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花影重重之梅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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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桐花”

佟雨桐到来时,姿烟正娇憨的躺在他腿上,幸福的数着天穹霞云。佟雨桐的贴身婢女芳芸粗暴的将柔弱的姿烟一把拽起,扬手便是响亮的两个耳光。姿烟的脸以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他愤怒的站起身从芳芸手中抢过姿烟护在自己身后,毫不客气的给了盛气凌人的芳芸两个重重的耳光,把对佟雨桐的怨恨都用进了掌力中。芳芸红着脸颊看着她并没有还手,恭敬的退回了佟雨桐的身边,透过一个天井的距离,他看见佟雨桐冰冷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身后的姿烟身上,声音冷淡:“出来。”

齐煜也站在她身后,目光担忧焦急的看着容逐和姿烟。

他第一次看见了佟雨桐真正的面无表情,比起四年前的翻脸无情。此刻的她无悲无喜,难以揣摩。姿烟轻轻的啜泣,身子像风中的柳絮一般瑟瑟颤抖,他心疼的搂紧了她,勇敢的对上佟雨桐冷漠的眸子:“一切由我承担。”

“由你承担?”佟雨桐的面色很白,苍白着透着一丝青色。她呢喃着这句话,唇边的弧度越来越锋利。

“那你可别后悔。”转头便对芳芸吩咐道:“把苏容语送去倚翠楼,告诉孙婆子,此女若是每天不能接到二十个客人以上,她就等着回老家买棺材吧,人要是给我弄死了她得陪葬,人要是活得好好的她得受苦。”

芳芸领命便要往院外走去。

苏容逐惊得变了脸色,失声怒吼:“佟雨桐!!!”

佟雨桐对他的惊怒视而不见。转目盯着姿烟,缓慢开口:“齐煜,你希望我怎么处置你的妹妹呢?”

齐煜白着脸,咬着牙上前将姿烟拽到身边,低喝道:“小烟!跪下,道歉。”

姿烟泪眼婆娑:“哥!我……我跟容逐是真心相爱的。”

齐煜急红了双目,压低嗓音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赶紧跪下道歉,你想害死苏公子和齐家吗?”

姿烟哽咽的跪下爬到佟雨桐脚底,苦苦哀求:“佟姐姐,求求你,放过姿烟的家人吧,求求你……放姿烟和容逐一马…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容逐,…在这里并不快乐…姿烟…”

“起来吧,这也不是她的错。姿烟年幼,也是受到他人引诱罢了。”佟雨桐寒着双目睨一眼齐家兄妹。冷漠的跨过姿烟向容逐一步一步的走去,指着蜷在地上的女子,她缓缓开口:“她说……你爱她?”

容逐苍凉的笑笑,听着隔壁院子里妹妹害怕的凄厉叫声,他苦涩的颤抖着双唇艰难的开口:“我……不爱她……”一句话,好像用了他所有的力气。

佟雨桐听闻,淡淡“哦”了一声,脚步微移环顾着四周,突然开口:“既然你不爱她,那她留着也没用。佟叔,把她送去倚翠楼吧。”

众人面色大变,容逐低沉的咆哮像受伤的野兽:“你到底想如何?爱也不是,不爱也不是!”姿烟吓得如一滩软泥,看见家丁上前,不停的往齐煜的怀里钻,眼泪流了一脸,喃喃道:“不要!我……不要去……哥!哥!救我!”

佟雨桐直视着容逐猩红的眸子,笑靥如花:“怎么?你还想要选择?你苏……”看着佟雨桐欲言又止,容逐大为不解。上前一步激动的追问道:“苏什么?你告诉我苏什么?”

