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云儿铺好明轩的床铺,走出去给明轩倒洗脚水。明轩虽然生活自理,从来不用下人侍候,但这一个月,他身上有伤,所以生活都是柔云儿在打理。
柔云儿细心周到,聪明伶俐,在吴妈的眼里,简直就是无所不会。把明轩交给柔云儿照顾,她一百个放心,所以明轩生活上由她照料的许多事,也都推给了柔云儿。
柔云儿从小厨房取来热水,把几样托人从外面买来的中草药泡在洗脚盆里。这几样草药活血生肌,对明轩的脚很有好外,他的脚掌已长出新的皮肤,疤痕也越来越浅淡。
柔云儿端着热气腾腾的泡脚水向卧房走去,忽然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在月亮门口一晃而过。她心内一惊,听明轩说。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这个人莫非……
柔云儿心里一阵紧张,但愿明轩在里间屋对她讲的话,没有被人听到才好。
明轩拿了一本书,正坐在台灯下观看,见柔云儿端着脚盆神色慌张地进来,心下一惊,温言相问。
“云儿,你怎么了?”
柔云儿一怔,明轩突然改口的称呼,让她有些不自然,愣怔了一下,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没……没什么……”说着又紧张地向外偷窥了一眼。
明轩眉睫一皱,顺着柔云儿的目光向外看去。起身走到门边儿,掀开门帘儿向外望了望。
外面夜色如墨,只在门口悬着一盏红纱灯笼,让院落有些光亮。
柔云儿结结巴巴地道。
“明轩少爷,夜黑了,月亮门是不是应该关上了?”
明轩哦了一声。
“嗯,我这就去关,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看你一脸紧张。”
柔云儿点了点头,“我好像看到一个人影,从月亮门那里一晃就没有了。”
明轩眉睫一皱,黑亮的眼珠迅速地转了一下。
“嗯,知道了,不要怕,看我哪天给你抓个鬼来玩玩。”
“啊!”柔云儿惊骇得以手捂口。
明轩看到柔云儿骇然的样子,厚道地笑了笑,
“不用紧张,你就放心吧,有我在我里,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
柔云儿这才放下心来,她看了看地上的脚盆,
“你……泡脚吧,不然一会儿水凉了,药水就没有效用了,我去关门就是。”
柔云儿说罢,掀帘出去,借着纱灯泛出的昏黄光亮,小心奕奕地走到月亮门口,把黑色漆花的大门紧紧地关上,又把硕大的门栓顶了起来。
柔云儿栓好门,才放心地用手拍了一下胸口,刚才的黑影真是吓到了她。
明轩泡好脚,说是还要看一会儿书,让柔云儿先去睡。柔云儿腼腆地笑了一下,起身向卧室走去。
第二天清晨,一缕晨曦透过窗纱,和缓地洒进室内,柔云儿惊凌凌地睁开眼,第一个反应就是向身旁看去,明轩的被褥折叠得好好的,原来他已经起床了,不知他昨晚是什么时候进来睡的,竟然没有吵醒她。
柔云儿慌忙披衣下地,向外走去。院中传来刷刷的声音。她掀帘一看,是明轩正在院中的空地上练剑,剑光如银,在眼前闪出点点光亮。
柔云儿把头靠在门框上,呆呆地看着明轩俊逸的身影,鲜红的剑穗儿与剑光相映,让人看得痴迷。
明轩收剑敛气,神目交合。眼角的余光看到柔云儿廊下站立的身影,忙走过去招呼,把剑顺手放在旁边的小石桌上。
“云儿,你醒了?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柔云儿微笑着摇摇头。
“没有,你的剑舞得真好。”
明轩拿起石桌上的白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
“哪里呀,这还是在学校和一位老师学的,每日练一练,便可强身健体。”
明轩擦罢汗,看了看厨房的方向。
“这一个月有劳你每日给我做饭吃,今天我来为你做顿早餐吧。”说着就向小厨房走去。
柔云儿一怔,慌忙走下台阶,急道。
“明轩,这怎么成?还是我去做。”
明轩笑着回过头,
“你刚起来还没有洗漱吧?蓬头垢面可不能进厨房哟,呵呵……”
柔云儿停下脚步,无奈地看着明轩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小厨房。
柔云儿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明轩已把早餐摆在院中的小石桌上,向里面高兴地喊道。
“云儿,快来吃我做的早餐,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柔云儿掀开门帘向石桌上望了望,有小米粥、油炸馒头干、香芹小菜,虽说简单,却也是看上去喜人。
柔云儿没想到明轩这样的大少爷还能下厨房,看来吴妈所说非虚,革命党里的人莫非都像这样?
柔云儿笑着走下台阶。
“做得真好,少爷能做饭,真是没有想到。”
明轩看她一眼,纠正道。
“我早就说过了,以后就叫我明轩吧,咱们不是朋友吗?”
柔云儿微愕了一下,心中忽地升出百般的感触。过去宫中十年,那里怕是世上等级最森严的地方,看到的都是冷冰冰的容颜,稍有不慎,便是一场毫无人道的刑罚。
柔云儿想到此,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那次长跪,究其原因,就是自己看到一个比自己等级高的妃子而没有及时见礼。
想想彼时,再看看现在,柔云儿的眼中蕴起泪花,在明轩少爷这里感受到人的平等与尊严,这是她有生以来,从未感受到的,如一缕暖洋洋的春风,瞬时拂遍人的心灵。
如果有一天,外面的世界也都像明轩这样去平等友好地对待他人,这个世界怕是想让人活上一万年。
明轩忽见柔云儿眼角含泪,大是不解。
“云儿,你怎么了?你好像流泪了。”
柔云儿慌忙用衣角擦了一下滑到腮边的泪痕,掩饰道。
“没……有,刚才不小心迷了眼睛。”
明轩盯了她一会儿,虽然不相信她这个理由,但看她面色和煦,并没有悲愁之色,也便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