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您要起床吗?”
“又催起床,天天都催。”
“今天您不是要请客吗?好多人都过来了。”
“我都忘记了,那就起吧!”明珏双手在脸上揉搓了几把,又趴在床上,前额在枕头上蹭了几圈,接着伸展四肢长呼吸,这是她起床之前的机械动作。
今天是正月十五,过了今天,这个年又过去了。正月十六是各家店铺开门迎业的日子,流金商业城也定在明天动土开工,今天她要摆席面宴请参与商业城施工的工匠。庄子、豆腐坊和矿井大小管事们也都过来,准备明天庆祝开工。
庄子、矿井和豆腐坊的人由管事安排,昨天聚在一起吃喝玩闹了一天,今天休整一天,明天正常开业。各处都有管事和掌柜打理,也不用她操心了,把计划告诉管事和掌柜,就等着听他们汇报,验收他们是否做得合格。
流金商业区要动工,明珏承诺安置全部流民,现在让她费心还是这些人。流民区有五六百人之多,去年她挑了合适的人,连同这些人的家人,安置了一半。剩余的人住在官府闲置的宅院里,吃穿花用由明珏和官府一并供给。
去年冬天,她又从安置在宅院里的流民中挑了一大部分人,让他们收拾流民区,拆旧房、清垃圾、扩街道,备工备料。明珏供他们吃穿,给他们工钱,让他们参与盖流金商业城的房子,并承诺等房子盖好开业,让他们来做伙计管事。
能找一份正经的差事,以后靠双手劳作吃饭,不再缺衣少食、靠别人救济度日、居无定所、到处流浪,对于流民来说就是最好的日子了。明珏让他们看到希望,众人都很积极踊跃,准备盖房子时大干一场,为自己谋一个前程。
按她的规划,流金商业城要盖成统一的小宅院,前面是门脸,后面是两层小楼,楼上住人,楼下当库房,中间带一个小院,两侧有厢房,可以当成厨房和杂物间。这样可以充分利用空间,节约工料,房子无须太豪华,贵在实用。
青州郡只是一个县郡,一个流民区可以盖起五十套这样的房子,一定会让青州郡大变模样。可是,流金商业城盖好如何经营,房子是租还是卖,这成为她目前最操心的事。她想找一个有见识的人商量商量,找谁呢?这又成了问题。
“朱艳,给我找一套端庄素雅的衣服,别找让我穿大红色。”
“红色喜庆,过年呢,老太太喜欢您穿红色。”朱艳拿了几套新做好的衣裙过来让明珏挑,“这套湖蓝锦绸褙子和藕荷色长裙是新做的,要不穿这套?”
明珏打开一看,这套衣裙颜色、样式和手工都不错,尤其是刺绣,花样新颖精致,就决定穿这套,她仔细看了看,问:“朱艳,衣服上的花是谁绣的?”
“花是翠墨姐姐绣的,雪莺姐姐描得图。”
“哦,是她们,我好长时间没见她们了,她们还好吗?”
“翠墨姐姐能说话了,就是不太清楚,雪莺姐姐脸上的伤没好转,精神挺好。”
来青州郡途中,明珏找到被萧家卖出一年多的翠墨,又买下和翠墨一起的雪莺。她们一个不能说话,一个脸上有疤,不愿意在人前露面。田妈妈就让她们做针线活,给她们找了一座小院子,派两个小丫头边跟她们学徒边伺候她们。
“雪莺姐姐画图可漂亮了,听翠墨姐姐说她弹琴也很好听。”
“才女,嘿嘿。”明珏搓着手,自嘲一笑,知道才女这美称不管她活几辈子都跟她绝缘,她怔了一下,问:“朱艳,雪莺说过她的过去吗?”
“没有,翠墨姐姐说她刚认识雪莺姐姐一个月,就遇到了您,一起把她们买下了。紫竹姐姐问过雪莺姐姐,她只说自己是江东人,家里还有什么人,脸上为什么有伤,为什么会被卖出来,她一字不提,看上去很伤心,就没人再问她了。”
明珏点点头,雪莺脸上是烫伤,两边的脸都毁了,但不难看出她眉眼的轮廓不错,没烫伤之前,一定是美女。刚买雪莺回来时,明珏就见过她的字,写得很好。画得很好,又会弹琴,一定也会下棋,一个琴棋书画皆通的美人为什么会被毁了容,沦落为奴?她一定也是有故事的人,明珏只希望她的故事不要太惨。
紫竹进来,见明珏还没洗脸梳妆,笑了笑,说:“九小姐,张嫂子带了好多流民工匠过来,问您什么时候起来,要给您磕头拜晚年呢。”
“她怎么知道我没起床?是你说的吧?哼!”
“您冤枉奴婢了,是老太太说的,老太太让奴婢催您快点。张嫂子带着一些干净爽利的流民妇女去给老太太请安,正跟老太太说话呢。老太太跟她们说要是没事,辰时之前别想见到您,要是有事,您比谁起得都早。”
“没事谁起早?”明珏嘟嘟几句,洗漱梳妆,出去溜达一圈,回来吃早饭。
“九小姐,奴婢刚才看到老太太哭了。”紫竹边伺候明珏吃早饭边说。
明珏怔了怔,沉下脸,问:“为什么要哭?是不是二房又来捣乱了?”
自遇到王谦那天晚上,洛明玮带人过来要银子、要年货,又大闹了一场。明珏先前有交待,让下人无须对二房的人客气,也别把他们当主子的亲戚尊重。护卫、仆从和小厮心里有底,没让洛明玮等人进门,并把他们打骂了一顿赶走了。
从那晚起,二房诸人再也没露过面,连老太太过寿这么重要的日子,洛二老爷都没登门,也没人来拜年。过年这二十天了,二房的人好象凭空消失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即使不是他们惹洛老太太哭,也跟他们脱不开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