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点一刻,天地一片昏蒙,风声呼呼正厉,刮过白桦树,扫过街道边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叶哗哗飘零。上班族猫在办公间内,稍有片刻偷闲,立马被打入死牢。杨小蝶早辞了工作,每一天都陪着倪秋。
两人在城乡结合部的一处棚户区内,租了一套三个单间的房子,没事的时候窝在家里,有事的时候也尽量窝在家里,诸事闲置,成为彻彻底底的宅男。
刘彦平常来电话,与他一起讨论案子的疑点。倪秋感谢这个时代还有彦平一般无私的人,自己所知的,包括该说的不该说的,说得出口的难以启齿的,都吐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刘彦平说:"这就对了,这个事情比较复杂,你这么合作,一定早些就能解决掉的。"
杨小蝶一直想帮着做些什么,想来想去,无啥可做。成天在倪秋耳边摆出一副温柔的样子虚弱的说:"倪秋,你一定要挺过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冤案,总有昭雪的一天。我什么也帮不了,就只能陪陪你而已。"说到后来,声音弱下去渐渐听不清了。她动人的眼眸里已噙满了泪水。
倪秋握紧她的手,也感动的要掉泪,生硬的扼住蓄势待爆发的悲伤情绪。"傻妞!你能陪着我,我就算死也值了。总算没看错人。想你刚学做饭那会儿,我吃一口菜,家里便少了一把盐,我那个心疼加受罪诶!"杨小蝶听得笑了,嘟囔着嘴,轻骂一声道:"讨厌,净拿这事笑我。"
倪秋爱怜的看着她,接着说道:"现在总算能享福了,天天窝在家里,还有个漂亮的老婆管饭吃,人生美如此朝,总算有点滋味可言。"
"谁是你老婆啊!你现在这样的处境,谁还愿意嫁给你?"
"可就是有笨蛋愿意跟着我,不能娶作老婆真可惜了。"倪秋不管她说些什么,只觉得可爱,话里的爱意缠绵,他怎能感受不到。落难时候的自尊最是敏感,于察言观色,总较常人强过许多。
他单臂抱着杨小蝶,腾出宽大的胸脯来让她的脸靠着。相对静默的情景下,只有轻弹的心跳和平稳的呼吸能感受彼此的存在。他俩的心事温暖的,有希望的,不管环境是如何的糟糕,有温暖就有希望。
棚户区人来人往嘈杂纷乱,四方来客,皆有混迹此地的。忙里偷闲时刻,只为想往后的生活、去留,绝无关心路人来自哪里、去向何处而要想与谋划一番的闲心。两人租住于此,正基于这样荒诞的原由。
远处的街道上响起轻微的警笛声,伴着风,突发而至。倪秋猛然惊过神来,也不管警笛是否奔己而来,再也坐不住,匆匆收拾几件衣服,拉着杨小蝶从后门跑去。
警方接到市民报案,说有一长相酷似嫌犯倪秋的男子正租住在他的房子内。租客带了个女人,像是逃难的夫妻。李克果断决定实施抓捕,当即带了人前往目的地。
报案的人正是两人的房东,他是个精瘦的男子,平头矮个,嘴角一颗举世无双的黑痣,点染得他那张脸异常的黑。杨小蝶刚去租房的时候,倪秋没有同去,只待她租好了房,直接进了屋,并不和房东打个照面。
可是这样小心的举动,反而招来了麻烦。两人搬进去后,房东常来拜访杨小蝶。倪秋每与此刻藏起来,让杨小蝶去打发他走。头几次倒还容易,半个月过后,房东终于露出本相了。
他本是个单身汉,娶过一个半老徐娘,后来觉着没味儿便离了婚,还是一个人过着。****来时,便去附近寻洗发妹厮混一晚。现在见着杨小蝶孤身一人,长相也还不错,便动了心。
十几天里,暗暗观察她的动向,可是她并不常出门,一个搭讪的机会也没有,只关着房门,不知在干些什么。他小脑袋瓜子一动,便大着胆子,窜门借机聊天。
杨小蝶看似柔弱,很容易被欺负的样子,她那副眼神,也仿佛正等着让人欺负。他越想越喜欢了。可是杨小蝶内心并不如此,他每以暧昧的言语试探挑逗,无不碰一鼻子灰,只得悻悻而回。软磨不成,他就寻思硬泡,贼心一起,挑了个"民声"疲弱的当儿,他敲开了杨小蝶的房门。
"我现在不方便,请你回去吧!"杨小蝶堵在门口,严肃的说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又不是光着身子?再说了,孤家寡人一个,即使你光了身子,我看到了又不会说出去,怕什么!"说时硬蹩进去,一手推着她往里走。
"流氓,混蛋,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人。你给我出去。"一边骂着一边推他出门。倪秋早忍受不了,从里间出来,攥紧拳头见着他,一阵猛打。房东见着他,吓了一跳,腿也虚了,嘴里不禁嚷着:"原来你藏了男人,你个婊子,还跟我装纯。"
说时举起巴掌就要抽过去,被倪秋一把抓住扭过来,疼得他"啊哟"直叫。倪秋抬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他惨叫一声,忍不住疼得蹦起来,可是挣不脱手去。
倪秋又是一脚,像踹沙袋,攥满了劲儿,房东一边嚎一边蹦,另一只手忙捂着痛处,又被倪秋一脚,揣得手背皮也破了。几滴鲜血掉下来,吧嗒吧嗒凝固在地。倪秋松了手,送出一脚,房东呼啦一声,扑倒在地上。门牙磕出了血,满面尘渍,半天缓不过疼痛劲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