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念心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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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新婚 (2)

“爹,”魏无涯淡淡一笑,说,

“自古男儿都是先成家后立业,正是因为我与子衿已成亲,以后家里就由子衿代孩儿侍奉爹与二娘,我才可以安心管理好各个分号的事。”

“好,好。”魏老爷不住笑着,答应了他的请求。魏无涯的唇边又扬起一个弧度,他的笑意别有意味。

“大哥,你真要去洛阳分号?”魏无拓开口问魏无涯,脸上是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魏无涯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径自欣赏着笼中的黄莺儿,拿着小枝条逗引它玩。

“你——”魏无拓又怕失言,又不得不说出心中的疑惑,你了半天,只得说道,

“你与子衿才成亲几天,正是新婚燕尔之时,怎么——”话未说完,又被魏无涯闲闲打断,

“无拓,我已说过,你要改口唤子衿大嫂了,怎么还是直呼其名!”言语虽是喝斥,脸上却是一派淡然,魏无拓只得张了张口,说道,

“是,无拓失言,大哥,”他又劝他,“你才成亲几日,怎么便留大嫂一人在家中,洛阳分号一向都有业叔打理,虽不曾大门盈利,但也是稳稳盈余,又何须你亲自前去打理,更何况你刚刚小登科,自古婚姻便是人生一大乐事,你应该与嫂子把臂同游,伉丽情深才是。”这一声嫂子唤得他实在拗口,但他关心子衿,不得不劝大哥。

魏无涯笑着听他说完,将鸟笼挂在檐下横杠上,说到,

“子衿大方识体,不会有怨言的,洛阳分号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只是现在刚好有时间,不过去几日视察一下就回来。”

话虽如此,但也确实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前去,若不是大哥信誓旦旦承诺会对子衿好,他真有点怀疑大哥是故意如此,让她独守空闺。

魏无涯见他犹自苦思,也不再理他,独自回房去了。

宁子衿自案前移到轩窗栏台边,手中握着一卷书,看着窗外萧萧景色,已经接近暮秋,天气该渐渐转冷,燕儿早不在檐下,只留着空空的小巢,赤赤的柳条被风吹得乱动,叶儿落在水面上,一片片。

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却全落入他的眼中,魏无涯刚走进房,便看见这仕女倚窗图,又听见她的轻叹,令他不禁一怔,竟然脱口问出,

“为什么叹气?”

“啊,”她吓了一跳,手中的书也落到了地上,刚想弯下腰去拣,却被他早一步拾起,他将书放至案前,对她说道,

“我要去洛阳分号一段时间。”

“是,我帮你收拾一下行囊。”她低眉顺眼,他却分明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欢欣,他拉住她,强压下心头的不开心,邪气地说,

“我不在,你独守空闺,可别不守妇道。”

“你——”宁子衿抬起头望着他,眉心已经皱了起来,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又缓了一口气,说道,

“是,我会恪尽职守,侍奉爹与二娘,你放心。”她打定了主意要对他低眉顺眼,希望他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别再恨姨娘,恨她,甚至恨他自己。

原本看到她眼中的怒气,他还以为她会与他分辨,但不过几秒,她又换上了顺从的眉眼,让他不禁有点气恼,自成亲后,她便一改往日的逃避和反抗,对他极其顺从,也好,反正他娶她就是为了报复她姨娘,以前爹怎么对娘亲,他就加倍地怎么对她,她姨娘的债,由她来还,天经地义,这一次就让她知道,两个人的婚姻,一个人独守的滋味。

他放开她的袖子,任她自去收拾。

魏无涯离去不觉已有月余,每一日,宁子衿给魏老爷和魏夫人请过安后便独自回房,或念书或习字,也常静坐,倒也十分自得,但下人们却在那边窃窃私语,多是为她打抱不平之人,说大少爷不该刚刚新婚便留下她一人,冷落了她,这些话常传到魏无拓耳中,每每听到,只能皱着眉头,他又不便前来打扰她,只能望院凭叹,又想起子衿未出阁时他们常在一处,而子衿回来没多久便成了他的嫂子,不禁自问,子衿回来是对是错?魏无双倒常来找她,大哥不在,她们又象先时那样一处玩耍,只是觉得子衿有点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子衿的身上,常常散发着一种微微宁娴的韵味,不是她的少女气质所能比拟的,想着以后自己若是嫁了人也会这样,不觉便红起了脸,宁子衿知道她想起袁少堂了,便看着窗外打趣说道,

“咦,这明明快入冬了,怎么还春意盎然的?”

