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个陌生大男孩的到来,不仅打乱了苏小玉的计划,还破坏了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小家庭的安宁。他来了以后,苏小玉就不能再到好一点的住宅小区里去租房子了。租一间,四个人不能住,两间,租不起。就只能在这个村庄里再找一间小房子,分开住。这么大一个男孩,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他们住在一间房子里。否则,就要闹笑话了,也对孩子的成长不利。
这个村庄里,空房子随着春节的临近越来越多,但两间连在一起的,一时还没有。隔得太远,又不方便。在找到房子前,老黄买了两条被子,让儿子睡在修理铺的地上。春节前,一些外地人纷纷退了房回去,他们才在65号院子里找到了两间连在一起的小房子,整理整理搬了过去。
终于有了一间独立的夫妻房。从那晚开始,他们作爱时,再也不用将两人的嘴巴堵住,而可以让它随着激情的迸发轻声呻吟,身体也可以无拘无束地扭动,甚至可以尽兴地调情,努力地冲撞,以达到更加完美的境界。
小孩房里打着两张小床,在两张小床的中间,用一块布帘隔开。玲玲年龄虽小,但被妈妈调教得很懂事。晚上要大小便,会叫她,甚至可以自己下床,坐到床前的痰盂上去。
苏小玉不能再提回家的事,更不能让爸爸妈妈出来了。她实在没想到,老黄的儿子竟然是这样一个男孩。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心里就感到了隐隐的不安。本来日益稳固的婚姻,因他的到来而变得飘摇起来。
但她还想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与他们处好关系,想保住这段姻缘,并帮助老黄教育好他。
行不行呢?这天,苏小玉烧好饭菜,喊小黄过来吃饭。饭桌设在他们的屋里,屋子小,每顿饭都要将桌子从墙边移到床前。这样,床上坐一个,墙边坐一个,再南北各坐一个,正好坐满一屋子。
小黄真是缺乏教养,吃饭时,将自己喜欢吃的菜往面前一拉,筷子在里面乱戳,吃菜的声音象猪嚼草,呱嚓,呱嚓,太难听了,根本不顾别人的感受。仿佛桌上只有他一个人。一会儿,就把一碗肉丝炒蒜苗吃得底朝天。
老黄瞪着他,气得腮帮一鼓一鼓,手抖抖的,总想将筷头戳过去。苏小玉用眼睛朝他斜斜,制止了他。然后索性站起来,把底里剩下的几根肉丝蒜苗倒入小黄的碗中,有些讨好地说:“小军,你喜欢吃,就吃了它。”
小军却不领情地说:“我自己,晓得搛。”
苏小玉不计较他的生硬态度,更加亲切地说:“小军,你年纪这么小,怎么就不去上学了呢?”
小军象跟她吵架一样,放下筷子,喉咙很响地说:“叫我怎么上啊?学校里,同学们都在嘲笑我,歧视我,孤立我,我还读得进书吗?”
苏小玉不解地问:“为什么?”
老黄脸色蜡黄,刚想制止他,他就没好气地说:“他们都说,我是一个没妈的孩子,有的同学还骂我妈,是个跟人私奔的坏女人。弄得我抬不起头来。我跟他们吵,他们就合起来骂我,打我,欺负我……”
“你给我闭嘴。”老黄终于忍不住,将筷头戳到了他的脸上,“你自己不要好,还怨别人。再瞎说,我撕烂你的嘴。”
小军象人来风一样,当着她的面,固执地顶撞爸:“都是你,把家里的钱都败光,妈妈才气跑的。害得我从小就没有妈,没妈的孩子象根草,你知道吗?我是根草,草都不如呢。学校里,没人看得起我;家庭里,没人关心我,社会上,谁都不管我。我能活到今天,都是靠自己……”
“你还好意思说?”老黄忍无可忍地打了他一个耳光,将他要说出来的话,打在了肚里。
小军掩住脸,从凳上站起来,退到门口,大声说:“你只晓得骂我,打我,别的还晓得什么?我长这么大,你教我写过字吗?你看过我的作业本吗?你给我老师送过礼物吗?你又给我买过多少吃的,穿的?啊?”
“你,你这个孽坯。”老黄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不要好,过了春节,就跟我一起修车子。”
小军喊一样地说:“我这么小,你就叫我修车子?不,我不修,我要去找妈妈。”说着,一转身走进自己的屋子,“彭”的一声,将门关得山响。
这孩子怎么这样?苏小玉看得心惊肉跳。不要怪老黄生气了,她也气得胸脯呼呼起伏。老黄象个败军之将,脸色发黑,垂头丧气,饭也吃不下了:“你看看,一来就这样,以后,还怎么得了?”
苏小玉低声说:“看来,这孩子,是该管管了。你看他的头发,长得象个女人,让他去剃一剃。”
老黄说:“我说过多少次了,可他说,这是时尚,好看,用不着我多烦他。”
苏小玉这才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厉害,就尽量不跟他正面接触,以免产生矛盾。只默默地烧好饭菜喊他来吃,不声不响地帮他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叠好,放到他的床上。多一个大男孩,她忙多了。这个她没有任何怨言,只要孩子懂事就行。
但她的关爱和勤劳,却没能感化他过早畸变的心灵,事情照样一件件找上门来。
这天,她放在桌上的五十多元钱,一转眼就不见了。屋里没有其它人,只有他和玲玲。玲玲绝对不会拿,老黄在修理铺里捣鼓,没回来过,这钱不是他拿的,还会是谁呢?
这可如何是好?苏小玉为难死了,不跟他说,就是放任他变坏;跟他说,他会反感,跟她作对怎么办?但细细一想,她觉得无论如何也要跟他说,就走到他屋里,温和地说:“小军,你看到我放在桌上的五十元钱没有?这是买菜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