念头,看到许年恩这样子,她的心翻绞着疼痛——可是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她爱的人——
她爱的人……
只是尹树而已啊!
即使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他,即使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但是她却清楚地知道,她的心已经无法受自己的控制,已经无法强迫自己不去爱他。
所以,她不应该对许年恩有这样奇怪的感情才是啊!
“不要离开……”声音里是无以复加的悲伤和哀求,让任何人都无法狠心拒绝。他用力地抱住她,脊背挺得笔直。然而身体里的力气却一丝丝地流失,他需要强大的意志才能站住。
他必须站着。
他必须强大,这样才可以保护她,才可以把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以爱人的名义。
脑子渐渐模糊,然而他要努力地睁开眼睛。
小攸在他的怀里,因而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倔强固执得好像一尊永恒不变的石像,纵使历经风雨的洗礼,依然矗立着守护自己的想要守护的人的石像一般。
然后许年恩的手机响起来。
他固执地不去理会。
小攸却恍然回过神来:“年恩,你有电话。”
“我不接。”他孩子气地。
他不要接,他不要松开手。
小攸苦笑着叹息。
毕竟还是个孩子,再怎么假装强大,说话的语气却还是这样孩子气十足。
“你接吧。我不会跑的。”
许年恩的身子微愣。
然而手机一直不停地响着,唱出悦耳的歌曲。
终于接起电话。
“唔……哦,我知道了。”
他挂掉电话,目光投向小攸:“是经纪公司打来的,告诉我和宝伦公司谈的那个广告代言的事情已经谈妥了,要我马上动身去海南拍摄广告。”
“那你快回去吧。”小攸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目光坚定。
“我不去,我要在这里看着你。”反正他本来就不喜欢拍什么广告,他只喜欢唱歌,只喜欢唱给姐姐听——而且现在已经连当歌手的必要都没有了呢。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好好地守护她。
小攸斜斜地瞅着他。
目光宁静好像黑夜里静静盛开的夜来香。
她思考了好久好久。
直到许年恩的心里有了一丝慌乱,才说:“我不走。我在景安等着你回来。”
眸子在听到这一句话的那一瞬间忽然明亮起来,许年恩惊喜地:“真的?不骗我吗?”忍不住嘴角上扬,好像吃了蜂蜜一般的甜美。
小攸静静地看着他。
“真的,不骗你。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从海南回来。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如果要让你哥哥同意我留在你身边,必须让他知道我不会拖累你,这样他才会答应。”
“不是吗?”
她的目光沉静如水,微微跳跃着细碎的光芒,一如年幼的时候,她还是他的姐姐的时候,看着他的时候的那种眼神,带着无法掩藏的宠溺,和无比清澈的透明。
所以他不再怀疑。
唇边绽放开明亮的笑容,好像小时候耍了什么小心计又得逞了一般。
他知道的,只要他的恳求,姐姐从来都无法拒绝。
现在也还是一样。
因为,她是那么爱他。
现在,他要还给她所有的爱。
江水依然是平静地流淌着。对岸的江心小岛上,有成丛的芦苇,白色的绒花在冷风中摇曳着,温柔得好像她握在他手心的手。
他笑着,声音轻快明亮。
“将来,我把小岛买下来,我们盖一间江心别墅,好吗?”他侧过头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她也侧过头,朝着他重重地点头。
然后眼角余光看到飞驰而来的香槟色房车,心里忽然莫名地紧张起来。她瞅了一眼许年恩完美的侧脸,他的唇边是掩饰不住的笑容,一脸天真无邪。
对不起,年恩。
她在心里默默地。
香槟色房车在他们身后停下,两鬓苍白的肖管家从车上下来,匆匆跑到许年恩身边,将手里的大衣披到他身上,同时心疼地:“少爷,您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就出来了!”
许年恩调皮地吐吐舌头,转身面对着小攸。
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小攸微怔,然后忽然醒悟过来,哭笑不得地伸手去帮他扣上大衣的扣子。
肖管家微微愣住。
他从未看到过少爷脸上这样明亮的笑容,纵使是在媒体的镜头前,他不得不装出来的笑容,也从没有这样明亮。
清澈得不带任何杂质,散发出来的是幸福的味道,而不是过去那样无法泯灭的悲伤,好像千年万年都无法抹去的悲伤。或许这个女孩子,真的是能治愈少爷心里的伤的那个人?
“那么我先去了!”他笑容美好得让小攸一阵恍惚。
虽然去海南拍个广告只要两天的时间,但是却还是舍不得啊……如果能带着她一起去就好了。
但是,她肯定不会答应的吧!
小攸笑着冲他摆摆手,面容恬静。
许年恩不放心地:“你哪儿都不能去,要在这里等着我……”紧张地,带了些许孩子气的撒娇。
她微笑着点头。
他坐进车子里,依然不放心地:“要等我……”嘴唇微抿,他紧张得好像是等待考试成绩的孩子。
她的声音轻柔:“一定……”
香槟色房车缓缓开动。
他把脸贴在玻璃上,目光留恋。
小攸独自站在寒风中。
风吹乱她栗色的发丝,和水蓝色的裙子。
白色的帆布鞋在阳光下被熏的微红。
她冲他轻轻摆手,看着香槟色房车越行越远,渐渐地在苍茫的路的那一头化作一个不分明的小黑点,消失在金色的阳光中。
这样的午后。
这样宁静的风。
时光翻转,一幕幕在眼前掠过如无声的黑白电影。笑容一点点在脸上敛去,好像热闹喧哗过后终归于死寂。她面容苍白,心底无尽的酸楚泛红了眼眶。
对不起,年恩……
我只能选择欺骗你。
她颓然转身,在冷风中慢慢地朝着家里走去。
午后温暖的阳光。
微醺。
下午四点三十分。
这样的冬季。
时光停住在南方四季不甚分明的十二月,枝头依然有绿色的叶子窸窸窣窣,站苦涩的枝桠上静静颤动,一寸一寸,仿佛要看透人世的今生,一直到渺茫的来世。
天空是湛蓝的,云淡风轻。
白色的飞机张着巨大的机翼,像一直巨大的白鸟,在景安的上空掠过,在湛蓝色的天空中留下一道白的痕迹,像是追寻着岁月的痕迹。
小攸静静地望着窗外的一片片白色的雾气。
透明的玻璃窗被她呼出的热气熏成白色。
她默默地伸出食指,静静地划下——
再见——
请你们一定要保重自己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