魏无双不解,问道,

“哪里还有春色可看?”

宁子衿便笑着说,

“不是有人春心大动了吗?”

“呀,子衿,你果然变坏了,我不理你了。”被宁子衿说中心事,魏无双的脸更红了,懊恼地放下手中的女红,赌气躲回自己屋去了。

宁子衿看着她害羞的样子,轻轻笑了笑,也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女红,起身走上小楼,郎月轩卧房比平层高出四五个台阶,用珠纱帘垂着,便隔出外面的案几轩窗来,她走进房内,环视着收拾得井然有条、纤尘未染的室内,眼睛扫过空空的宝帐,她坐在帐里,虽然他不在,她夜夜睡在这,仍满满都是他的气息,脑中突然想起那时与他在上面温存的画面,不觉耳根子一红,脸上也发起烧来,赶忙又下了台阶,倚在轩窗前,让冷风吹息掉脸上的火热,却拂不掉心里的乱想,他离开一个多月,她竟然开始点点想着他,却道不明是未何,看着午后阴阴,风已经一天冷过一天,过不了多久,这姑苏城中,便会下第一场雪,不知他在外,可会仔细照顾自己?才想着,突然发觉自己又想到他身上,连忙吓了一跳,摇摇头,伏在窗前,竟渐渐睡去,不多时,窗外便飘起了点点白雪,落在含冰的水面,又随风飘了一些入屋,坠在她的发上,身上,枕着她的好梦。

已经入冬,雪已下了几场,葱绿的树梢,草间都落了细细的雪,薄薄的冰,天已极冷,呵出的气刚刚出口便成了白雾,今天是难得的晴日,宁子衿一人来到廊桥,池面已经结了冰,荷花早已残尽,小雪过后,在檐上小小落了一层,乌瓦白墙,间着一些小雪,别有一种冰冷的魅力,而隐藏在冰冷中的,更是雪天怡人的景色,宁子衿望着当初落水的地方,心中已经不再害怕,想起自从落了水,她便不敢再来廊桥,一并错了过这夏景冬色,多可惜呀,她倚在栏上看着缀园的冬色,眼中突然被池面斜过来的一枝白梅吸引,那棵白梅原本长在池边,却有一个枝条横横地斜过檐下来,吐着白蕊,沁着芳香,梅心还缀着半融的白雪,真是‘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柱香’看得她喜不自禁,忍不住伸手想把它摘下来,却并不能够着,她探出身子,一只手支着栏杆,伸长柔荑用力地靠近那枝白梅,栏杆有些地方落了雪,化了水,微有些滑,她只顾去摘那枝白梅,不想抓到了化水的地方,手中一滑,眼看又要坠下池中,儿时的记忆又冲上脑海,吓得她惊呼,

“啊——”

“小心!”冷不防有个人箭步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拉住她欲往下坠的身子,又用力将她转过身抱在怀里,她惊魂一定,深深落进一个怀抱,抬起却眼望进一双湛满担心的眼,竟是魏无涯。他们的眉眼只离着几许远,她的心口因为惊吓剧烈起伏,他亦因为看到刚才惊险一幕而心绪不稳,两人定定地望着对方,彼此眼中都有自己的影子,她的眼中开始溢出欢喜,他的眼中担忧慢慢平息,却又将眉头一皱,天如此冷,她却穿得如此单薄,手如此冰冷,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才想着,连忙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解下,披到她身上,披完才惊觉自己正在担忧她,他又心下一沉,放开她,宁子衿垂下眼,掩住欢欣,唇边微扬,任由他为自己披好,才说道,

“你回来了。”

他不语,径自看着她,她刚欲说话,身后却扬起一个娇滴的声音,

“爷。”

宁子衿抬头望向来人,却愣了一下,只见一个披着黄色风袍的女子款款而来,眼中只望着魏无涯,并不看她一眼,魏无涯则淡淡说道,

“这是春暮,春暮,见过少夫人。”

春暮依言福了福身,

“春暮见过少夫人。”说完抬起头看着宁子衿,眼中俱是骄傲不屑之色,这春暮长着鹅蛋脸面,玲眉珑目,鼻挺唇红,身段婀娜,只是眉眼之间是挡不住的风情,含嗔含喜,此刻她正斜视着宁子衿,唇边一抹似笑非笑,宁子衿一看便知道了,她朝她点了点头,又看她走上前偎依在魏无涯身旁,眉间的欢喜渐渐褪下,垂下眼,等着魏无涯接下来的话,果然,他看着她说道,

“她是我新纳的妾。”