被他剧烈摇晃着的佟雨桐冷冷一笑,咬呀切齿道:“你苏容逐欠我的。”

暮色四合,夜霭弥出,檐角的灯光晕黄悲凉,不知何时升起的皎月凝在她薄雾萦绕的眸间有一种癫狂的美。容逐无力的垂下手,仿佛在一瞬间苍老,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疲惫的说道:“放了大家,求求你……放了她们,是我错了。”

“我会乖乖的做好你的宠物,只要你放了……她们。”

“容逐……”

哭泣的姿烟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悲伤的望着容逐,泪,汹涌而出,哭伏在齐煜怀里。

佟雨桐在夜色里发出冷酷的笑声,踱步到姿烟身边,目光深沉的凝视着容逐,道:“她很伤心啊。同为女子,见她这么可怜,我真是不忍心。齐煜,我把你妹妹许给阿常吧,这男人年纪大点,会、疼、人。”

瞬间,四籁寂静。怀有一丝不忍的佟伯上前轻声道:“大小姐、阿常…身有残疾,又脾性暴戾,比齐姑娘大了十岁不止。这,恐不合适……”

佟雨桐徐徐一笑,道:“我想,姿烟不会介意的。”

“大小姐…不要…姿烟…已有身孕。”

容逐诧异的回过身,眸子内愕喜难名。佟雨桐不屑的冷道:“那你还有资格嫌弃?阿常虽是我佟府的下人,但也是守规矩之人,断不会做出这等败德之事。我佟雨桐自是不亏待他,你既然要嫁与他。这孩子是不能留了……”说到此,佟雨桐转身冲容逐邪肆一笑:“让阿常娶一个、被他人枕过的女人也确有一些委屈。佟伯,就将容逐住的这院子赏给阿常和姿烟吧,再从账房支五百两。就当我这个做主子的一点心意。”

容逐已经出离愤怒了,他冷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记着呢,她一直记着。她在报复他,在折磨他。

“那容公子迁往何处?”佟伯怜悯的扫一眼容逐,询问道。

佟雨桐背着手,看着东北方向,淡淡道:“去柴扉吧。”

佟伯惊讶的想抬起头确认,立刻意识到这位家主脾性不似前一位,她不喜欢一话多说。

“是,老奴这就安排。”

容逐不再关心自己将要去往何处,左不过还是某一处院子,柴房……也没什么。

佟伯带着几个婢女亲自替容逐收拾好了物什,一路送往柴扉。见容逐一路无言,面色颓然。老人悄悄叹息一声,说道:“容公子,你呀,就别再倔了……大小姐,心里是有你的。”

佟伯是府里待他真心为数不多的好人,容逐无力的抬起头,低声道:“谢谢佟伯。”

等到达柴扉的时候,苏容逐才发现这柴扉并不是真的柴房,这是一座简洁雅致的院子,比起他从前住的院子,柴扉反而更加的大气。

佟伯看着柴扉,语重心长的说道:“柴扉,是老家主生前的院子。”

柴扉是佟家院里的水榭,佟雨桐父亲生前居所,让一个卑贱的面首进入上一任家主故居,难免惹人非议。

轻轻推开尘封已久的院门,朴质的院子就暴露在眼底。他从来没有来过柴扉,原本认为佟家家主的院子必是豪华奢侈,没想到竟是这般朴实简洁。空旷的院子内没有种上其他院子里的奇花异卉,只有一株开在晚春的桃花在院角孤芳自赏。

绿茵上是被风吹落的点点绯红,看着这种简单的静态美,容逐一下便喜欢上了这座孤寂清幽的院子。

吱----

尘封多年的房间在光影的跳跃下显出了一丝生机。这间房的陈设简约而秀丽,可以看出主人是个心性如湖的淡薄之人。

古朴的梨木岸上静静躺着一幅画,画中女子有着和佟雨桐相似的眉眼,只是少了佟雨桐眉间的深沉和戾气,多了一分恬然的娟研。兰指轻执一枚桐花,鬓间的白牡丹美丽无瑕。

容逐凝视着画中温婉的女子,细看那半阕誓言:聊是东风薄情百花误,吾心不负。

誓言如此深情,可立誓之人却早已身埋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